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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什么?

不对!李广利忽然反应过来,景皇孙从刚才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反驳。

要知道按照他此前的行事风格,怕是早就开口,打断自己所言。可现在却一言不发。

不对劲!

刘靖现在却是看着刘彻。

他再度惊诧幸运硬币出现的新变化,要不是自己提前看到李广利在半途扎营。还真的不知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没有先手之下,被李广利摆上一道也在所难免。

而现在……

“陛下!请治李广利欺君之罪!”

他很直接,没有像李广利一样,啰啰嗦嗦半天。

因为该说的他早已说完。

“大军什么时候前行,原本的路程该走多久,他走了多久?这些都是事实!随便抓住军中一人都可以问。”

“景皇孙!”

李广利也急了,他发现事情真的超出掌控,不过他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怀德王下的命令,你回京一问自己便知,你居心叵测,将陛下带到这危险之处,差点让我汉室遭受大祸!现在又在陛下面前冤枉本将?是要把怀德王的过错,全都放到本将身上吗?”

刘靖冷冷的看着对方。

“贰师将军什么时候这么遵从父王的话了?父王是太子的时候,也不见朝中百官敬重,最后更是落得一介赵国逃犯都能随意诬陷的地步……”

“现在被废太子之位,只是一介怀德王,却能让贰师将军言听计从?”

他相信,在场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在他提醒后,都知道李广利在其中作梗。

“景皇孙,陛下不在,怀德王监国,本将这个时候不听,什么时候听?景皇孙就这么想给太子脱罪……”

眼看着要吵在一起。

“够了!”

突然间,刘彻打断李广利再说下去。

“这里不是你们吵闹的地方,现在匈奴还在边防之外虎视眈眈,既然已经来了,也算及时,当务之急是军国大事!”

“你们孰轻孰重分不清吗?”

此时的刘彻,突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

而其说完后,更是看向李广利。

“明日即刻回朝,一切等回去再说。你沿途派出兵马,守住要道关卡,勿要再让灾民阻拦信使!”

“还有,尽快调查此次灾民之中,有何人阻拦信使,查到一应夷三族!”

“灾民之内,调出青壮,另寻安置,谨防再出现此前危局。”

一连下了几道命令。

刘彻便将之前的事情刻意揭过。

而刘靖看到这里,却是一愣。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同样在一旁看着的刘元却忍不住的开口。

“皇祖父,你要视而不见,故意纵容李广利?”

突兀的疑问让整个场面都一静。

霍光等人惊诧不已,但没敢多说,只是惊叹有样学样。

而刘彻则是诧异看去。

“纵容?”

“事情还未明,朕已经说了回去再说……”

“可是……”

“回去再说!”

刘彻瞪了一眼刘元,再度看向沉默的刘靖。

见其并未多言,这才准备起身。

然而,就在这时。

刘靖却是突然道:“陛下是否忘了一件事?”

刘彻猛地转过身来。

却见刘靖继续道:“贰师将军,按照我之前说的时间点到了。”

此话一出。

众人这才隐约想起。

之前刘靖说出日落之前,李广利就到的时候,陛下还不相信。

最后还是其开口:若是没到,请陛下治我的欺君之罪。

这才引出的一系列之后的猜测。

而现在……

刘靖却是根本不准备“放手”。

其实刘靖也猜到,刘彻为何前后态度不同,在李广利真的到来后就不愿意再扩大此事的原因。

一、正如刚才所说的匈奴问题!

刘彻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大汉的军方出现问题,毕竟灾民在内,匈奴在外。

五十年的帝王生涯,其一手缔造出来如今大汉的政治军事体系,显然权谋、政治手段早就到达到了巅峰。

登基之初,年少气盛,他就能忍一时所忍……

这个时候,就更能“忍”了。

二、大汉将领断层严重,且在其心中,并不想处置李广利。

毕竟李广利,是刘彻自认为可以完全“拿捏”的将领之一。

这些年屡次远征的主帅都是他,甚至巫蛊之祸后,也是李广利担任主帅,远征匈奴……

他想再度培养一个卫青、或者霍去病。

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他也愿意用战功来将李广利“衬托”起来。

以此消弭当年的卫霍遗泽!

三、刘彻对此事,并不是“知全貌”,或许也的确如他所想,要回到京城细查之后再论断。

但是。

刘彻有自己的理由,但刘靖没有。

更何况,他岂会这么容易让刘彻得偿所愿,就这么放过李广利?

既然你前后态度不一样,大事化小,混淆是非,要耍无赖。

那刘靖此刻,也干脆耍起无赖。

故而,只此一句话,他便让原本已经结束的“气氛”,再度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陛下现在刻意掩过此事,是担心李广利手握兵权?在此掀起兵变?”

刹那间……

已经准备思量回朝事宜的霍光、金日磾、桑弘羊等一众臣子,赫然脸色大变。

谁也没想到,如此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李广利更是骇然起身,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景皇孙,你莫要血口喷人!”

刘彻则是直勾勾的盯着刘靖,眼神之中有愤怒、讶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啼笑皆非的可笑!

“朕担心他?”

刘靖仿佛没听出刘彻话语中的意思,而是自顾自说道:

“陛下无需担心,之前灾民差点攻城,甚至在投匈者的蛊惑下,我能让此地平安无事。多出一个贰师将军,我也能让此地平安无事!”

“刘靖!”刘彻蹙眉,他现在是真的怀疑,刘靖是真的这么认为:自己忌惮李广利手中的兵权,所以暂时不去处理。

他好心肠的来帮自己……

帮自己?

突然,刘彻惊醒明悟。

帮个屁!

熟悉刘靖这段时间所作所为的刘彻,只在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在耍他们!

“陛下也不用担心匈奴,若非十足把握,他们不可能真去攻城。我猜,阴密城的灾民之祸,既是他们的试探,也是他们更进一步的保证。”

“换句话说,陛下不用担心任何东西,现在就可以治李广利的罪!”

“陛下,景皇孙不仅陷害臣子,逼迫君上,甚至还不自量力,敢妄言军国大事?”

李广利见刘靖怎么都抓住自己,此刻也恼了。

然而,刘靖根本不和他对话。

而是继续道:“陛下也不用担心,少了李广利,我大汉就没有将领了。”

“之前我在《还愿疏中说的话,现在还要说,李广利有何能力,可居贰师将军?其治军不严、武略不精、弓马不熟、箭技甚至不如我!”

“如此大将,陛下却屡次重用?”

“我还敢在此断言,若陛下再用李广利为将,我汉室大军,迟早尽然覆灭其手!”

唰!

霍光等人心神震动,猛地朝其看去。刘靖此言,就是彻底和李广利撕破脸皮,不对,早在还愿疏的时候就撕破了。

可最后汉军覆灭其手这句话,还是太过了!

而刘靖则深知。

最后一场大战,李广利虽然投降匈奴,但其中也有刘彻晚年已经昏庸有关。

李广利的投降,和李陵的投降,某种程度上,是“异曲同工”的。

当然,不谈他们各自的能力。

李广之孙,李敢之子,传闻李陵是真正的年轻将才,首次出征,就能以五千步兵,抵挡匈奴王庭精锐,且战且退。

最后更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距离边防只剩下一百多里,一步之遥,却被己方的“叛徒”出卖,这才被匈奴擒获。

可是。

即使被擒获,其第一时间并没有投降匈奴。

甚至过去的几十年里,被匈奴擒获几年、几十年的汉将、汉人不胜枚举,但有的凭着自己毅力、或者是幸运回到长安。

年轻时候的汉武帝,都大度的能用便用。

但晚年,其多疑猜忌……

听到李陵投降后,第一时间就将其家人全族尽诛。

这便导致远在匈奴的他,不降也降。

而李广利更是如此,巫蛊之祸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清算。

后来听到刘屈氂和李广利密谋,要扶持昌邑王刘髆上位。

一怒之下,将刘屈氂全族以及李广利全族,既然诛灭!

然而他却忘了,彼时的李广利,正带着他的汉军,在远征匈奴。

听到这个消息后,干脆就直接上演了一场,心急立战功,然后把汉室掏箱底的精锐,全部葬送匈奴之手!

其本人也是投降!

至此,才有《轮台诏!

而就在刘靖心中沉思的时候。

“刘靖!”

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的刘彻,此刻怒然出声。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置刘靖了。

明明对方有能力。这次能让阴密城安定下来,更具有最大的功劳!

然而……

其每次立下大功,却桀骜不驯,更是惹怒自己。

这次巡游,他看到了汉室灾民的孱弱,知道刘靖如此做的原因。故而,一路之上,他没心思和他多言。

但现在……

汉室动不动就灭,汉军动不动就覆?

堂堂刘氏子嗣,就敢如此狂言?

“陛下!陛下!”

此时李广利也是面红眼赤。

“臣这么多年征战,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明是怀德王给臣下的令……臣不过说出实话,却被景皇孙如此屈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景皇孙方才所言大胆行径,就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去做!”

“可最后一句说臣最拿手,屡获战功的军事能力,在其口中竟是一文不值!”

“好……既然景皇孙认为臣武略不精,治军不严、弓马不熟、箭术还没你好!”

“那臣就斗胆,向景皇孙请教请教了!”

刘靖倏然看向对方,“是武略、治军、弓马,还是箭术?”

“都请教!”

“本将得陛下简抜,今为汉室将军!怎可屈辱于你之手?”李广利说到这里,忽然神情一动。

他方才进城路上,看到阴密城一片祥和,就得知了刘靖的三箭“奇事”!

故而,他可不会犯傻,和他比什么个人武勇!

“为将者,不谈项羽匹夫之勇,而从景皇孙所言治军开始……”

“你领一千人,我领一千人……此次匈奴若真的退去之后。”

“陛下曾经于上林苑演武,只是近些年方士横行,演武停止!”

“如今,本将就跟你在陛下面前,重启演武!”

“看看景皇孙,到底是只会逞口舌之力,还是真有治军、练阵、乃至教麾下弓马的能力?”

李广利说到这里,已经是看向刘彻!

“此前景皇孙屡次在陛下面前不敬,还屈辱于本将,甚至让陛下言己过!”

“如若景皇孙败了,陛下,其就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臣请即刻将其,乃至犯过的前太子,迁往岭南!”

刘靖眼睛一眯。

他自然看得出来,此时的李广利,可不是愤怒之下的“失去理智之言”,显然,其是深思熟虑,真正就是借着此事,要让自己等人离开京城。

而作为争储失败的前太子一应,前往刚刚收复不久的岭南,只有一个结果!

“倘若你真如我所说呢?”

李广利眼睛赤红,似乎真的被逼急了。

他看向刘彻,索性大吼道:

“本将若输了,从未上战场,只会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景皇孙?”

“那本将就真如景皇孙所言,是无能之辈!”

“届时不用殿下多言,本将自有脸面,去见军中战死沙场的弟兄!”

“好!”

刘靖见此,也是不惧!

他径直看向刘彻。

“那陛下且看……是不是如我所言,匈奴在听闻阴密城之后,会匆匆退兵。”

“而当下就依陛下之言,明日就回长安!”

“也请陛下见证,这些年所选的贰师将军,到底有何能耐?”

此刻。

刘彻见面前,一个初出茅庐,不,连初出茅庐都不算的沙场小白。

却敢和征战沙场,身经百战的李广利相比?

久违的……

那种曾经年少时,发掘武将,最后从上林苑的马夫里面找到卫青,而后自己又亲自培养霍去病的热血感……

似乎再度萦绕心头,久久不去。

更何况如今上林苑已空!

若不演武,留着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刘彻更是道:“那朕就应了!”

……

而很快,翌日。

刘靖让刺史狄椿跟着他们一起启程,同时,还抓到了不少投匈者。

而在几天之后,回到长安之际。

刘靖无视前方的百官相迎,而是看着手中硬币,如今银光闪烁,上面的“河西走廊”如此清晰。

随着他视线望去,刹那之间……

眼前景色大变!

……

昏黄的草原,飞滚的沙尘。

唯有硕大的城墙之上,武威二字,铁笔银钩!

这是当年霍去病征战河西之后,刘彻亲自赐下的郡名之一。

此刻,往北三十里。

但见群马阡陌成群,而在马背上,则是一个个瘦小精悍的匈奴人……

为首处。

一道不同于身后匈奴人粗矿装扮的中年男子,恨恨的望了一眼面前的武威。

而后,再度看向左边的一道身影。

“右校王,看来真如了你的愿……攻破武威,暂时得延后了!”

其眼神冷冽,而其所看的身影却正是年轻,此刻落寞的看了一眼前方的武威。

而后调转马头,缓缓离去……

“景皇孙,刘靖!”

中年人再度冷冽的说出这个名字,旋即再次可惜的看了一眼城墙。

恨声道:“退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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