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船而下这事不说还真不知里头有这么多细节,水速太快不能航行水量太少不能航行还得排队让贡船官船先行,本来以为可以[烟花三月下扬州],没想到走走停停两个月到了四月初十才抵达,船家竟然还说这算快的呢!
到了扬州真让这群[北方乡巴佬]大开眼界.
宣平帝尚简朴,燕京的商铺酒楼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自然不敢作怪,但扬州天高皇帝远,又有盐商布商南洋船队等家财万贯的商人群聚于此,吃的用的穿的戴的远远比燕京还奢华,触目所及皆是花团锦簇纸醉金迷,连梅映雪这种看过皇家富贵的人都不免咋舌,无怪乎人说真正的稀珍在民间.
这也体现在吃食上,五人挑了间生意兴隆的酒楼饱食一餐后共花费六十两,算上梅映雪肚里的正好一人十两,吓得林氏差点将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这...这..."
美味是美味,但这价真吓人.
梅映雪身上虽有先前赏赐的银两,但可撑不住这样花,在扬州待了几天后便开始往西走,一来是黄叔是滁州人虽离家多年亲人多半不在但总有回家探亲的意念,二来是想在路上寻处适合的小镇定居下来.
一行人路过月塘镇时正好马车出了问题得停下修理,反正也不急,在镇上走走逛逛并住了一夜后梅映雪便生出在此定居的想法.此地离扬州五十里,不远也不近,却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正好适合养胎.
于是五人又在客栈住了两日,便定了下来.
梅映雪此时已如身覆小锅不便到处走动,看房之事就先交给赵延芳与王承志,等有中意的再让梅映雪等人同去.碰巧一处带家具的三进院要脱手,房子也不旧不怎么需要整修,梅映雪爽快付了八百两就定下.
买了房子要落户,名字是登记王承志.
此时梅映雪打趣地说"房子都买了,也要落户了,你们俩何时才要办婚事?"
王承志与赵延芳两人皆面红耳赤,没想到还是被发现.
"我年纪虽不大,但好歹当过你们顶头上司,算起来也是长辈.更何况还有黄叔与林嬷嬷,我们三见证,加上庚帖婚书也可说明媒正娶了."
赵王二人与家族不亲,且平民婚嫁也没那么多规矩,梅映雪既然愿意作主帮忙,王承志当然打铁趁热立即点头答应.
"别急,人家还没答应当你新娘."
王承志眼巴巴地看著赵延芳.后者不疾不徐地道"我有一条件."
"你说你说."
"我赵延芳的夫婿不得纳妾不得有通房,即使无子也不行.你若同意我才肯嫁."
这条件对不少男子而言算是苛刻,但王承志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答应,有梅姐黄叔和林嬷嬷作证,我王承志绝不纳妾绝无通房."
有了这席话,赵延芳终于点头答应.
五人搬进新家后第一件大事便是赵王二人的婚礼,婚礼小但喜气洋洋,由于是户长兼夫妻,梅映雪便让二人住在正房,自己则以王承志寡姊王氏身分住在第三进.
有了住处,再来就是营生问题.五个人不可能光靠先前攒下来的银子过活.
梅映雪和赵延芳想了想,决定凭先前调拌香粉胭脂的经验盘间胭脂店试试.
没想到赵延芳挺有天分,生意竟蒸蒸日上,后来还开了分店...
另一头,秦翊衡接到宋庆从江南送来的密信后神色不明,烧掉那密信后才开口对郑榕道"让吕选侍过来."
吕选侍战战兢兢地进到无逸斋,行礼后便一直低头不敢看秦逸衡一眼.
"你敢保证先前说的千真万确?"秦逸衡问.
"是,是妾身与杜鹃亲眼看见."
"恩,孤要你帮孤一件事,事成孤可以替你完成一个心愿."
"多谢殿下,敢问何事?"
"孤要你捉奸在床,当场人赃俱获."
吕选侍大惊不自觉抬头看了太子一眼,然后这才想起什么又低下头.
"不愿?"
"...妾身愿意替太子效劳."
"恩,孤再让人通知你."
"是."
吕选侍离开无逸斋后才慢慢平静.
果然是不同人,吕选侍苦笑.
虽然是件丑事,但人怎么能不为自己打算,况且那丢人现眼之人可不是自己.
想到此,吕选侍的良心不安少了大半去.
这事要从三月的上巳节说起.
上巳春光明媚,在外头是踏青出游的好时节,但太子忙著春闱宣平帝偶染风寒,后宫女眷哪敢开口,幸好有刘太妃过寿请了戏班子入宫表演献寿这才让女眷有一点不一样的变化.殷素薇推说头疼不去,于是东宫唯一一名吕选侍便受邀出席.下午散席后,吕选侍照例来承禧殿请安,却在偏殿等了好一会儿.期间偶然见骆征匆匆离去却也没多想.之后是邱嬷嬷遣人来说太子妃发热,让吕选侍不须问安自行回去.
接著又过了半个月左右.
一日吕选侍与贴身侍女杜鹃偷跑到露华轩嬉闹.此地在承禧殿西侧,与拮芳阁隔著一个花园南北相望,原是东宫女眷居住地,但从宣平帝为太子时起,东宫女眷连拮芳阁都住不满,露华轩也就闲置三十年.除了偶尔有宫人来清扫外,基本鲜少有人靠近. 于是此地成了吕选侍与杜鹃摆脱宫内层层规矩放松的私密地点.
两人常在此嗑瓜子吃肉脯顺便学学那花旦小生哼唱一两句,多快活.
突然眼尖的杜鹃发现太子妃独自走向此,吓得吕选侍与杜鹃蹲下身躲在墙后,幸好殷素薇并非要走进来,而是转进花园的假山那里.
不久骆征竟尾随殷素薇而至,吕选侍与杜鹃彼此都看见对方眼中的讶异.
过了一阵子,殷素薇率先离去,等她走后骆征才边整理衣摆边缓缓走出,脸上带著某种餍足笑容.
吕选侍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拮芳阁,好几日脑中都是这两人的偷情.
让吕选侍下定决心告知太子的关键在于,此太子非彼太子.
她甚早就发觉这个秘密.或许只是床榻间的情话,但太子曾耳语在她身边才能睡得踏实,这也是为何先前太子与太子妃如此恩爱但每月还是有几日来拮芳阁过夜.后来[太子]对太子妃甚是冷淡,喜爱大不相同,也不再来拮芳阁,可说是与原本截然不同.而让她确信的缘由便是她抹上先前太子钟爱的香露去请安时却只得到[太子]微微的皱眉.
由喜爱变成厌恶可不是单单用失忆可以解释.
既然两人并非同一人,那么也许太子便会相信自己所言.
吕选侍鼓起勇气说出口后,没想到太子只是冷笑并让她先缄默就没了下文.
如今看来先前让太子心烦意乱之事应该了结,这使得太子终于把刀刃对准太子妃了.
想到此吕选侍甚是雀跃,那故作高贵的毒妇终于要为自己的善嫉与恶毒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