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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虎啸龙吟,刘封江津口踹营

潘濬蹙眉沉吟。

从逻辑上,潘濬是不信刘备能带五万大军入秭归的,更不信刘备能在三日后兵临城下。

仔细审视了韩重的神态,潘濬忽然大笑:“你一个小小的输官又怎懂军国大事?

汉中大战导致益州凋敝,百姓怨沸;刘备能带一千兵入秭归都是勉强,更遑论三日后兵临城下。

刘封故意用话诳你,不外乎是想让你安心当内应,此等伎俩又岂能瞒我?

刘备父子一贯虚伪狡诈,为其卖命,何其不智,若你肯弃暗从明,我可举荐你为户曹掾。”

韩重哈哈大笑:“潘承明,你以己度人,自以为身居高位者都是如你一般虚伪狡诈,何其愚也!

你搞错了一件事,不是副军将军想让我安心当内应,而是我自愿要当副军将军的内应。

然而副军将军却言:孙权狡黠、潘濬阴狠,必会对城门严加防备,我为内应,恐难成事。

副军将军又以三日后大王挥军城下相告,劝我不要冒险,更是许我被擒后无需隐瞒。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输官,一个见谁都得点头哈腰的微末小吏,我的命不值钱。

可副军将军却不惜以机密事相告,只为保我性命。

能为副军将军效力乃是我的荣幸,你一个卖主求荣的小人,有什么资格举荐我?”

韩重骂得痛快。

潘濬的脸却是越来越阴沉:“你既知是机密事,为何还要泄密?难道这不是在忘恩负义?”

韩重呵呵:“少用道德来绑架我!我这不是泄密,而是在忠诚的执行副军将军的命令,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见韩重句句反讽,潘濬语气一冷,也没了继续审问的兴致:“一个小小的输官当不了内应,押下去严加拷问。”

韩重却是冷哼一声,又轻蔑的看了潘濬一眼,任由左右力士押走。

纵是养气多年,潘濬也感到一阵心境的晃动,头也更疼了。

韩重只是见了刘封一面,就对刘封誓死效忠。幸亏我及时觉察,否则让韩重去见了从谋者,必会令从谋者士气大振。刘封此子,竟如此善于拉拢人心,若不能除之,久必为至尊大患。】

想到这里。

潘濬决定去见孙权。

这次孙权要趁着风雪天时对刘封用兵,潘濬其实是持反对意见的。

潘濬求稳,只想刘封粮尽后再出兵,就可万无一失,害怕孙权有天时相助依旧打不过刘封。

在见到韩重后,潘濬的想法有了变化。

南郡的世家豪族不少,以刘封拉拢人心的手段,必会有世家豪族愿意为刘封提供粮草。

一旦真让刘封拖到刘备出兵,即便江陵再坚固也是守不住的。

昔日曹仁在江陵守了一年,又有曹操数路大军来回支援,最终也只能选择弃城而走。

潘濬是个很阴狠果断的人。

跟着刘表当江夏从事的时候,直接以贪污腐败名义处死沙羡县长。

在汉末以贪污腐败论罪,其实就是个笑话,而处死一个不足万户的小县县长,既不会得罪世家豪族的人又能扬名。

跟着刘备当荆州治中的时候,更狠,不仅投孙权还带兵去杀旧日同僚,脸都不要了。

韩重骂潘濬“以己度人,自以为身居高位者都虚伪狡诈”也十分的真实的道出了潘濬的阴狠。

于是乎。

潘濬寻到孙权,将韩重欲为刘封内应一事告知孙权,提议孙权“不必再等三日后刘封来攻,应趁风雪夜奇袭刘封的大寨,避免刘封勾结内应先发动奇袭”。

认真考虑了潘濬的提议后,孙权又召来了全琮、朱然、虞翻、吴范、徐盛、丁奉、马忠等文武。

一阵商讨后,众人都认同了潘濬的提议。

趁着刘封病,就得要刘封命。

韩重虽然被潘濬缉拿,但是否有从谋者会联络刘封提前发动奇袭、是否有其他跟韩重不是一路的反叛者也联络过刘封、亦或者刘封早就在城内部署了内应,众人都不得而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与其去等着刘封发动奇袭,倒不如先派兵奇袭刘封。

孙权分了潘濬两千人,令潘濬协助巡城,避免有内应觉察到不对出城报信。

又令全琮、朱然、徐盛、丁奉、马忠文武则是各统三千兵,负责今夜的奇袭,其余将校兵马,则被孙权部署在城头和内城,以防跟刘封的奇袭互相撞上。

虞翻又提醒孙权给江津口的韩当传消息,让韩当小心戒备。

其余人也有一应细节上的提议,孙权都是逐一采纳。

虽然孙权麾下的文武相对汉魏两家而言存在感不高,但这众人齐力谋划,这本事还是不容小觑的。

不论是孙权一方还是刘封一方,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要借这次风雪天象发动奇袭。

这场忽来的风雪,是孙权的天时,也是刘封的天时。

夜。

刘封挑选了五千精兵,整理好马笼头、马缰绳、马鞍子以及铠甲、弓箭、兵刃等武器装备。

又令剩下或病或伤的千余人带上五日粮米返回麦城。

部分伤病不愿离开,嚷着要留在营地与吴兵死战。

刘封却不愿这些人白白送死,于是给了众伤病一个军令:返回麦城搬救兵。

众伤病都知道刘封这个军令就是句废话。

今夜刘封若是赢了,不需要搬救兵;若是输了,救兵也来不及救援。

刘封又托付众伤病将今夜要奇袭江津口的将士名册带去麦城,倘若奇袭失利,一定要将今夜奇袭江津口的将士名册送到刘备手中。

最终。

在刘封的劝说下,众伤病才咬着牙往麦城而走。

看着挥泪离去的伤病以及剩下的五千精兵,刘封忽感热血上涌。

刘封不是一个肯服输的人。

同样也是一个敢赌命的人。

若只是想要单纯的保命,刘封其实完全可以来个失足坠马返回西川,然后低调的由武转文,在刘禅和诸葛亮的庇护下苟活。

刘封比刘禅年长,基本也会在蜀亡前先亡。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享受一辈子的衣食无忧就够了。

然而。

这样的生活不是刘封想要的。

倘若一辈子只能苟延残喘,那这前世记忆不要也罢,只要不觉醒前世记忆,就可以愉快的去投胎了。

都说人在面临困境前容易多想,刘封也不例外。

脑海中闪过太多的想法,最终都指向唯一一个想法: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今夜。

要么夺江津口而生,要么面江陵城而死!

“出发!”

没有长篇大论的废言,只有那如山一般沉稳的“主将持重”。

将为兵胆。

将稳,军心才会稳。

虽然入了夜,但今日的风雪并未停止,由最初的雪针也变成了雪。

凌冽刺骨的寒风,将残破的军旗刮得更加碎裂。

五里路。

一个成年人正常的速度也只需要半个小时。

对于有衣甲旗号武器的汉兵而言,这个时间会加倍。

而在风雪夜行军,这个时间又会加倍甚至更久。

越是夜深,雪下得更大了。

途中也不断的有汉兵受不了风雪的寒冷而倒下。

就连刘封的骑兵,也有战马在风雪中倒下。

古人云:慈不掌兵。

这不仅仅是要求主将在军法上不能太仁慈,更是对主将的心性要求。

看着麾下军士在眼皮子底下死亡,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在临近子时的时候,刘封终于带着汉兵抵达了江津口。

清点人数后,这一路竟然走丢了两百余人!

江津口旁有饲养鸡鸭鹅的畜圈,刘封让方月带人上前,击打畜圈的鸡鸭鹅,让其发出叫声。

叫声一响起。

就有两个吴兵走到畜圈旁,一个吴兵气冲冲的捡起石头就往畜圈中击打,口中还不满的埋怨:“叫叫叫,就知道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另一个吴兵则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异样后劝阻同伴道:“行了,跟一群畜生较什么劲。韩将军也太小心了,今夜这等大雪天,竟然还要我们加强戒备。谁会在这么冷的天来劫营?”

待得两个吴兵离开后,方月这才带着人跟进打探。

一刻钟后。

方月带人返回,忧心忡忡:“将军,江津口的戒备比上次更严了。”

周围众人皆是面有惊惧。

戒备比上次还严,今夜还如何能奇袭成功?

刘封扫了一眼周围,神态语气依旧是如山一般的沉稳:“诸位不必担忧,韩当加强戒备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今夜江陵城不会如上次一般有援兵赶来了。

上回带的兵太少,以寡敌众且又遇到江陵城的援兵才没能拿下江津口,这次兵力多了近一倍又不会有江陵城的援兵且韩当还有伤未愈。

江津口已经是囊中之物,又有何可惧?”

众人惧意大减。

趁着军力尚在,刘封没有再耽误时间,直接下令强攻。

既然韩当加强了戒备,那就犯不着再偷偷摸摸的了。

刘封带着近卫骑兵冲在最前。

碗口粗的丈八长枪直接挑飞了横在营门口的栅栏,雷鸣般的吼声随之响起:“挡我者死!避我者生!大汉刘封来踹营也!”

身后四十余骑,也纷纷策马紧跟刘封,喝喊声亦如虎豹。

受到刘封的悍勇气息感染,牙门将李平,校尉寇安国、李辅、邓贤,都尉田七,军侯方月、潘风、俞射、穆舜等也纷纷引兵杀入。

巡夜的吴兵军侯又惊又怒。

“竟敢正面直冲而来,好胆!”

“擂鼓吹号,阻敌!”

“弓箭手,射杀他们!”

“快去禀报韩将军!”

“.”

一个个韩当部署的军侯或是示警或是迎战。

鹅毛般的雪落下,黑夜下寂静的江津口很快就陷入了乱战。

鲜血洒落在雪地上,点缀出凄美。

闻讯的韩当,瞬间自床榻上起立。

自得到孙权的军令后,韩当一直穿戴了甲胄坐在床榻上,营中的将士同样都是穿戴甲胄、武器不离手。

普通吴兵不知道加强戒备的原因,韩当却是很清楚:今夜孙权要奇袭刘封的大寨,一旦江津口也遇到奇袭,江陵城内是不会有兵马来支援的,去奇袭刘封大寨的兵马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来救江津口。

可只要撑到援兵到来,丢了大寨的刘封也就成了丧家之犬。

故而今夜,韩当不败就是胜!

韩当提矛冲出大帐,左右军兵也纷纷聚拢。

看着冲杀而来的汉兵,韩当眼中凶光毕露:“果然如至尊所料,刘封还真敢再袭江津口。既然来了,那就不要再走了!传令众军,今夜当死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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