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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5章 归墟

胡文郎本来在这次的事情之中就不关键,罪名也没有定下,高文灿又消失不见,卫少安当然没有心思为一个胡文郎和李静斗气。

就像李静说的一样,他是大夏的四殿下,不是民间口中的安乐王。

将胡文郎扶上自己的马车之后,李静关上车门,周围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马车缓缓开始行进,李静取出一套茶具,用新型墨石加热,等茶水烧好,亲自给胡文郎奉上一杯。

胡文郎却没有立刻接过茶具,笑道,“如此大礼,我可不敢接。”

李静伸出的手掌没有退回,依旧做奉茶的姿势,笑道,“先生被我从诛神司中接出来,不就已经受了大礼吗?解人囹圄之困,我还以为先生要涌泉相报呢!”

李静毫不谦虚,厚着脸皮夸大自己的作用,不过他这般轻松的玩笑话,倒是让气氛从郑重变得随和起来。

胡文郎哈哈一笑,“你这份自吹自擂,倒是有他几分火候,怪不得你们当初能够玩到一起呢。”

见胡文郎将自己和周铁衣类比,李静脸上喜意毫不掩饰,“若能够得贤弟几分本事,也不枉我这段时间的学习。”

随后李静正色说道,“今日来此救先生,肯定没有显出我的本事,以现在的局势,在先生眼中,就算没有我来,也至多不过再等一两日就可以脱困吧?”

胡文郎微微颔首。

李静紧接着问道,“但这次没有显出我的本事,下次先生还想要被一个酷吏给抓进牢中,生死不由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天京,但先生若与我联合,至少能够得一援手,我之根底先生自然知晓,相比于太子,七弟,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手下没有真正的谋士,自然也没有人掣肘先生之才。”

胡文郎轻声一叹,这正是他刚刚没有直接拒绝,正在犹豫的问题,之前狱门神主提醒他可以召集‘旧部’,但是他本身实力不够,若召集魏国旧部,难免会重蹈当初墨妃的覆辙。

而他修行梦中世界之法还没有圆满,又需要他牢牢把握住《天京报这个天下最大的喉舌,借用百姓之力,以假乱真,迷惑梦中世界的‘前世’。

现在朝廷变化越发激烈,自己‘周党’的身份不仅不再是个保证,随后还有可能成为导火索,所以这个时候一位强援就能够帮助自己渡过这一段虚弱期,而李静恰好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想清楚之后,胡文郎接过李静奉上的茶水,袅袅茶香雾气之中,李静眼中笑意渐胜,胡文郎喝了一口茶水,才说道,“不过我与殿下需定个君子之约。”

“先生请说。”

“若他日我欲卸印归野,寻求大道,殿下莫要阻拦。”

“自当如此。”

胡文郎放下手中的茶水,对着李静一拜,“见过殿下。”

见胡文郎还是称呼自己为‘殿下’而非‘主上’,李静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够让胡文郎完全收心,但今天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让李静很满意了,他连忙扶着胡文郎的手臂,“先生不必多礼。”

李静又给胡文郎斟茶,“明日之事,先生可有什么要教我的?”

胡文郎微微一笑,这是李静在考校自己作为谋士合不合格。

他思考片刻,“朝廷之上,以殿下的谋略,自然不用我多费口舌。”

李静眼中笑意不减,心中略感失望。

不过随后胡文郎话音一转,“这朝廷之外的事情,我倒是有一事要教殿下。”

李静赶忙问道,“请说。”

胡文郎沉吟片刻,“高文灿今天去了哪里?如今在何处?”

高文灿是这次事情的导火索,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连李静都觉得高文灿不再重要,只是秋后蚂蚱,但现在胡文郎忽然再次问高文灿的去向,让李静重新审视。

他一边说,一边思考,“高文灿今天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去了交易所街,见了王明义和张三,随后王明义进宫面圣,张三去太子和七弟府上调集银两,平息股市……之后他就没有露面了。”

胡文郎笑道,“这么说来高文灿是去求援了,结果看来也不错,但如果殿下是王明义和张三,会给高文灿什么样的建议?”

李静回过神来,“此事是高文灿打击周党引起的,所以王明义和张三一定会让高文灿低头,至少要先稳住义弟,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和出现更多的变数……那么他们至少会让高文灿放人,甚至去周府请罪……”

“但高文灿做了这件事吗?”

李静看向胡文郎,已经意识到胡文郎的厉害了,“没有。”

胡文郎笑意越发明朗,“这酷吏也分人,当日周铁衣能够在右将军府低头,是因为他笃定可以借助右将军将他赶出府中来做一个孤臣,让圣上放心,这是谋中之谋,一步三算,但高文灿那个蠢货没有这个本事,现在别人让他低头,那就是给恶狗拴上了绳子,若高文灿今日面对周府低头,那么他就会在天后和圣上心中除名,这对于一个倾心于权力之人,比死了还难受。”

“所以张三和王明义给高文灿支的这一招,肯定是救高文灿的同时,也是在废了他的前途,这也符合张三和王明义对高文灿的态度。”李静轻舒了一口气,“他虽然蠢,但至少意识到了这点。”

胡文郎笑道,“一个不认输,被逼上绝境的酷吏,你说他会不会更加孤注一掷,最后一搏?”

李静眉头皱起,高文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赌的?

他忽然眼前一亮,高文灿以前的来历肯定没有什么可以赌的地方,他唯一能够赌的东西就是书库!

那晚书库一战之中高文灿也进去了。

不过虽然李静眼线遍布天京,但是书库之战中都是最顶级的战力参与,普通眼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静也只能够猜测,“高文灿在书库之中得到的东西……他手中有人屠抑或是贤弟的盖棺定论】?!父皇居然没有将这盖棺定论】收回,而是仍然交给高文灿?!”

这让李静有些无法理解,不懂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盖棺定论】父皇为什么不亲自处理,而是交给了一个只有四品的高文灿保管。

胡文郎说道,“应该是人屠姜太一的盖棺定论】,如今周铁衣在太乙观上欲成就三十三天,本尊脱身不了,冠军侯复苏之后已经携三天前去阻止,但现在太乙观上空仍然是僵局,打破这个僵局的办法,最终还是落到人屠姜太一的道统之上,而当初姜太一的封印很是奇特,就算拿到了盖棺定论】和儒释道三家的解禁之物,也不是那么简单,刚好我对这件事略知一二。”

李静神色越发郑重,略知一二?恐怕不是一二那么简单吧?

要知道当时为了封禁人屠姜太一这位兵家亚圣,诸子百家齐出,儒释道三家使出了浑身手段,虽然最后没有能够完全抹消姜太一再历史中的名号,但是封禁的一切秘密只有儒释道三家最顶层才知道,这一点连大夏皇室都不知。

现在突然出现的一位小说家就知道这件事,不得不让李静猜测胡文郎的真实身份。

怪不得周铁衣会对胡文郎这么重视,想要让胡文郎成为周铁戈的谋士,李静现在有些庆幸自己当机立断,今晚就来邀请胡文郎。

他对于胡文郎刚刚的轻视之心一扫而空,拱手道,“愿闻其详。”

胡文郎说道,“当初百家联手封禁姜太一,姜太一也并不是没有反抗,相反,在洛河之上,姜太一摆出了他引以为豪的河洛大阵,而河洛大阵演化到极致,称之为归墟,归墟者,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李静神色凝重,听得入神,自然而然念诵一句佛经,“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当初人屠能够见得归墟,怪不得能够证亚圣尊位。”

圣人的境界,已经超过世人能够理解的范畴,但是对于圣人的描述在各家的典籍之中却不少见。

其中以佛经描述最多,也最为贴切,那就是圣人的存在本身就处在矛盾之中,世人难以理解的相反的概念,能够同时出现在圣人身上,因此圣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胡文郎轻笑一声,“可惜当初姜太一穷尽才智,也才做到了无增无减,而非不增不减,要不然如今天下是怎么样还难说。”

略微感叹之后,胡文郎继续说道,“归墟形成之后,内部的军阵就会形成一个‘无量大’的时空。”

“无量大?”

李静惊叹道,虽然这种说法在佛经之中并不少见,但是他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圣人是如何超凡脱俗,仅仅只是这三个字就让人心驰神往。

胡文郎解释道,“所谓的‘无量大’,假设军阵之中只进入一粒黄豆,那么军阵就只有黄豆大小,但如果军阵之中囊括了山河湖海,那么军阵就有山河湖海之大。”

“军阵本身的大小取决于进入军阵的物质多少,就如同归墟一样,纵然倾尽天下之水,但只要进入了河洛大阵,那么河洛大阵也能够容得下,因此称之为无量阵,这也是当初人屠为什么敢以区区三十万之兵对抗诸子百家的原因。”

“因为百家就算调集再多军队,也只会被三十万河洛军‘包围’,而进入了河洛大阵之内,又被五行八卦分割,从无量大到无穷小,这个过程中,兵家五灭自然运转,灭生长盛衰灭五个过程,最终归结于绝对的虚无。”

“本朝冠军侯的五灭天都大阵只演化到第三境灭盛,让人由盛转衰,纵然是天下绝顶一品,在阵中也会逐渐退化成为凡人,但河洛大阵却到了第四境灭衰,能够让一品化为凡人,最终彻底死亡,连道统都消亡不留。”

李静感叹地说道,“我倒是见过大明宫主的至小之剑,能够分割龙章,让神佛归于凡尘,这河洛大阵看来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静又细细思考了一下,又摇头说道,“确实要比大明宫主的至小之剑更厉害,那至小之剑虽然能够分割龙章,但也仅限于‘炁’,但按照先生所说,河洛之阵能够分割道统,那已经真正近‘道’了。”

道统是集众之力,是比‘炁’更加虚无缥缈,难以理解,难以接触的事物。

“那当初诸子百家如何击杀姜太一的呢?按照先生所言,这进入河洛大阵的人数已经不再是关键,进入一位一品或者百位,千位一品,只要不真正登临圣道,那么在河洛大阵之中都相当于一个人,无法联手,会逐渐消亡。”

胡文郎说道,“阵法是好阵法,但人是有弱点的,殿下可知道盖棺定论】之法的作用?”

李静摇了摇头,“我虽然有猜测,但并未得到传授,这等秘辛只有父皇才有资格从皇家密库之中查看。”

“史家职责有二,其一‘书事记言,出自当时之简’,其二‘勒成删定,归于后来之笔’,所以历任太史公都皓首穷经,不见于世,他们是历史的记录者,按理来说他们就应该处于世俗之外,所以才能够保持绝对的中立,一如历史本身。”

李静笑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绝对的中立。”

胡文郎顺势说道,“是啊,怎么可能有绝对的中立,历史可以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但写历史书的人一定奉尧为万世表,贬桀为千古罪,所以尧之圣,圣逾圣,以至于无有错,桀之过,过逾过,以至于无所对,不然不足以彰善贬恶,这是史家的职责,也是史家的弱点。”

“本来史家若只是当一面镜子,警醒后人也是好事,但某一天,史家忽然发现他们可以用已经发生的既定的事实,引导未来的走向,可以让人们因为他们写的书一定程度上改变认知,书写还没有发生的,未来的‘历史’,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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