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念如。”
顾老爷子话里的坚决不容否定,老态龙钟的眸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顾念怔怔的看着顾老爷子的脸,看着每一道皱纹斑驳的岁月。
她低下头,把厨房简单收拾好,声音低低的,“老将军,请跟我来。”
会客室门关上的那一刻,这里便成了与世隔绝的私密空间。
顾念无言,扶着顾老爷子坐下。
她没有说话,敛眸,缓缓跪了下来,伏下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顾老爷子眸光微闪,他没有因为过于正式慎重的大礼而感到不安,甚至还有些欣赏真正的傲骨凛然,哪怕是跪,也跪的不卑不亢,让人赞叹。
顾念直起身,却没有站起来,依然跪得挺直。
顾老爷子没有开口让顾念站起来,她便也不起。
“丫头,知道我是怎么猜到你是顾念的?”他两手交叠,握着拐杖,“新婚第二天,你从穆家离开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那时没想到是你,只觉得念如……和以前不一样了。”
想到那天,顾老爷子忍不住笑了笑,这笑凄凉嘲讽的让人心酸,“我的孙女,我比谁都了解她,不可能在穆子言手上讨到巧的。”
那时候的顾念纵然刻意克制,却依然压抑不住伶牙俐齿的本性,几句话便把穆家剑拔弩张的气氛缓解。更别说气质上仿佛脱胎换骨的转变。
吃避孕药的是她,难受反胃到干呕的也是她,却在言语之间便能把握全局。
光这一点,是安念如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时也只是怀疑,毕竟,说不定念如真的开窍了?”顾老爷子摇头,“你跳级的时候,院长也特地给我打了电话。再后来,和柳素心安国邦闹翻……我用了十多年都没能让念如认清安国邦的本质,怎么可能一场婚姻,就大彻大悟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念如,肯定不在了。还记得顾家老宅墙上的那副画么?”
她只去过顾家老宅一次,就是顾老爷子的寿宴。墙上那副画,也是顾晚画的顾老爷子的肖像图。
顾念有点疑惑,前面几个她都能理解,可这画,她却不能理解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眼神。”顾老爷子说道,“你看着画的眼神,有悲悯,有同情,有决心,却唯独缺少了血脉至深的哀痛。我那时就确定了,你,不是念如。”
再后来的事情其实根本没必要再去解释。
他不去收拾安家,之前那么多年都给安家一个脸面在,就是看在安念如的份上,人都被养没了,便也不需要再顾虑孙女的感受,当着宴席所有人的面给了安家难堪。
顾念问道,“您,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老人有些恍然。
在最初的怀疑之后,他就注意着穆子言的举动。验得报告,在穆子言拿到手的同时,顾老爷子也拿到了手。
排除了替身的可能,哪怕再不可能,却也只有这具身体有着顾念的灵魂这一种答案。
他有些答非所问,“起来吧。我以前还曾经和老穆开玩笑,说顾念姓顾,要真是我们顾家的孩子该多好?绝对不愁家业传承。你看,现在还真成我们顾家的子嗣了。”
老爷子收敛起颓败哀痛的情绪,“说吧,念如……是怎么死的?”
“新婚前夜,喝了安轻暖送来的高浓度安眠药白开水。”担心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顾念又加了一句,“走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