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琰将两个比丘尼送出门,看着她们渐渐远去。
说完了慈云庵和宝德寺的事,净圆师太就告辞离开,只说等到庵中安排好了,请谢玉琰过去看看染坊。
郭雄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大娘子,这尼姑是要做什么?”
谢玉琰与比丘尼说话的时候,郭家兄弟没有进去,两个人都是粗人不假,却也能看得火候,掌握分寸。
谢玉琰先去看郭雄的腿:“伤的如何?”
郭雄心里一暖,然后颇为不在意地道:“都是小事,那狗官急着要口供,吩咐狱卒下手重些,却也不敢要了我的性命,说到底就是点皮肉之苦而已。就是这条腿不争气,战场上受过伤,经不起折腾。”
谢玉琰道:“不能大意,还是请郎中每日来换药,这段日子你也少走动。”
郭雄点头。
郭川道:“要知道是这样,当时我替大哥去就好了。”
郭雄却瞪了弟弟一眼:“等你开始掌管船队了,再说这样的话。既然我是纲手,这些事自然由我出头。平日里船队的人都听我的,难不成到了要紧关头,我倒要缩起来?真的如此,日后谁又会信服?”
“既然吃这碗饭,平日里比旁人拿得银钱多,也就得做好我自己的事。”
郭川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我知晓了。”
谢玉琰看向郭川:“将你大哥扶进屋中坐下。”
有些事就算想得再周全,也难免会有人因此受累,她尽可能地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但事情瞬息万变,重压落下来,还需要各自承担。
几个人在屋子里坐下来。谢玉琰才道:“两个比丘尼此次前来,是解决云栖寺后续之事,若是与她们商议好了,说不得能与她们做些买卖。”
郭川道:“大娘子说的是染布的买卖?”
谢玉琰点头。
郭川道:“汴京的尼姑庵往外卖些布帛,东西虽然没有布庄的好,但也便宜些。我找二娘的时候,汴京城里许多地方都去过,因此知晓这些。”
谢玉琰道:“净圆师太说的就是印染布帛,她们想用石炭,却不知如何砌炉灶,想要请我们去帮忙。”
郭雄道:“那大娘子要做这笔买卖吗?”
谢玉琰也不隐瞒:“若是能与庵中商议出一个好结果,能够各自获利,倒是一桩好买卖。”
与慈云庵做买卖有许多好处,不用她出面交行费,以及摊派无端的税赋,但坏处就是这买卖她不能掌控。
不似佛炭和瓷窑,要如何做,都听她的安排。
于妈妈看到谢玉琰说到这里时,微微停顿,显然这买卖没那么好做,至少不如说的这般轻松。
说完这些,谢玉琰看向郭雄:“一会儿让马车将你送到住处,这段时间就好好休养。”
郭雄想说没事,谢玉琰接着道:“来日方长,以后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做。”
郭雄这才点头。
将兄弟两个送走,于妈妈重新为谢玉琰沏了热茶:“大娘子,方才那两个比丘尼……是不是不简单?”
她能看得出来,净圆师太的话很少,虽说是来与大娘子商议舍利匣的事,但话语中却透着一股的笃定。
谢玉琰点点头。
于妈妈道:“那她们要与大娘子做买卖,会不会……”这样的人,随时都能反悔,与他们谋利,委实危险得很。
谢玉琰道:“慈云庵里需要炉灶和石炭,却也并不急切,她们大可以再等一等,用不了几个月就会有能工巧匠做出更多适合烧石炭的炉灶。”
“现在找过来……无非就是想要摸清我们的底细罢了。”
于妈妈听得这话,更加担忧:“那大娘子还要答应她们?”
谢玉琰微微一笑:“我知晓她们从何而来。”
于妈妈看着谢玉琰。
谢玉琰道:“想要将舍利匣留在汴京的是沈家,但是沈家没有开口,因为她们感激舍利匣让沈四娘子的冤情得以大白天下。心中对舍利匣也生出更多的敬畏之心,更不愿让我为难。”
“想要事情两全,就不是沈家能做到的了,他们必然要向更高的人求助。”
比沈家更高的人,其实并不难猜,就在眼前。
谢玉琰就是借她的手,对付了夏尚书那些人。
换句话说,她是故意引来慈宁宫的目光。
于妈妈似是听明白了一些。
谢玉琰接着道:“汴京与大名府不一样,想要上桌很难……但可以先做一盘菜。”
……
净圆师太带着徒弟回到了慈云庵。
司仪早就等在了禅房。
“如何?”司仪开口询问。
净圆师太道:“答应了。”
“刚好官家已经让人将宝德寺主持请入京中,等智远大师到了之后,就更换云栖寺的寺名,并将舍利匣供入寺庙。”
供奉舍利匣的人,自然就是谢大娘子。
司仪看着净圆师太:“她没有思量就答应了?”
净圆颔首。
“来慈云庵修葺炉灶呢?她也应承了?”
净圆师太道:“谢施主答应来庵中看一看,依贫尼看,就是应承了。而且谢施主也没有探听贫尼的底细。”
司仪道:“她什么都没说?”
“没说,”净圆师太道,“但能看出来,她应该猜到了。”
真的有这样聪明?司仪微微皱眉,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久,见过许多聪明人,但很少有人仅凭一件事,就被太后娘娘留意到。
“既然如此,”司仪道,“那就看她接下来如何做吧!”
太后娘娘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能让净圆师太去见谢娘子,可见心底里还是觉得谢娘子比常人出挑。
亲手将舍利匣供奉去寺里,谢娘子也能扬名了。可能太后娘娘是因着沈四娘子,才会给这样的恩赏。
无形之中,慈宁宫和沈家为她抬了轿子。
司仪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个谢娘子,不足以让太后娘娘如此。
要知道慈宁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面做事了。
这次之后,谢娘子的瓷器也彻底能打开局面,瓷器也定能卖去榷场。从这一点看,谢娘子倒是个有本事的人。
“多留意她一点,”司仪道,“保不齐,她就是冲着慈宁宫来的。”
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谢娘子从一开始居心叵测,那这桩事就得重新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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