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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一言服心

翌日清晨,段融在街边吃过早饭后,便踱步往大理寺去报到。

他刚走到大理寺官衙的门口,便看到门口处石阶梯的一侧,支了一张桌子,一个束发麻子脸的人坐在那里,而那桌子前竟然有四五个人在那排队呢。

段融也不知排队是干什么的,只见官衙门口两个魁梧的护卫捉刀而立,冷目扫视着周围,他便准备出示太一令和宗门云牒直接进去。

但他刚走到石阶那,便看到支起的桌子前的一个青年竟将一枚黑乎乎的令牌,举到了那麻子脸的面前。

“是太一令!”

段融陡然驻足,凝目回望。敢情这四五个排队的,都是外门弟子啊!

到底是神云府的大理寺啊!

他在东南四府,就凭一枚太一令,几乎就是横着走,到哪都是上宾,府主见了,也叫他一声钦使大人。

但到了这大理寺的门前,他们也不过就是排队听宣罢了。在一个可能连品阶都没有的公门小吏面前,都得毕恭毕敬。

那麻子脸瞄了一眼那青年递过来的宗门云牒,然后将手里的黄皮册子翻了翻,在一帖子上写着什么,道:“你三日后下午申时过来,黄大人那时有空。”

那青年接了预约的拜帖,转身离去了。

段融此时也走到了队伍的末尾,排在了最后面等着。

这排队敢情还只是预约,这大理寺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那麻子脸的速度倒是快,很快就轮到了段融。

段融递过去了自己的宗门云牒和太一令。

麻子脸一看段融的宗门云牒,立马抬头看向他,没头没尾地就来了一句。“你啥时候到的?”

段融给问得一愣,回道:“昨日到了驿站,今一早就来报到了。”

麻子脸哦了一声,将黄皮册子和一些文书用镇纸一压,便站起了身来,对段融身后的三人道:“你们先稍等一下,我去里面一趟,马上就回来。”

然后他扭过头来,看着段融,道:“段大人,你随我来。”

段融跟着那麻子脸,走入了大理寺内,守在门口的那两个护卫只是瞄了他一眼。

大理寺内,竟然大如迷宫一般,殿宇如林,许多穿官服和没穿官服的人,走来走去的。

那麻子脸引着段融穿过了一条游廊,进了角落处的一间偏僻的房间内,段融注意道那房间似乎既无门牌也无编号。

麻子脸道:“段大人,请在此等候。大理寺地方大、规矩多,还请大人不要随便走动!”

那麻子脸说完,便走出了房门,关门而去。

段融打量着眼前的房间,布置也算简朴,桌椅都是平常物什,摆件更是几乎没有。

他走到了一张太师椅前,伸手摸了一下,椅子倒是擦得一尘不染的。

段融坐了下去,翘起二郎腿,兀自嘟囔道:“这么大的一个衙门,连个上茶的都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一个穿着素净衣衫的微胖中年人,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段融没想到他刚一落座,就有人进来,有些尴尬地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去。

那人将木盘中的一盏茶和一碟点心放在了段融身侧的几案上,便弯腰退了出去,出门时,随手就将房门给掩了。

那人进屋,眼睛就只看向地面,放东西时,眼睛也只看几案,整个过程中,瞄都没瞄段融一眼。

退出房门时,更是一直弯腰低头。

“这大理寺确实是规矩大!”

段融感慨了一声,便呷了口手边的茶盏。

做外门弟子的这两三年间,他一直喝得都是好茶,就是在家里,萧玉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故而他的嘴都给养刁了。

他呷了口茶水,微微摇头。这大理寺的茶,可是太普通了点。

段融又瞄了一眼,茶盏旁的那碟桂膏,他捏起一块,顿时嗯了一声,这桂糕做得却很是正宗。

段融一边吃着桂糕一边喝着茶水,大约半柱香后,忽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这两个人看起来,年岁都不甚大,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不过他们却都是穿着官服的。

段融瞄了一眼,两人官服前面缀着的补子,一人是孔雀,一人是豹子。

孔雀是三品文官的补子,豹子是三品武馆的补子。

品帙可都不低啊,而且还是一文一武。

两人踏入门来,并排而立,都是上下将段融给打量了一遍。

那文官长得黝黑健壮,武官却是脸色苍白,看起来有几分阴鸷。

那武官忽然大咧咧地走到在段融对面,撩袍坐下,不客气地问道:“你就是段融?”

段融清了下嗓子。“啊。”

那黝黑健壮的文官却是笑了一下,态度谦和地说道:“我家老祖说有密函给了段大人。不知段大人可知到这大理寺是为了什么案子吗?”

段融心头一跳。这老祖说的肯定就是朱鹤了,看来眼前这家伙也是朱鹤的血脉了。

段融道:“是为了尚书令朱时中大人的事。”

黝黑健壮的文官闻言点了点头,道:“我跟段大人介绍一下。我叫朱澄,是大理寺的寺正。他是朱彭,是枢密院的枢密使。尚书令朱时中大人的案子,正是我二人负责审理。”

两个人都姓朱啊!还真是上阵父子兵啊!

不过,这尚书令的案子,可以说乃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案了。

就算大理寺卿,按惯例不侦办具体的案件,这案子也该是大理寺少卿主审,怎么算也轮不到一个正三品的大理寺的寺正来负责啊?

至于那个枢密院的枢密使不过有调兵之权,显然是协查而已。

段融心中念头滚动。

其实,让朱澄和朱彭,联手调查此案,还是神云府府主汪茂春的意思。

大理寺上下显然对这个安排很是赞同。

他们也都知道,这案子,最主要的是,要给长留山内的那位一个交代,故而其他人选都不如这两位合适。

朱澄和朱彭,接手这案子也十来天了,他们俩的看法,尚书令朱时中就是死于天灾。因为心中已经有了这个定论。

他们接到老祖的密信,说调段融过来参与查案时,朱澄还好,朱彭心头却很有些不爽,在他看来老祖这是在质疑他们的能力。

朱澄毕竟是大理寺的寺正,常年接触各种案件,他很清楚,老祖这样做,显然是在怀疑朱时中大人的死是有蹊跷的,而且老祖这样怀疑,一定是有他更深层次的理由的,有些层面的信息,是他们这些处于世俗世界官场中的人所接触不到的。

而且,朱澄随后便在大理寺的卷宗里,调出了段融的履历,说实话,这履历还真是惊艳到他了。

看了这份履历,他就知道了,老祖为什么会调段融过来,参与案件的调查了。这个段融,虽然年岁不大,但确实是个破案的天才!

故而,朱澄自从走入房门,对段融的态度一直还是很友好的。

朱彭听说段融是来自于渊阳府那东南偏僻之地,再见段融竟颇为无礼,见了他们也不起身行礼,更是对段融意见颇大。

其实,段融是外门弟子,代宗门,巡狩天下,见了各地官员本就不用行礼,更何况他还是接了宗门内史司的调令而来。

但段融却是不知,这神云府的官场气象,却与各地不同,凡是外门弟子见了这里的官员,按照惯例都是要行礼的。

朱彭坐在那里,瞄了段融身侧几案上的那碟桂糕一眼,只见那碟桂糕已经下去了大半,鄙夷的神色更是从脸上显露了出来。

而这时,段融竟然又捏了块桂糕,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道:“这案子也过去了十多天了,不知两位查得怎么样了?”

段融因为吃着东西说话,吐词便有些含混。

朱彭瞪了他一眼,冷道:“山野村夫!”

段融却是浑不在意,喝了口茶,把嘴里的桂糕给顺了下去。

只这一会儿时间过去,段融对眼前的两人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眼前的两人,虽然是在神云府这首府之地为官,但要论起道行,恐怕远不如陈循、沈焰柳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家伙。

他们能做到三品大员的位置,恐怕大半是靠身上血脉的荫封。

朱澄笑着答道:“不瞒段大人,我和朱彭大人,已经做了详细的调查,我俩一致认为朱时中大人确是死于天灾!”

“真是天灾?”段融道:“那就是让雷给劈死的?”

朱澄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天雷击中了凉屋所致!”

“凉屋?”段融目色一动,问道:“有卷宗吗?”

“有!”朱澄说着,从官袍的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递向了段融。

段融接了,直接就看了起来。

这卷宗颇为详细,尸检报告与现场的各种绘图都有。

朱彭见段融跟朱澄讲话,竟隐隐有一种上官的口气,而且此时当着他俩的面,就兀自看起了卷宗来,顿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冷嘲热讽道:“装模作样!”

段融跟没听见似的,只专注地翻着卷宗。

朱彭见段融毫无反应,更是气闷。

段融合上卷宗,目中闪着浓郁的沉思之色。

段融沉思稍顷,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人,问道:“两位大人,可觉得此案有蹊跷之处吗?”

“蹊跷之处?”朱澄、朱彭互看一眼。

段融道:“长乐街有那么多达官显贵,这天雷怎么就偏偏落在了尚书令的头上?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朱澄的眼皮微微一跳。他最初接手此案,也是这种感觉,可是一路探查下来,实在是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便只能认定是天灾了。

只是段融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听得朱澄心头大震。

段融道:“如果时机要是再敏感些,那可就更巧了。”

段融说完,便抬眸看定了朱澄。

其实,这尚书令死得时机巧不巧,段融压根就不知道,但他觉得朱鹤怀疑此事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怀疑这原因,很可能就是这尚书令死得时候有些不对。

朱澄却是避开了段融的目光。

就在这时,只听朱彭的声音悠悠传来,他目色鄙夷地看着段融,道:“感觉有些蹊跷?原来你断案靠的就是感觉啊?”

段融却是淡笑一下,坦然道:“当然!”

“我断案,靠的就是感觉!而且是一种长久锤炼的感觉。”

段融此言,朱彭已经有些听不懂了。

朱澄听了却是一怔,似微微有些领悟一般,喃喃问道:“长久锤炼的感觉?”

段融看向朱澄,继续说道:“我每一次的感觉,如果与事实有出入,我一定会从感觉那里深入进去,想清楚,我的感觉,是为什么与事实不符的。一定要想清楚,因为这就是进步的时候。只要我想明白,感觉是为何与事实不符的。我的感觉在细微处就会得到校正,我就会有一个更正确的感觉。长久锤炼下去,感觉就是一把无往不利之刃!”

朱澄听完,顿时浑身发冷。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在大理寺多年,常年与各种凶案打交道,段融所说的话,他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也能听出来,乃是一种极为深邃的领悟,绝非胡扯之言。

这段话,乃是段融前世,看电视台的一个采访,一个满脸沧桑,连破大案的老刑警亲口对着镜头说出来的。

此时,他说出来,不仅是堵朱彭的嘴,也是顺便摄受两人。

段融说完,看着发愣的朱澄,问道:“朱大人,以为如何?”

朱澄回过神来,说道:“大人之言,深邃微妙,非是常人能窥其真义。朱某也曾遍阅大理寺的文牍,大理寺内的一些前辈高人,些许言论,似有大人之言,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大人之言,更明白晓畅,更加直指人心。”

朱澄说到后面,竟是对段融越来越恭敬。

朱彭在一旁大为惊讶,他深知朱澄的为人,这小子是绝不会违心去吹捧别人的,他如此心悦诚服地赞叹段融,可见段融刚才所说,绝不是胡扯。

“难道这小子真有本事?”

朱彭心头第一次对段融的看法开始动摇了。他继而想到老祖是绝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山野小子,从东南之地调到这神云府来的。

朱彭坐直了些身体,用有几分敬畏的目光,重新打量着段融的那张其貌不扬的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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