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6章 这就是玉儿的治家手腕?(1 / 1)喜欢喝豆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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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想,山上怪异的声音,原来是入夜起风,刮过了骨龠所传出来的。

岳凌将骨龠交由旁人收好,再仔细勘察起这尸身,从头到脚尽量不疏漏一处。

虽然他没有太多的验尸经验,但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

尸体是“会说话”的证据,往往些许细微的特征,便能指向凶手,说出案件原委。

只可惜,这尸体身上,除了贴身放的这骨龠,已经再无其他物件可证明身份了。

尸体头部腐烂严重,口鼻中皆是灌满了泥土。

四肢腐化成青色,应当是受周边矿石影响的原因。

且因矿石盐分较大,相当于将尸体腌渍过,导致尸身并未完全腐烂,而是呈蜡状。

粗看体型,死者年纪定然不大,且很年轻还未腐烂皮肤,皆是十分紧致。

岳凌细细观察着,猛地发现左手食指皮肤上,有一片朱砂印记,似是曾盖过印,皮肤被腐蚀成了朱红色。

这让岳凌很快就联想到了科举中常有的环节,在考生交卷后,监考官用朱砂封条密封考卷,所有考生需按左手食指指印确认。

而此时的朱砂皆为矿物碾墨的成分,灼烧皮肤留下痕迹是很明显的,即便是尸体有数月之久,依旧难以消退。

再根据尸体所呈现的状态,定是腌渍的一年内,那便更能对得上猜想了。

眉间微皱,岳凌心中暗道:“果真是无巧不成书,这很可能便是那衙堂前冤死妇人苦苦寻的儿子。”

“这儿子明显是在乡试之后的反途,怎就会被人在山上抛尸呢?”

岳凌再寻找其尸体的致命伤,只有在头颅后,似有钝器极大的痕迹,身上并无其他伤口,明显是他杀的。

只是,这尸体没有彻底焚毁,或者碎尸,单单抛弃掉,留下悬案的证据,也让岳凌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下手之人心肠如此歹毒,应当是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尸体处理干净才对,怎么就在这矿坑中随便掩埋了?

暂时还没有头绪,岳凌沉声道:“先将尸体带下山吧,等过夜后,白日再瞧一瞧。”

此刻,晕倒在赵颢身上的窦二也渐渐苏醒了过来。

赵颢打趣道:“这便是山鬼,你背着下山吧。”

窦二连连摆手,一蹦三尺高,“诶呦,官爷,您可放过我吧。我是个粗人,胆子小,怎敢碰这晦气的东西。”

岳凌也笑笑道:“你将尸体抬下山,再加五两银子如何?”

窦二一大步上前,道:“侯爷慧眼,此事非俺别人都不该做,免得脏了各位的衣裳,还是俺来吧。当不是为了侯爷的五两银子。”

众人又是一阵笑闹,便启程下山。

还未至山脚下,岳凌抬眼眺望,远方乌黑一片,在月光映照下,却似是总有黑影在闪动。

岳凌当即让三人先灭了灯。

“已过了三更天,远处为何还有人?”

窦二却不以为奇的说道:“还以为侯爷是看见了什么,原来是远处那些。”

“那些是河道里的行船,夜里在镇外停靠,也多是给那烟花坊送矿石之类的商货。”

“烟花坊?”

岳凌挑起了眉头。

“没错,侯爷不才说过听说过他们,生意做得大得很?平日里,每两天便有船来去,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即便窦二这样说,岳凌还是没有打消疑窦。

明明当下才过了上元节,离下一个节日,哪怕是在端午放烟花,那还有数月之久,怎么可能这时候就开始囤货造烟花了呢?

显然,其中当有蹊跷。

岳凌凝了凝眉头,吩咐道:“赵颢,你先随窦二去安置尸体。柳六郎,你跟我去那船边看看。”

“是。”

很快,借着夜幕,四个人分成了两个小队下山。

岳凌身法炉火纯青,柳湘莲也并不逊色很多,两人很快就摸到船下。

背靠大船,二人小心的辨认了起来。

“侯爷,这地上有车辙的痕迹,应是才卸过货了,看方向,该是往山背去的。”

“地上可寻到些碎屑?”

“天色太暗,未有火把照亮,不好辨认。”

岳凌沉了口气,二人继续在船外摸索起来。

根据岳凌的第六感,这船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首先便是方才他想到的,这个时节不该着急造烟花。

烟花这种易燃易爆的商货,早造出来储藏也好花费很多银两,最好都是有了订单,照着订单制造,而后直接发货。

其次,便是这运输的时间也很奇怪。

窦二说,这烟花坊总趁着夜幕运货,难道还能是大发善心,不想在白日影响到了别人?

可听他们的口风说,这烟花坊的名声也没那么好,怎可能这么为村民和其他人着想。

再抬头望了望,船舱中还点着灯,当然要能抓到个舌头最好,但人数不占优时,是不该打草惊蛇。

免得查不到自己想查的东西。

“侯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岳凌手扶船身,沾了一手湿漉漉的泥浆,这船才在岸边停靠没多久,船体浸润的部分,还没完全干燥。

岳凌猛地抬起头,“有了。”

柳湘莲翘首以盼,“侯爷有了什么?”

岳凌嘴角微微扬起,道:“明早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此地的河道衙门,之后往金湖镇来的船只,核验商货之后,再记录一下吃水的深度。”

“你就驻扎在那里,此事只可秘密去办,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柳湘莲连连点头。

岳凌又叹道:“看来,没头没尾的事,已然是让我猜了七成。那书生,多半便是倒霉走夜路,撞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才被人草草的抛尸荒野。”

“而那妇人的冤死,其中便也大有文章了,之前的顾虑都不是空穴来风,幸有林妹妹提醒了几句,不然很容易要成了助人行凶的刀。”

一面慨叹,岳凌又一面望向远处村落的方向。

“真可惜了这孩子,都考了乡试,若真是金榜题名,未必不会是往后国家的栋梁之材,此事须得深究。”

……

扬州巡盐御史府,

林如海端坐在正堂前,品着香茗,沉着气。

下首林黛玉和薛宝钗姊妹同心,坐了一旁,默不作声。

众人聚在一起别无他事,自然还是为了如何办结盐案。

昨日在瘦西湖游玩,得巧林黛玉和岳凌又商讨出了新思路,现如今也正是该布局的时刻了。

在座的每一人都得勠力同心,争取将他们所怀疑的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沉默半晌,还等不到岳凌要归来的消息,林黛玉起身道:“爹爹,岳大哥这时候还没有传信归来,定然是有了新发现,要在当地留宿。”

“既然如此,我们也都不必等了,其实岳大哥已经将事情都与我说过了,便是由我来转述给爹爹,也不会有差错。”

林如海皱了皱眉,他是真想问问岳凌到底是怎么把林黛玉养的,如此愿意操持外事,是连他的案子,都得管上一管。

这明显不是一个姑娘家该操心的事。

甚至,还不止她姑娘一个,身边还坐了一个薛宝钗。

“也罢,时间不等人,你且说来听听吧。”

林如海捋了捋胡须,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来了。

林黛玉眉间一喜,立即阐述道:“岳大哥出门前说,我们要设个局,为引蛇出洞。所有人都在幕后盯紧了瓦解鲍家的利益,而站出来攫取利益的,必然与幕后真凶脱不开干系了。”

“除去了八大盐商,我们之前还忽略了可能存在的势力,那便是即将顶替鲍家的这位盐商总商。”

听林黛玉说得头头是道,林如海也不禁暗暗的点起头来。

林黛玉似锱铢尽握,完全没有中断的意思,滔滔不绝道:“所以这竞拍总商资格的盟会,便可作为我们吸引猎人的猎物。”

“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抛出竞争总商名额的消息,来吸引扬州周遭的商贾来竞争。”

“而这竞争的条件,岳大哥其实也有提过。我提炼要害,长话短说,那便是谁提出的成本最低,谁的家财最殷实,能上缴的赋税比例更高,那这总商的资格便就归谁所属。”

“当然,还要考虑到合理的竞争下,未必能逼出真正的幕后黑手现身。所以,宝姐姐的存在便极为重要了。”

“按照岳大哥的想法,要宝姐姐背靠丰字号,来与对手打擂台。谁人出价,薛家便抬价,直至出到最高,挤掉所有其他常规的商贾,逼最后的人来现身。”

“不过,薛家现在天下皆知是背靠岳大哥的,若是那时岳大哥还在评判的席案上,我们的动机也会暴露无遗。所以还需宝姐姐,能够提前做出三个月的伪章,将自己包装成一个神秘的茶商,以这个名号来竞拍。”

薛宝钗听明白了自己所负责的部分,微微颔首道:“妹妹放心,今日我便送信出去,专攻此事。”

林黛玉笑吟吟的拉起薛宝钗的手,道:“宝姐姐,岳大哥还说了,最后或许还有两方辩论的环节,要你站出来将那幕后真凶打得落花流水。”

“我倒是好生羡慕你,有在万众瞩目的场合下,以女子之身,行大义之事,被万人敬仰了。”

这句话,还当真就说到薛宝钗心坎里去了。

无论是她最初要入皇宫选秀女,还是在沧州巧遇岳凌,本本分分的在岳凌身边做事,其实都是期待着有一天以女子之身,能做到男子所做的事,甚至平常男子不可为之事。

这岂不正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所抒发的,薛宝钗的鸿鹄之志?

而这次,岳凌搭建舞台,林如海都做陪衬,要她得一片风光,真是让她内心激动不已。

薛宝钗并不是个蠢物,她一下便看到了其中的关键,薛家在这次设局中到底有多重要。

见薛宝钗眼神有些发怔,林黛玉嘴角也弯起了一抹弧度。

她口上说羡慕薛宝钗,可心里哪里羡慕,林黛玉又不是秦可卿。

林黛玉最在意的当然还是岳凌了。

薛宝钗是“送我上青云”,林黛玉则是“有情饮水饱”。

但面上,林黛玉依旧笑着拉起了薛宝钗的手,“宝姐姐,你不会让岳大哥失望吧?”

薛宝钗反手牵住了林黛玉,连声道:“妹妹放心,此事我事必躬亲,绝对不会出了差错,坏了侯爷和林大人的大事。”

“蒙受侯爷抬爱,莫敢有辞。”

二女在一旁搭着话,林如海眉间深深皱着,以饮茶来遮挡面色,心底都不禁暗暗排揎。

“这就是玉儿治家的手腕?三言两语便将人撩拨的如同羔羊一般,还大义占尽,做足了顺水人情。”

“这待人接物的本事到底是和谁学的,我竟还担心她在那些丫头当中算是年纪小的,坐不住大妇之位,被人欺负呢。”

“嗐,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就怕哪天算计到我身上来。”

林如海轻咳了一声,中断了二女的话,将茶盏置回了原位,“岳凌只说了这些?”

林黛玉回过身来,又殷勤的走到林如海身边,揉捏起了手臂,“方才都是岳大哥的计划,不过女儿也有些话想说,不知爹爹……”

林如海吹了吹胡子,斜乜了眼,道:“那还不快说?我看你这小滑头,是想要抛砖引玉,玉还没说到呢,故意卖这个过场。”

林黛玉嘟了嘟嘴,道:“爹爹怎么能这么说岳大哥,岳大哥的计划已经很周密了。只是我回房静坐思虑之后,又想到一点,还没来得及和岳大哥通气。”

“不过,也不算打乱了原有的计划,先与爹爹说了也无妨。”

林如海气得直捏茶盏,这丫头话里话外好似他这个爹爹才是外人。

“那你还不快说?”

林黛玉甜甜一笑,手上轻轻敲着,开口道:“岳大哥不是怀疑崔知府?那我们干脆,也给崔知府设个局,来试探试探。”

林如海眼前一亮,坐得端正了几分,“继续说。”

林黛玉颔首,“这竞拍的一应事宜,按我看,可以全权放任给知府衙门来操办。爹爹只需装病在家,假称偶感风寒即可。”

“这盐商利益牵扯甚广,一但由咱们巡盐御史府操办,那每日踩门槛的人必然多了,怕是不是能挤掉盐院的大门。”

“只要将本来该合办的事宜,全权委托给知府,爹爹不但能轻松一些,若是崔知府真有二心,也给了他作伪的可乘之机。”

“到时候,爹爹随便漏几个破绽出去,一但他上当,那便可以抽出岳大哥的御赐宝剑了,盐案也有人顶了爹爹的罪过。”

“若是他能守得住本心,不中饱私囊,那他选出个盐商总商料理盐政,也算是有政绩,当是个顺水人情送他了。”

“爹爹以为如何?”

堂下薛宝钗都不免听得胆战心惊。

她也是个满腹经纶,学贯古今的,当知晓林黛玉这计谋的妙处。

这计谋实在堪称毒计,她是真没想到长久相伴的林妹妹,还有如此腹黑的一面。

不过官场的学问,就是如此不讲人情,只讲利益,还不能说林黛玉有错。

林如海则是从最初的不以为意,转变为谨慎对待,再到现如今满腹思虑,沉吟不止。

再偏头看了看身旁的丫头,林如海慨叹道:“玉儿倘若是个男娃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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