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地一下,一星火光亮起。
一堆用干草和枯枝架起的篝火燃了起来。
王大牛将一只剥了皮、清理干净的野兔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李虎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盘膝坐下,将那把剑放在腿上,望着火堆出神。
王大牛四下张望了一轮,低声说道:“我瞧着福王看皇太孙的眼神不对劲就像恶狼打量猎物一般。”
李虎回过神来:“你就别瞎操心了。皇太孙吃住都与皇帝在一起,周边是三千装备新式后膛自生火铳的禁军,上万人都冲不过去.”
王大牛恍然大悟:“也是哦!”一边翻转那只野兔,突然一声惊呼:“我知道了!”
李虎被他唬了一跳。
王大牛兴奋地:“下毒!在食物里下毒”
李虎怔了一怔,接着翻了个白眼:“他总不能连他老子一起毒死吧。”
王大牛:“怎么不能?”
李虎:“毒死了他老子,不就是便宜了太子?他更没希望了。”
王大牛眨了眨眼睛:“那就连太子、康王、安王一起毒死.”
李虎摇了摇头,毒死康王、安王有可能,但绝对毒不死太子,皇后的手段高着呢,福王哪里是她的对手。
王大牛转了话题:“大帅明儿去山里狩猎不?”
李虎:“不去,我仇家多。”
王大牛点了点头,又问道:“老爷什么时候进京?”
李虎沉默了,收了钱的张道士还是很靠谱的,不仅很快合好了八字,还择了两个黄道吉日,一个在冬月末,一个在腊月,已经快马送去了徐州。可皇帝至今没有表态,没有旨意,林如海无法进京。林如海不进京,婚礼就无法举行。
想到这里,李虎叹了口气,娶个媳妇怎么这么难呢!
王大牛突然笑了起来。
李虎奇怪地望着他。
王大牛笑道:“大帅不进山打猎,他们会不会着急?”
李虎想了一想,也笑了起来。
王大牛:“气死这群王八蛋!”
李虎转望向忠顺王营帐方向,心道:既然有人出手,我就看戏了
忠顺王此时正坐在营帐里,茶几上摊开一张昆曲普,用手指在案面上轻敲着板眼,低声哼唱。
这时,护卫队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走到忠顺王身旁,护卫队长一条腿跪了下来,放下热水,接着给忠顺王脱鞋脱袜。
忠顺王回过神来,望向他:“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护卫队长捧起忠顺王的双脚放进了盆里。
忠顺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在狩猎的时候刺杀李虎,成功率太低了。明儿狩猎后,皇帝会赏赐御酒,天黑后就是李虎的死期!
想着,忠顺王摇头晃脑地哼唱起来。
呜呜的号角声在西山脚下响起。
猎场入口,用秋草和巨木临时搭起的观猎台上,站满了前来观猎的皇亲国戚、勋贵和文武大臣。
穿着便服的李虎也站在那里。
观猎台下,都已换上骑射装束的武进士强压着心中的激动,一个个肃立在各自的马匹旁屏息凝神,恭候皇帝。
终于,永昌帝来了。
众人的眼睛都吃惊地睁得老大!
永昌帝牵着一匹小马来了,马背上是换上骑射装束的皇太孙,小眼圆睁兴奋异常。
戴权牵着皇帝的马紧跟着。
李虎眉一挑,这就是隔辈亲?
众武进士黑压压跪倒一片,高呼万岁。
看得李虎等人咂舌,大顺不是满清,不是什么场合都要下跪的。
他们跪了,李虎等人就不好再站着行礼了,只得跟着跪了下去。
永昌帝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起来吧,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乱纷纷地站了起来。
永昌帝这时将皇太孙从马背上抱了下来,望向同样只穿着便服的福王。
福王:“禀父皇,儿臣要替母妃守三年孝,不能随侍圣驾射猎,请父皇恩准。”
永昌帝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李虎:“你也不去?”
李虎笑道:“山林茂密,若是刮花了脸,臣还怎么举办婚礼。”
永昌帝没好气地:“腊月。”
李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谢陛下恩典。”
“哼”了一声,永昌帝翻身上马。
福王又说话了:“黄太孙就交给儿臣照看吧。”
永昌帝看了看福王:“不用了。”说着把目光望向戴权。
戴权会意,抱着黄太孙送上马背。
永昌帝环抱着黄太孙,大声说道:“出发!”说完,一马当先向猎场驰去!
一群御前侍卫紧随其后护卫着驰去。
众武进士纷纷上马,分别向猎场驰去。
骤然间,金鼓齐鸣,人喊马嘶声、号角声、锣鼓声惊天动地。
李虎瞟了一眼福王,虽是面无表情,但双手死死地攥着,显然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这时,福王的嘴动了动,紧接着转身离去。
李虎微微一愣,“是你逼我的”,这是什么意思?要动手了?!
“国公爷。”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李虎转身望去,是冯紫英。
李虎:“怎么了?”
冯紫英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在山的那边一片发现了人的踪迹。”
刺客?
李虎想了一想:“忠靖侯呢?”
冯紫英:“听说步军营昨夜有人在值夜的时候睡着了,侯爷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司礼监和禁军早就将这一片的山林搜遍了,没有人。”
李虎目光一闪:“你是说,这些人是忠顺王放进来的?”
冯紫英瞪大了眼睛,接着慌忙说道:“我可没说啊!”
李虎笑了笑:“你找我做什么?”
冯紫英:“请国公爷麾下的哨骑帮忙搜寻那些闯进来的人。”
“行,闲着也是闲着,我陪你去看看。”
“谢国公爷。”
“哎,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宝玉?”李虎领着冯紫英向哨骑的营地走去,一边问道。
冯紫英:“重阳节的时候见了一面。”
李虎:“他忙什么呢?”
冯紫英:“还能忙什么,被二太太逼着读书”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哨骑营地。
就在众人准备武器装备之时,东北向升起了一支烟火。
冯紫英变了脸色:“是禁军的求援信号!”
李虎立刻对哨骑说道:“走。”说完跨鞍上马,领着冯紫英、亲兵和哨骑向信号升起的地方驰去
吼杀声、惨叫声在半人深的秋草间响起。
远远的,一队禁军正在与一群黑衣人厮杀,仗着甲胄之利,将黑衣人一个个砍翻在地。
就在这时,黑衣人结起了方阵,三张盾牌、三杆长枪、三把腰刀组成一个方阵,盾牌挡住了禁军的长刀,长枪刺向了禁军,腰刀护住了两翼和后尾。
李虎一惊:“鸳鸯阵!”
冯紫英也吃了一惊:“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那队禁军很快便落入了下风,被一个一个砍翻在地。
李虎将手一举。
王耀祖一马当先率着哨骑向正在围杀禁军的黑衣人冲了过去,一齐张弓搭箭,瞄向那些黑衣人,羽箭离弦,十数个黑衣人倒了下去。
哨骑并没有继续冲上前去,而是控制战马左右分离迂回,侧身用弓箭进行射击,不断射杀躲在盾牌后面的黑衣人。
冯紫英砸吧着嘴,这是蒙古人擅长的回旋战术。
眼看着没几个黑衣人了,冯紫英慌忙大声喊道:“留活口!留活口”
“留活口!”李虎苦笑了一下,这群杀胚杀人杀习惯了。
王耀祖手一挥,几名彪悍的哨骑,手挥套索,冲了上去。
呼呼的,套索飞了出去。
几个黑衣人被套住了脖颈,拽倒在地,立刻被拖了出来。
紧接着,一波箭雨落下,剩下的黑衣人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上头上插满了箭矢,像刺猬一样。
冯紫英张了张嘴,这也太残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