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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分属敌对

“上诏,拜虎贲中郎赵基侍中,领虎贲中郎将事。”

“臣聆诏。”

赵基长拜,伸手从宣诏郎官处接住诏书,

端着仔细研究,是质量比较上乘的黄绢,不是染色而成,用的就是这种颜色的蚕丝。

他挺喜欢这种诏令书写方式,很是简略明了,没那么多修饰词汇。

见他折叠好诏书,裴茂旁观,担心他犯错,就取出一方折叠的干净丝巾。

赵基会意,将诏书用这丝巾裹了,就递给了韩述。

至于侍中银印、虎贲中郎将银印之类,没有银料,也来不及铸造、凿刻。

但给他送来一套侍中冠服,侍中冠又叫貂蝉冠,硬质乌纱制成,冠顶有一团红色簪缨,冠前有一枚金蝉,整体造型给他熟悉的感觉。

越看越像《江山风雨情里大明重臣们佩戴的那种,只是没有夸张的簪缨、额前金蝉。

猜测这应该是这两天时间里某个侍中加急制成的,只是便宜他了。

这些侍中也够闲的,不干别的,赶制冠服倒是一个比一个急。

杨琦这些人也都是崭新袍服,人靠衣装,瞅着衣冠楚楚像那么回事。

不似之前衣装褴褛,有一种乡野亲近感。

赵基解下头盔,递给裴豹,双手端起貂蝉冠,仿佛戴金箍一样郑重戴在头上。

在下巴扎束系带,又展开双臂,敬纯等人笑呵呵上前帮他卸甲,又将一领绛色衣袍穿上。

扎好一块块黄金装饰的蹀躞腰带,腰悬宝剑后,赵基试着抖了抖宽大双袖。

对着伙伴甩袖做了几个姿势,笑问:“如何?”

荚童心里本有些芥蒂,见赵基身形充实官服,貂蝉冠面目俊朗,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不由笑说:“中郎英武俊朗,无人能及!”

去卑拿出一块铜镜上前笑说:“中郎,请看。”

铜镜打磨技艺高超,赵基仔细端详镜中自己,渐渐收敛笑容:“还是有些不好,遮住了我的脸颊。等有空了,我为虎贲制造一身好看、威武的服饰、冠帽。”

受影视剧影响,他一直觉得飞碟帽很有特色,尤其是天宝款式。

体格强健的人穿戴飞碟盔,目观八方,威慑力很强。

正常的头盔多少有些影响他的发挥,视线极好的飞碟盔,真的与自己很搭。

心里思索着,转身左手按剑柄,右臂一展,询问杨琦所在:“诸位,如今赵某可能商议朝廷大事?”

无人回应。

裴茂见赵基指着密道入口处,就上前回答:“赵侍中,还请入阁楼中商议。”

“我等商议朝廷大事,又不是鬼祟行举,为何要躲避虎贲、义从?”

赵基反问,裴茂就说:“吏士鼓噪喧哗,难免误事。”

“我在这里,谁敢喧哗?”

赵基扭头去看几个虎贲头目,王琦上前拱手:“不妨口衔木枚。”

“可以,就让伙伴们看看朝中公卿是如何议事的。”

赵基应下,不理众人,就独自向密道入口附近的草堆走去。

昨夜这里睡过百余人,草堆铺的宽展。

他走到中间位置,盘腿而坐。

去卑紧随他而来,落座就问:“侍中就不怕杨氏?”

“我族兄四人殁于王事,弘农虎贲近乎死绝。”

赵基声音低微:“杨琦之子杨亮、杨光在家,杨彪之子杨修也在家,御史中丞杨众子嗣早亡。我本不在乎这些,这杨琦轻我,他眼中难道我要跪着迎奉他不成?”

发作脾气,就是感觉不到杨琦的尊重。

现在连基本的场面活都不肯做,难道指望自己三拜九叩供着对方,才能换对方一个笑脸,一个中上的评价?

就跟家里一样,本来自己就有外出闯荡的心思。

若家里跟自己商量一下,把事情说明白,尊重一下自己的选择权,给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他也不会那样闹。

固然,家里给的马匹、铠甲价值不菲,老赵还跟胡班老爹那里说了好话。

几乎是将能给的都给了,但就是缺少那么一些尊重。

杨琦忍辱负重的经验很丰富,现在不尊重自己,难道就不尊重自己麾下的军队?这种不尊重的背后,是敌意;是敌意,让杨琦不肯再掩饰。

或许是自己暴露了敌意,杨琦也就暴露了。

此刻不见杨琦动身,他周围的郎官也都不肯挪步。

桓典上前温声规劝,杨琦才不情不愿走向草堆。

而虎贲、匈奴义从也都斩木枝,削皮后咬在嘴里,围坐在草堆附近。

草堆上围坐成小团,虎贲头目、郎官、匈奴贵族围坐在中层,外层是数量更多虎贲、匈奴义从。

坐在核心层,这里已经无法用座次展示尊卑,更让杨琦感到羞辱。

从赵基出现,每次见面,他都能感受到这种羞辱。

哪怕赵基不言语,仅仅是那种审视的目光,就让杨琦感受到羞恼,仿佛赵基一直在衡量、对比彼此,想要挑战他一样。

杨家人出了名的脾气坏,似乎这种冠以‘刚直’的脾气是士人美德一样。

他们可以用这种刚直来怼皇帝,似乎却容不得别人在他们面前也拥有、展现同样的美好品德。

见没了杂音,赵基就看裴茂:“裴公已去过密室,密室墙垒可完整?各窖钱币可有挪动迹象?”

“并未检查各窖,只见了五处,钱币堆积齐整,未见哄抢痕迹。”

裴茂斟酌语言,他只想快点完成金库交割,又说:“密室墙壁齐整无缺。”

随即裴茂郑重拱手:“国家危难,赵侍中功勋卓著品性纯良。真乃国家支柱,令人折服。”

桓典也拱手,神情郑重:“陛下本就有授侍中之位,与赵侍中促膝长谈之意,奈何侍中忙碌难以分身,这才延误耽搁。”

赵基点头,就说:“不必来回恭维,朝廷想拿走金库,要满足我三件要求。”

桓典也敛容:“请言。”

“这第一,要出具文书,说明金库完整交割给朝廷。我家世贫寒,今后难免有不知情的鼠辈贼子籍此辱我清白。所以今后谁拿此事羞辱我个人、虎贲、右贤王与诸多义从的清誉、品德操守,我等杀之无罪。”

匈奴人也有品德操守?

杨琦下意识用余光去看,才发现视线正面虎贲、匈奴人叠加错落,跪坐聆听,都很是专注。

显然哪怕是匈奴人,此刻都挺直腰背,面绽荣光,神色红润,恨不得将下巴指着天穹,极端显得趾高气扬。

又是沉默,赵基环视这几个人,就说:“我可以等,诸位仔细调查。抓了卫氏族老,仔细审问,自能知晓藏金多少。此地虎贲、义从,也可询问盘查。我等上下一心,不给文书,就别想拿走一钱。”

裴茂神情郑重:“此应有之事,朝廷自会调查明白,力保赵侍中、以及虎贲、诸多义从之名誉。可后人难免无知,若仅仅是质疑、评论就要杀害,这未免有失公允。”

“裴尚书的意思是,卑微小吏可以质疑、议论上位公卿,而不用严惩、治罪?”

赵基嘴角含笑,忍不住扭头去看杨琦:“今我是侍中,平级质疑、议论杨侍中之过失,是不是无罪?”

杨琦面沉如水不做回应,中圈围坐的郎官们双拳紧握。

现在赵基身份大大的不同,谁敢跳出来骂‘黄口小儿’,当场砍死也是活该。

桓典紧绷面皮忍着笑,他是袁氏故吏出身,努力维持镇定、沉静的姿态。

他预感到赵家要跟杨家翻脸,没想到赵彦没来,赵基这么有勇气,就直接翻脸了。

杨琦还敢开口?

压不住赵基,他就已经输了。

真让赵基骂出来……真当天子对杨家没想法?

去年六月时,天子车驾、百官东迁,十四岁的天子能知道什么!

又能决断什么大事!

不止是天子,天子身边的老臣百死余生,谁对杨氏三兄弟没怨气?

年轻郎官看不懂问题的关键,有点阅历的老臣哪个不懂?

不是说一起吃过苦,就能平息这些怨气。

原来还能忍,白波诸将在侧,又都饿着肚子,还要靠三杨出去化缘。

现在白波诸将尽除,不仅能吃饱,还有巨额财富即将入库,谁还会继续克制?

就缺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站出来,总结得失,清算误国之臣。

同样坐在核心圈的伏德则垂着头,两手紧紧掐自己大腿,大概这样才不会笑出声。

赵基应征虎贲以来始终都在砍人,给朝廷的印象就是躁烈,一碰就炸。

把赵基、虎贲与匈奴人安排到一起,这可不仅仅是善意这么简单。

结果倒好,相处两天时间,彼此瞅对眼还成了朋友伙伴。

其实一开始杨琦已经在示好赵基了,可赵基根本不上道,自主性太强,不肯配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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