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艺术家冒顿拼尽全力终于在鄂日松部赶来之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趁着秦军长枪转向鄂日松的机会,冒顿奋力扫出铜啄,怒声厉喝:“秦犬受死!”
厮杀至此,冒顿手中铜啄终于洞穿了一名秦军伍长的头盔,染上了红白之色!
虽然冒顿厮杀至今仅杀一人,虽然对方仅只是一名秦军伍长,但你就说冒顿猛不猛吧?
鄂日松振奋狂呼:“单于神勇!”
欢呼间,鄂日松还不忘向已经战死的拉克伸学习,再不称太子,而是口呼单于。
但听到这呼声,冒顿人都快裂开了!
该谄媚的时候不谄媚,不谄媚的时候瞎谄媚,你真真是要害死本单于啊!
“军法吏!方才那人是不是在呼单于?!额记得这个单词,是他们贼酋的意思!”
“单于?单于在哪里!此军之中无人头戴单于头饰,许是汝等听错了。”
“额也听到了,就是单于!匈奴胡贼无耻,恐是已经取下了头饰扮做小卒,他现在就藏在这支胡贼之中!”
“袍泽们,细细寻找贼酋!若能斩之,则必为此战首功也!”
附近秦军将士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眼睛瞪的像铜铃,手中长枪越发奔放,甚至不去格挡直刀而只求能洞穿一名胡骑的脖颈,试图撞大运能杀死匈奴单于。
对于寻常秦军将士而言,只要能杀死匈奴单于,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也值了!
冒顿心头暗骂,毫不犹豫的减缓马速,将一众胡骑护至身前。
“额亲乌特格(彼他娘)!”冒顿剧烈的喘息着,看向两侧飞速掠过的秦军骑兵的目光尽是凝重。
冒顿早就听斥候说过秦军能征善战,在马背上的战斗力竟是不逊于胡国勇士,冒顿也知道由秦国第一猛将统帅的部队一定相较于寻常秦军骑兵而言更能打。
但冒顿万万没想到,这支秦军骑兵竟然这么能打!
冒顿自认他的武力在胡国将士中已经算得上一名猛将,但冒顿打不过苏角也就罢了,就算是对上寻常秦军骑兵都无法形成压倒性优势,在面对多名秦军同攻时更是只能堪堪自保而已。
虽然冒顿左臂负伤、体力告急导致冒顿的武力值下滑严重,但寻常胡国将士同样也都体力将尽啊!
冒顿尚且打的如此艰难,寻常胡国将士在面对秦军时又该有多艰难!
这块骨头,太硬了!
手牙并用的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包住左臂伤口,冒顿沉声喝令:“令!”
“此部秦军悍勇,各部将士不求杀敌,只求自保。”
“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杀穿敌军!”
一众胡骑都松了口气,赶忙高呼:“遵令!”
冒顿的判断没有错,七万对一万,优势确实在冒顿一方。
冒顿部与苏角部都是全骑兵阵容,战斗的过程中也还在奔行冲锋,就算是苏角并其麾下将士再勇猛,也不可能在一个回合内就杀光冒顿麾下的七万余将士!
一次对冲过后,冒顿麾下仍有五万余将士幸存。
当冒顿眼前再度变得开阔,冒顿不禁回首眺望,看着身后那条由胡国将士的鲜血和尸首染红的血路,冒顿的心也好似在滴血。
这可都是他的兵啊!
右手攥紧缰绳强压下心痛,冒顿断声大喝:“各部以千夫长为首,散!”
“各部之间无须联系、无须驰援、无须通讯,皆以最快速度离开此地。”
“甩脱秦军追击后各部自寻方向、自寻水源,饮马休整、养精蓄锐。”
“十日后,于开拉里河(今海拉尔河)北岸汇合!”
“届时,我大胡当在长生天的指引下,与敌军决一死战!”
已经被深入执行的战略不是那么好掉头的,那些被头曼单于消耗掉的马力和体力不会因头曼单于的死亡就立刻刷新。
方才冒顿部与苏角部的一回合对冲已经将冒顿部胡骑的疲弱暴露无疑。
若是冒顿今天就从游斗转向决战,无疑是在带着全军上下一起去送死!
冒顿知道,附近皆是秦军,一旦彻底散阵,很多部队都会撞入秦军包围之中,就此战死,冒顿自己又是初登大位,肯定有很多胡骑不服他,会趁着这次散阵的机会彻底离去。
但冒顿没办法,他需要一支能打仗的兵,而不是一群移动的肉靶子!
乌力罕、鄂日松等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心思各异,无论他们是否愿意对冒顿献上忠诚,都尽数右拳砸心,朗声高呼:“遵令!”
冒顿部内接连呼应,小尖山山巅鸦雀无声。
数息过后,刘季忍不住挠着后脑勺发问:“不是,他们有病吧?”
嬴成蟜虽然在多个方向布置了伏兵,但嬴成蟜却也留出了西南方向给胡骑为逃遁通道。
在嬴成蟜的原定布置中,胡骑会从西南方向逃向扎敦河或银岭河,苏角、李泊等各部秦军会沿途袭扰杀伤胡骑的有生力量,追击斩杀后部胡骑,不断削弱胡骑。
而在胡骑抵达扎敦河或银岭河后,呼伦或张骁会再次恐吓胡骑,逼胡骑继续逃窜,秦军则是继续沿途杀伤胡骑的有生力量,周而复始、不断循环,直至彻底累垮胡骑,再进行最后的歼灭。
可现在,胡骑却放着好端端的西南方向通道不走,而是硬闯苏角部防线,留下了近两万具尸首后再向西行进。
乍一看,胡骑好似破坏了嬴成蟜的战略,但秦军就算是依照嬴成蟜的战略去布置,也很难迅速杀伤近两万胡骑啊!
刘季狂挠后脑勺,依旧想不明白胡骑究竟意欲何为,只觉得胡骑脑子有泡!
嬴成蟜双手叠放在马背上,眺望胡骑的目光多了几分思虑和追忆,缓声开口:“观胡骑近几刻钟的行军作战之姿,本将似是看到了曾经的本将。”
刘季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成蟜:“头曼也配?”
诚然,头曼单于是统一了草原的霸主,但长安君可是率领秦军统一了天下的大将,二者难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头曼单于有什么资格与曾经的长安君相似?!
嬴成蟜又沉吟数息后缓声说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只是或许。”
“或许此部胡骑的领袖已非是头曼,而是旁人,比如……”
“匈奴太子冒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