返回第三百零四章 他变了(1 / 1)谈谈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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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桥山出狱了。

沐浴、染发。

西装革履的陆桥山在国防部次长办公室见到了久违的郑介民。

“桥山,快坐。

“哎,关了这么长时间,你受苦了。”

郑介民亲切、温和的招呼道。

“不敢,是桥山不才,有负次长所托。”陆桥山恭敬道。

“你出事以后,桂芬找过我。

“我这些天以来,一直在为你的事积极奔走,奈何毛人凤小题大做,执意要拿你开刀。

“原定下个月就要审你,边的意思是打算枪决你以正典型。

“我三番五次去求见委员长为你陈功,他老人家总算是点了头,这才把你从阎王殿里捞了出来。

“桥山,为了保你,我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啊。”

郑介民一脸不易的感慨道。

他也没想到陆桥山还能从鬼门关出来。

而且,还是俞济时亲自下的令。

既然如此,这位人情自然得落到自己头。

陆桥山双目微红,九十度鞠躬:“桥山感谢次长救命之恩,当以死相报。”

“桥山,身体怎样,还吃得消吗?”郑介民笑问。

“吃得消,我在监狱也有每天锻炼身体,您看看龙精虎猛。”陆桥山抖了抖手脚,朗声笑道。

“嗯。

“你有这份精气神就好,津海的事听说了吗?”郑介民点了点头,问道。

“什么事?”陆桥山装作不解。

“学生又在闹事,有几个学生怀疑是被保密局下毒害死了,陈长捷的警备旅还开了枪。

“你在处理学生方面有经验。

“我打算调你回去平定学患,你意下如何?”

郑介民说道。

“次长放心,桥山一定完成任务。”陆桥山连忙立正敬礼。

“大胆去做,天塌下来有我替你撑着。

“另外有些事,你得知道。

“陈继承离开北平,傅作义现在权势滔天,委座心有隐忧啊。

“你去了津海把动静闹大点。

“要让陈长捷下不了台,你懂我的意思吗?”

郑介民吩咐道。

“明白。”陆桥山点头。

“嗯。

“去吧。”

郑介民本还想提一嘴在津海的买卖,转念一想陆桥山不是那块料,洪智有又跟柯克搞到了一块,只能打消了捞钱的念头。

……

津海站。

吴敬中正在把玩着鼻烟壶。

李涯匆匆走进了站长室:

“老师,陆桥山回来了,挂的二厅巡查员驻警备司令部,专门过来镇压游行的。

“听说今天刚到,就处理了几个镇压不力的军官。

“雷霆手段,力度很大啊。”

“是啊,雷霆手段,这是带着尚方宝剑回来的。

“不过,他针对的是学生,闹一闹也就回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吴敬中神态松弛,未有丝毫紧张之色。

“老师。

“依我看针对学生是假,他是冲着咱保密局来的。

“昨天晚,他让人抓走了小云仙、唐大春。

“还有一批过去被裁撤的保密局散员。”

李涯眉头紧锁道。

“那又怎样?”吴敬中扬眉看着他。

“那些散员,曾追随我参与过在保定拦截傅作义的军需。

“还有小云仙、戏班子班主。

“当初藏袁佩林时,班主是知情的。

“还有,我用小云仙的哥哥在柴房给袁佩林打过掩护。

“要是这些人做我的假证,袁佩林之死,就会结结实实扣在我头。

“尤其是那个唐大春。

“他本是我掌握的一把利器,是跟延城内线的联络员,这个人要胡说八道,我就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涯郁闷说道。

“瞧瞧你干的这些蠢事,现在知道慌了?

“有个延城内线联络员,为什么不汇报?”

吴敬中拍桌指着他道。

“老师,我……”李涯哑口无言。

“我看你是在劫难逃。

“仔细想想,怎么过一关吧。”吴敬中冷眼道。

次李涯在傅作义那告一状,陆桥山关了快整整半年,这口气搁谁都忍不了,这回怕得扒了李涯一层皮。

李涯眉头一锁,着实是有些发慌。

三青团取缔后,建丰一直没再给他下过指令。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已经成为了弃子。

没了建丰保驾护航,又一堆的“证据”,陆桥山还不得弄死他。

“这该死的家伙,人都站在鬼门关口了,还让他逃了回来。

“天要亡我啊。”

李涯恨然道。

“是天吗?”

吴敬中心头咯噔了一下。

先是李二宝下毒,被灭口,紧接着有人利用舆论想取代他和陈长捷,陆桥山又恰巧回来了。

这一切似乎太巧合了。

不对,这极有可能是个精心策划的圈套。

“老师。

“我还听说陆桥山抓了穆连城以前的管家庞青……还把穆晚秋也叫去问话。

“只怕他针对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您啊。”

李涯扬眉看着吴敬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有这事?”吴敬中眼一圆,厉声喝问。

“千真万确。

“不信,你问智有啊,他不是跟穆晚秋走得近吗?

“姓陆的现在就是条疯狗,那是逮谁咬谁。

“老师,咱们要不反击,保密局怕是要被他连锅端了。”

李涯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

“不就是穆连城这狗汉奸那点事吗?

“你先派人盯着他。”

吴敬中佯作无所谓的笑了笑。

“去,把洪秘书给我找来。”他又道。

“洪秘书不在办公室。”李涯道。

“嗯。”吴敬中摆了摆手。

……

警备司令部,巡查组办公室。

陆桥山正低头办公,书桌堆了厚厚一沓材料。

咳咳。

骤然,他胸口一阵剧烈疼痛,忍不住大咳了起来。

陆桥山只觉喉头一阵腥甜,用手绢一捂嘴,待缓住咳嗽,看着手绢一大片的血迹,他苍白的脸色愈发阴沉。

从第一次被李涯录音,到手的副站长和前程鸡飞蛋打后,他心里就一直憋着火,身体也跟着垮了。

再到北平。

再到弄丢了钱思明,被李涯举报入狱。

他折在了李涯这小人手里三次。

再加被林素芳坑空了家产、丧子之痛的连番打击。

陆桥山的身体早垮了。

尤其是在监狱里这半年,每日煎熬难眠,营养得不到补给,又断了医药,身各种病情加剧,早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这次来津海。

他就是要拼着最后一口气,搏最后一把。

把李涯、吴敬中、余则成全都送断头台,替儿子报仇,要能圆一圆自己的站长美梦,那更是死而无憾了。

“陆巡查,保密局洪智有来了,见还是不见。”彭成涛走了进来,神色较过去恭敬了许多。

他又不傻。

以前老陆过来是驻点升官发财。

这次回来,那是戴着尚方宝剑过来杀人的。

谁要触他眉头,那就是自寻死路。

“洪智有?

“穆小姐审的怎样了?”陆桥山沉声道。

“她倒是承认吴站长和穆连城有过接触,但对是否行贿,送了东西不清楚。”彭成涛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人别急着放,我还的亲自再过过她的堂,叫他进来吧。”陆桥山想了想道。

洪智有走了进来,朗声笑道:

“山哥,好久不见。

“我就知道您大富大贵,定能化凶成吉,这不又高升杀回来了。”

“老弟,坐。”陆桥山起身引着来到了沙发。

“哎,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啊。

“高升谈不,杀肯定是要杀几个的,刀子不见红,我对不起委员长的天恩啊。

“说真的,津海也就你有点人情味了。

“我在监狱这段时间,你嫂子蒙你帮衬不少,谢了啊。”

他抬了抬手,给洪智有倒了好茶。

“哎,说来惭愧。

“我在津海还成,到了京陵是真不灵,嫂子找过我,当时也找了人……还是山哥你吉人自有天相啊。”

洪智有一脸愧疚的感慨。

“有心,有心了,兄弟领情了。”陆桥山拍了拍他的肩道。

他人在监狱里,外边谁是真动,谁是假动,还是知道的。

“这次回来,咋不挂保密局。

“三楼办公室都还给你留着,去那咱没事还能喝喝咖啡聊聊天啊。”洪智有道。

“保密局?”

原本还满脸笑意的陆桥山,瞬间阴沉、严肃的指着洪智有:

“除了你,那地方没一个好人。

“李涯就不说了,必须死。

“站长吧,他那点打太极的手段也不见得多高明,话我撂这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他最好主动辞职,还能保全个体面。

“否则,就不好说了。

“至于余则成嘛,呵呵……”

陆桥山干笑了起来。

“不是,老陆,你不是来处理学生的吗?

“咋刀口向自家卷?”

洪智有皱眉道。

“自家人,你老弟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你们是发财,一个个享福安逸了。

“我呢,儿子死了,大半辈子家产化为乌有,这中间你们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陆桥山叩着桌子,厉色道。

“我告诉你,处理学生是副业。

“主要就是处理津海站贪污、勾结红票等事宜。

“一个个的必须清理干净了。

“这事国防部,也是军务局的意思,搞了证据直接就抓就审,水屯监狱都给老子吃蟑螂去。

“就刚刚……找的陈长捷谈话,他必须得老老实实啊。”

他手指一挥,语气愈发威严和傲慢。

“明白了,山哥您这回是真正的钦差大人。”洪智有点了点头道。

“有事吗?”陆桥山靠在沙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婉秋家的老妈子说,她被你的人传唤了。

“山哥。

“自家人,婉秋最近有恙在身,给个面子让我带回去得了。”洪智有笑道。

说着,他递过来一捆美钞。

“老弟,这次回来不玩这套。”陆桥山笑了笑,居然把钱推了回来。

就自己这身体,钱已经用处不大。

过去被这玩意羁绊的死去活来,如今好不容易能放开手脚,岂能再被束缚。

“眼下时局动荡,嫂子日常的柴米油盐总得开销吧。”

洪智有又加码了一小叠美钞。

“这个就不劳老弟费心了。”陆桥山仍是不为所动。

儿子死了。

自己也时日无多了。

爸妈也没几年了,他可不指望桂芬能给自己守寡。

既然这样,干嘛留钱给她,便宜了接盘的人。

“好吧。

“婉秋的事……”洪智有道。

“我说过,咱们是兄弟。

“这点情分还是要给的,跟我来。”

陆桥山起身往刑讯室去了。

到了里边,婉秋坐在电椅瑟瑟发抖的用丝巾抹着眼泪:

“长官,我就是一个小女子,我叔叔和吴站长他们之间的事,怎么可能告诉我呢?

“我那会儿病重,叔叔都可以不打招呼抛下我。

“你觉的我能知道什么呀。”

“你……”彭成涛刚要问话,陆桥山走了进来。

“老彭,你先下去。”陆桥山吩咐。

“智有。”见了洪智有,婉秋喜出望外。

“别怕。”洪智有微微一笑。

“婉秋小姐。

“我问你几句话。

“吴站长和你叔叔……”

陆桥山刚开口,婉秋道:“陆巡查,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啊。”

陆桥山温和一笑,拿了个小型录音机按了下去:“别怕。

“我不问他们之间交易的事。

“他们见过几回?

“在哪见的?”

“婉秋,如实回答。”洪智有淡淡提醒。

“我知道的,见过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我家。

“第二次是东海茶庄,当时叔叔让我一块去吃饭,我没去。

“第三次也是在家,他们在楼顶会谈。

“具体聊的啥,我不清楚。”

婉秋如实道。

“很好。

“军调期间,你叔叔和吴敬中见过面吗?”陆桥山道。

“我想不起来了。”婉秋道。

“别着急,慢慢想,我相信你能想明白的。”陆桥山道。

婉秋看了眼洪智有。

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见过一回。

“我叔叔跟当时的军调主任邓铭是同学。

“他跟邓铭见过面。

“大概就是他跟邓将军见面的前一天,吴站长找过我叔叔。”

婉秋想了想道。

“确定吗?”陆桥山大喜。

“确定。”婉秋点头。

“啪!”

陆桥山停止了录音,点头阴笑低语:“原来如此,我说商券会馆的人员名单,红票为何知道的一清二楚。

“马奎还真是死的冤啊。”

“婉秋小姐,你可以离开了。”陆桥山道。

“谢谢陆处长。”婉秋欠身道。

“客气啥,自家人,例行问话。

“后续可能还要找你,还请配合。”陆桥山笑道。

“好的。”婉秋点头。

“山哥,谢了,晚鸿福茶楼聚聚?你来了,我总得接接风吧。”洪智有道。

“不,不。

“年纪大了,油腻的吃不惯,我就在警备司令部吃工作餐挺好。”陆桥山道。

“山哥,住也在这边?

“我在泰山道有一栋清幽的老宅子,要不你先住进去。”

洪智有试探性的问道。

“你嫂子在京陵,我一个人住招待间也挺好的,就不劳老弟费心了。”陆桥山依旧是笑着回绝了。

“好吧。”洪智有道。

“对了,回去给李涯带个话,让他多准备几套厚点的衣服。”陆桥山吩咐道。

“什么意思?”洪智有没明白。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桥山道。

“好,我等着看好戏。”

洪智有牵着婉秋走了出去。

远远,他听到陆桥山在对彭成涛下令:“从冲击粮行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土匪、强盗,废什么话,杀就是了。”

……

“他,他是要对学生下手吗?”回到家,婉秋道。

“是的。

“陆桥山变了。

“不要钱,不要房子,这是回来玩命了。”

婉秋也是一脸的不解:“是啊,以前陆桥山想的是升官发财。

“按理来说如果真是委座给了他特权,按他的秉性应该是大捞特捞,争取把活干漂亮了,求个晋升才是。

“还有他这次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洪智有问。

“很平静。

“像是看透了红尘的纷纷扰扰,同时,又让人觉的可怕,来自灵魂深处的可怕。”

婉秋以一个女人的独特视觉分析道。

“你说的对,他是变的越来越可怕了。

“世间一切之事,除却生死,皆是尘埃。

“也许……”

洪智有想了想,起身走到电话机旁,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嫂子,是我,我是智有。

“你怎么没随大哥一块过来,我听到消息,第一时间给你们房子都备好了。

“是啊,今天见了山哥,他脸色很不好,一直在咳嗽。

“你说津海现在这么乱,山哥又刚从监狱出来,没个好点的住处,没个营养口味,没人照顾哪行呢。

“我寻思着给他安排下,他不要啊。”

……

“哦,是这样啊。

“那的确是个麻烦事,我在香岛圣玛利亚医院认识人,要不找个时间,让那边的洋大夫看看?

“好吧。

“您也别太难过,我尽量劝劝山哥。

“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挂断电话。

洪智有看向婉秋:“陆桥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和肺痨,其中心脏病发作过几次,据李桂芬所说还差点死在监狱里。

“或者这就是他看淡一切,一心只想复仇的原因。”

“是啊。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他还会怕什么呢?智有,他不会查到你头吧?”婉秋担忧道。

“完全有可能。

“他查站长,其实就是查我,一旦老吴倒了,我也捞不到好果子吃。”洪智有很肯定的答复道。

“那,那我今天的回答。”婉秋惊然。

“无妨。

“这都是小事,这点准备站长还是有的。”洪智有搂着她,轻声安慰道。

婉秋病了。

今夜无风雅。

洪智有像抱着猫儿般搂着她安睡。

刚合眼,要沉入梦想。

哒哒!

城内枪声四起。

“智有,好像是北洋大学那边,小慧会不会有危险?你快找人联系她,小心别被陆桥山针对了。”婉秋也被惊醒了,担忧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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