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双目放空得走在马路上,她不知道自己在走向哪里,也不知道她要往哪里走。只是凭借着感觉,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温老教授的话比亲眼看着身边的人遭遇困境还要打击得大。
痛苦艰酸看在眼里虽也是愧疚打击,更多的却反而能鞭策顾念平反的信念愈发坚定。可温老教授这一席话,将内里全部摊开来讲明白,倒彻彻底底让顾念失去了信心。
她打碎的,是顾念坚持了两辈子的生活理念。
顾念不知道她是怎么和温老教授告别,走出温家的,走在马路上,视线飘飘忽忽,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其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她的这一份性情导致了最后的被陷害。
或许放在上辈子,她还会反驳。可死了一遭,想想这辈子短短一个月经历的事情。便发现她根本辩无可言。
不懂得韬光养晦,偏执的自信甚至到轻狂。所以依靠容赋才能成功惩处到教官、才会被穆子言两次警告别再自以为是的弄巧成拙。
她突然想起容老爷子似乎看透一切的摇头,“若是顾念答应穆子言会有什么不同?”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她身上,只有她一个人还天真的相信这个世界容得下纯粹的净土。
视线再次清晰是因为眼前景色的熟悉。
顾念瞳孔一缩,她原来纯凭感觉走回了爸妈的家门口。
迷茫的时候,果然人都是会寻着内心最安全的方向前行。只是可惜,这里哪怕是她最依赖的地方,她也没有那个资格回去了。
无论是安念如这个身份,还是此时此刻得治父母的遭遇归根结底也都是因为自己的颓败心境。她都没办法迈出脚步。
顾念看着小高层公寓的熟悉的窗户,想弯出个笑容却还是无力的转过身。
“9楼那家听说还没搬走?”
“没呢,摇钱树都死了,他们拿什么搬?”
“真晦气,好好一个小区偏偏出了个卖国贼。把风水带坏了怎么办?我可听说最近这一片的房价都降了,卖不出去,没人愿意买啊。”
“就是!房价倒是其次,把我家孩子带坏了怎么办?他们也真是脸皮厚,邻里邻居没一个欢迎他们的,竟然还能住到现在。”
“不是早知道的事?顾念还在的时候我带着我家儿子还专门去打招呼,那丫头鼻子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哼…一家子叛国贼!”
顾念侧过头,寻着声音眯起眼打量着小区楼底下几个买菜回家的大娘。
她确实没那个勇气拍自家家门,可这也不代表她听到有人背后编排自己家还需要忍气吞声。
很多事情哪怕自信心被摧残到枯萎也不会变。
心情越是不好,顾念就越想怼人,嘴上也越是饶不了人。
她笑得很是阴测测,果断挑了个刚刚最能说的下手,“大娘你儿子在市外事处工作吧?”
中年妇女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插进来,很快便被自家儿子的自豪感将最初的疑惑遮掩,仰着头很是得意,“那是!小姑娘也是来打听我家儿子的吧?你多大了?什么工作?家里还有谁?”
“哦,我已婚。”顾念笑意浅淡,看着中年妇女一时有些尴尬的脸,“我只是听说你儿子当年业绩一点没有,打听到外交处顾念父母住在这儿,三天两头抱着礼品来骚扰老人家休息。我记得叔叔阿姨没收你们家东西阿…怎么?你们不谢谢他们给你省钱了,反倒说他们家看不上你了呢?这是升官不成,恼羞成怒了?”
大娘被揭穿几年前的事情,脸色涨得通红,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瞎说八道!污蔑我们家!!说话要有证据的!”
“哦。那你说顾念他们家故作清高不理睬你,有证据?谁都是一张嘴随便说,事实怎样,你还真以为这个小区没人知道你儿子那龌龊的心思?”
旁边有大娘看不下去,“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是非不分帮叛国贼说话?!”
“叛国贼?”顾念笑得嘲讽,眸中泛着寒意看得那个大娘一个哆嗦,“不提顾念,叔叔阿姨怎么叛国了?我看你们这群躲在人身后倒才是真的歪瓜裂枣。”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这么小年纪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教的,知不知道尊重长辈了!”
“你们要算我的长辈的话,那顾念父母比你们还大,不也算你们的长辈了?搞笑了,自己在背后说长辈坏话,我光明正大的说,倒是我更不尊重了。厉害厉害。”
“别混淆概念,顾念他们家能和我们比么?那是叛国贼家庭!父母能教出个叛国贼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念眼一眯,似有寒芒射出。她歪着头打量着说话的这个大娘,好久才想起来这家人的情况,“这连坐逻辑厉害了,那阿姨,您这么有文化,怎么儿子连初中都没上完就被学校开除了呢?”
大娘脸被气的通红,自家儿子是她永远的痛处,此刻气血上涌,撸着袖子颤抖着身子就要上前谈说法。被一旁几个还有机智的人赶紧拉住劝到,“好了好了,各让一步各让一步。你们几个也真是的,老顾家平时帮了我们楼道这么多,一个个都看不见。还有你,小小年纪嘴巴怎么这么刻薄?都回去,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几个大娘看讨不了好了,一个个都赶紧上了楼。
顾念看着她们一个个进楼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明明为爸爸妈妈出了一口气,内心却蓦地越发空虚起来。
好没有意思。
她似乎总是在口舌有短暂优势,具体实事却屡屡纰漏。
顾念摇摇头,自嘲,只会耍嘴皮子。
还真的是,一点实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