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过去和未来

“乙骨、你明白咒术的本质吗？”

“呃……应该就是人对诅咒这一存在的利用吧，诅咒源于人的情绪或者说‘心’，然后最初的咒术师通过仪式等方法催眠暗示自己，得以将这种力量发挥出来。

所以后来的咒词、咒印，包括现在已经很少见的舞、乐等行为，都是为了施加这种心理暗示而存在的，所以……咒术的本质，应该说是心的力量？”

乙骨的回答中规中矩，应该说是目前咒术界对于咒术的普遍认知，当然这里不包括那些书都不读，或者说没有条件去了解的普通术师，毕竟咒术这个东西在一些小地方可是被冠以超能力这种称谓的。

然而神源一却并不是完全认同这个观点，当然严格来说这个观点也不是错的，只是它涉及的层次还是被人的认知局限了。

“我认为咒术是一个奇迹，它是我们这些本来只凭自身的力量连引力都无法摆脱，受限于这具血肉之躯的孱弱人类，却在接触到了某种未知的规则，并以人的视角‘理解’并掌握它，从而诞生的——奇迹！”

神源一随手用咒力卷来他们所在的光影斑驳林间的一只小虫子，那只虫子在他精湛的咒力操控下，甚至连其脆弱的鞘翅都未受到伤害。

神源一任由那只虫子在自己的手心惊慌的爬动，片刻之后它展开了自己的翅翼，急促的挥动起残影，想要逃离掌心。

然而在两人的注视中，这只虫子却被‘困’在了这不过巴掌大小的一小片空间中，每当它越过某道无形的界限，就会瞬间回到神源一的掌心。

可怜的飞虫那点脑容量根本无法理解这样的现象，它只是遵从本能不断地起飞、回到原地，期间它也‘疑惑’的停下甩动触须，但最终还是陷入了这种轮回之中。

“你看、时间这东西明明只是人类自行赋予的一个概念，然而它还是被具现化了出来，还有悟的无下限、真希妹妹禅院真依的构筑术式等等，还有你的术式、乙骨，它们某种意义上全都打破了目前人类的一切常识。”

乙骨有些疑惑：“可是咒术本身不就是一种非常唯心的力量么，它谈不上什么科学吧？”

“不……”

神源一掌心中的那只虫子突兀的出现了某种变化，它的甲壳开始萎缩、消失，一层褶皱似的皮囊无中生有的织成，最终将其完全包裹起来。

而很快变成一团茧子的虫子身上的变化还未结束，这层皮囊眨眼间也彻底消失，最终的最终、留下来的就是那只不知名甲虫的幼年形态——一只肉乎乎的虫子。

将其放在树干上任其爬走后，神源一看向乙骨以一种奇怪的神情接着说道：“不、咒术它恰恰相反，它是很‘科学’的，科学到了咒术师按部就班能够形成传承，虽然各自的成就不同，但这就和普通人与爱因斯坦那种人的区别一样，他们的成就各异并不影响客观的存在。”

“我知道、很多术师认为凭空造物，控制思想、改变物理规则甚至是像我这样篡改时间，它们都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有超能力乃至神迹才能解释它们，所有咒术在霓虹的前身是阴阳师，在隔壁东国的前身他们称其为修士。

然而……它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只是从过去到现在时代的人无法理解而已，如果你回到过去和曾经的人谈起现在物理、数学最前沿的那些成果，你认为他们能够理解吗？

他们看待那些东西，会不会和我们看待咒术做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一切是相同的呢？”

乙骨哑然，他是接受过普通人学校教育的，而且在到了咒高之后，闲暇时他也自学过很多知识，所以他也明白这种科技发展带来的不同时代之间巨大的隔阂。

一时间他也有些被说服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如今的人看待咒术，未必与过去的人看待如今的人飞天入地、移山填海有太大差别。

那会不会有一天，咒术被更深的解析，就像科技爆炸一样，在某个时刻人们对咒术的认知与掌握也会深远的多，而到了那个时候、咒术真的还会局限于术师这个群体吗？

很多咒具本身其实普通人、无需咒力就能使用，而最近据说夜蛾前辈的咒骸，已经进入了批量生产，它们的操控标准也一再降低。

照这么发展下去，未来有一天会不会普通人也能拥有宠物化，同时也能预防一些低级诅咒的咒骸，并且也能通过咒具来使用咒术？

就像现在的人使用手机电脑、汽车飞机等等一般，而且严格来说即便是普通人也是有咒力的，只有真希那样极其稀少的天与咒缚，并且限制的还是咒力方面，才会出现完全没有咒力的情况。

这么一想……似乎那种未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咒术其实是一门可以不断精进的学科，有一个最明显的例子、乙骨，那就是咒术的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相同本质的术式。

我曾经见过一位有些实力的咒术师，她的术式和真希的妹妹、禅院真依一样，都是构筑术式，然而她们在术式上的运用深度却堪称天壤之别。”

神源一似是陷入了回忆接着又说道：“再有就是像五条、禅院、加茂这样的咒术家族，哪怕是有着不断的传承和经验，同一个术式也会在不同的人手上出现惊人的差距。”

“这是咒力或者天赋的差距吗？或许有、但绝不会那么大，像是加茂家的赤血操术，只是从效果上来看的话，它远远没有无下限以及十种影法术那么强大吧？但实际上这个术也有着极为强大的一面。”

说到这里神源一眸子里有种莫名的光采，那是沉浸到某个非常感兴趣，能够令精神乃至肉体都活跃起来的领域中的表现。“所以！我认为……术式或者说咒术其实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强弱之分，因为它们本身代表的就是对某种规则的接触，比方说冥冥的黑鸟操术，我觉得这个术式其实不应该叫这个名字，而是应该称其为——精神操控！”

“她的术能够操控一些小动物为自己作战或者辅助，而之所以选择乌鸦，也是因为它的体型正好，同时也处于术式的操控范围之内，并且还有着飞行能力非常适合做斥候乃至发动攻击。”

啪——

神源一拍了下掌，随后伸出手指指向乙骨：“那么问题来了，术式不可能限制到冥冥的术式只能操控乌鸦或者别的什么具体到种类的物种，因此她的术式真正效果应该是能够操控动物！

而人！虽然我们自诩万物灵长，但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我们也是动物的一种，那么从理论上来讲，冥冥的术式应该是能够操控、催眠人类的才对！”

乙骨稍有些呆愣，不知道为什么，咒术师们对术式的认知会悄无声息的局限于它只是某种有着类似规则一样能力的天赋上面，就像七海先生的术式，击中目标三七之分的节点，就能造成类似暴击效果的卓越攻击。

但为什么是三比七的节点呢？一九、五五……其它的比例节点为什么不行？

答案是不知道，术式就是这样的，从觉醒术式后，术式的大致能力其实就会模糊的出现在术者本人的思维中，就像一个婴孩降生后他不知道‘手’是什么，但他明白这东西能够挥动起来，但是却不能脱离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问题在过往是没有意义的，谁会去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呢？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不如多点工夫练习咒术、体术。

但今天在和神源一的一番闲聊中，乙骨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七海先生的术式也和源一老师口中冥冥小姐的术式是一种情况呢？

其实‘十划咒法’的三七比例并不重要，它只是一个自我的心理暗示，那么这么来说，七海先生的术式真貌，应该是能够造成额外伤害、效果的攻击性咒术？

“所以、术式难道可以‘进化’吗？不……如果按照源一老师您的猜测来看的话，应该说是回归本源？”

惊诧的乙骨也有些激动起来，他说出了自己思考中七海建人的例子：“或许七海先生的术式本来能够让他每一击都对敌人造成极大的破坏，但是因为某种局限性，才变成需要击中三七之分的节点来触发！”

见乙骨触类旁通，神源一也是十分满意，不过他还要纠正乙骨的一些想法：“是的、为什么五条家的无下限那么有名和强大，这个术式最初的表现难道不只是将外界的事物斥离术者的身边么，但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无下限已经发展出了那么多的招式，而这其中就有五条家六眼的作用，他们能够借着六眼‘看’到寻常咒术师无法看见的深层次咒术，所以他们才能将自家的祖传术式推动到如今这种地步。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术式或者说咒术师都能做到那样，这就好比给你一台计算机，有的人只能拿来玩游戏，有的人却可以创造一个‘世界’。”

“人作为个体的生命尺度实在太短了，这世界上亿万的人，其中几乎百分之九十九之上，他们穷尽一生也无法做到能够改变整个世界走向，然而那些推动世界浪潮的重大节点，看似是因为一些极少数的个体，但实际上却也离不开整个群体。”

神源一看着乙骨忧太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乙骨、当牛羊被困在草原上，它们是不可能越过大海高山，去往其他陌生地方的。

这时候就需要一场灾难，或许是一场雪灾、旱灾，也或许是原本的草原被他们吃光了，如此才能迫使他们去想、寻找解决的办法，然后冲破艰难险阻，得到一片更甚曾经的‘草原’。”

……

“源一老师，我大概明白您了……”

思维或许真的能够超越时间吧，在这一瞬间乙骨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东西，他想到了曾经神源一和他的对话……也想到了两人探讨的那些‘咒术的本质’。

按照那个理论来说，其实他的术式倒是没有太多的偏移，别人的术式是对规则的一部分接触，那么他的术式就是模仿、复制别人是如何操控那部分规则的。

而且自己也的确做到了进化、或者说回归本源，从最开始模仿术式需要模仿对象的身体部分，并且还有着其他苛刻的限制条件，但到了现在、好像身体部分也不是必需的条件，身体说起来也只是术式的载体，那或许有一天自己只需要战斗一场，就能获得对方的术式？

不过那肯定是要视模仿的术式对象难易程度而定了，当初复制时之轮】的时候，那可是在源一老师的配合与教导下尝试了很久才能成功，如今能做到近似的时间加速以及逆转，期间也是经过了对常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努力、领悟。

“所以……我的术式是可以做到的，源一老师、您说过咒术没有上限，桎梏它的是人本身，但我也要说、人同样也是没有上限的！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神明，那些被凝固成符号的所谓‘神’，都只是人自己的心而已，桎梏我们的只有‘现在’！”

时之轮·逆！

乙骨忧太似乎出现了某种未知的变化，这一瞬间他的身影似乎模糊了起来，但随之场上便出现了更大的变化。

首先是本该死在自己术式中的九十九由基完好无损的立在原地，但周围被破坏的地面以及其他事物，证明了她之前发动极限的星之怒并非错觉。

其次就是最重要、也是他们这一阶段的目的，即——天羽羽斩被摧毁了！

但神源一似乎对自己趁手的天羽羽斩被毁并没有太在意，他此刻的目光都放在了乙骨身上，而且这眼光中更多的也是某种惊喜、欣慰等情绪混杂的模样。

“哈哈、惠和悟他们能够突破自我的桎梏本来就已经足够令我惊喜了，没想到乙骨你能在那些进步后还能有着更进一步……”

“你……已经触及到了‘未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