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雁北见故人
张虞本以为临近边塞,至雁北戍边,应是见不到故人,不料平城长竟是故人了。
平城长杨赞,乃张虞在雒阳出任郎官所遇见的神人。当时旁听朝议时,杨赞无视身份,不知是为了博取注意力,或是说不懂规矩,竟参与朝议。而后在分配官职时,被刘虞扔到雁门郡的卤城。
时隔两年再见杨赞,或许因经历了边塞环境的磨砺与毒打,杨赞算是褪去了莽撞。
平城的县堂内,杨赞感怀说道:“赞在雁门两年多,不曾见过故人。今在平城苦寒之地,能得遇见济安,是乃赞之幸事。”
杨赞与张虞并无太深厚的交集,但今时可非往日。能在陌生的雁北地区遇见熟悉面孔,难免让人唏嘘。
张虞笑了笑,问道:“我若没记错,公叹初为卤城长,今怎出任平城长?”
杨赞略有幽怨,说道:“去岁冬季,鲜卑忽然南下劫掠,旧平城长不慎中流矢而亡。赞因治卤城尚可,便迁任平城长之职。”
顿了顿,杨赞羡慕说道:“同期郎官中,倒是济安升迁迅速,以县令拜副校尉,今时更是至雁北,都护雁门匈奴。”
“鲜卑入寇,陛下以我为乡人,故有这般任命。”张虞笑道:“今后与君同在雁北任职,你我还需走走往来。”
“这是自然!”
杨赞面露庆幸,说道:“城中兵马不多,赞本忧鲜卑南下劫掠。今有济安八百兵马,平城倒可无忧矣!”
闻言,张虞询问道:“今强阴与长城情况如何?”
杨赞思虑少许,答道:“自熹平大败以来,强阴屡遭劫掠,百姓多有南逃。开边互市以来,因参合坡盐池之故,郡中欲派兵吏北上,但途中遭胡人所威吓,不得北进,遂是南返。强阴或被胡人所据,或已是荒废。”
“至于长城边塞已无汉卒守备,而是以乌桓、匈奴二胡守边。去岁鲜卑入寇,二胡兵败而南迁。岁初之时,平城无令长,二胡作乱者不少。”
熹平之败在历史上并不知名,但其带来的影响效果,堪比大明在辽东的萨尔浒之败。
大明在萨尔浒之败后,丧失在辽东战场的主动权,许多重镇相继失守。而东汉在熹平之败后,丧失了在幽并边疆的主动权,并且因鲜卑常年劫掠,汉民或被掠夺,或是逃离危险的边疆,继而造成了边防体系的瓦解。
云中、五原二郡人口流离,而作为人口最多的雁门郡,其实也不好受,雁北地区缩边至平城。若平城再被放弃,大同盆地将会成为汉胡冲突的前线。
“我上任之初,因恐鲜卑今岁劫掠,故为借胡人之力御边,故只得宽弛治下。今济安带兵至此,或能威慑胡部,令胡人不敢侵犯汉民。”杨赞庆幸地说道。
见杨赞弄错因果关系,张虞纠正说道:“胡部自恃护塞,无视律法,欲令胡人敬畏,公叹需用严法治,非我部兵马至平城,便能令胡部敬畏。”
杨赞若有所思,说道:“济安言之有理,今后若是治胡,或许济安帮衬。”
“我都护匈奴,当会配合公叹治胡。”张虞说道。
“有劳济安了!”
“不敢!”
张虞迟疑几下,说道:“虞本校兵吏虽为骑卒,但军中颇缺马匹。”
杨赞瞬间明白张虞之意,笑道:“平城临近边塞,应有不少马匹,容赞清点治下马匹。”
“多谢公叹!”
张虞至雁北地区屯兵,本担心地方官吏会与自己不和。今见是故人任职,让张虞稍微安心许多。
与杨赞会面之后,张虞未在平城内扎营,而是率兵至离平城七里远的白登山筑寨。
而之所以至白登山立寨,倒不是张虞有意追寻古人痕迹,而是占据白登山,便能俯瞰平城周围,具有居高临下之势。且山上有泉、池、溪流,便于张虞本部兵马获取资源。
在白登山立寨之时,杨赞没有食言,让县吏送来六十余匹马,虽说其中大半是驼马,但总归是马。从另一角度来看,算是杨赞向张虞的示好。
“校尉来了!”
修筑营垒时,张虞亲自检查营地的修建工作。
郝昭眼尖,看到张虞头上的鹖毛,立刻指挥军士散开,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
“伯道!”张虞喊道。
“末将在!”
郝昭从人群中而出,应道。
“鹿角弄得如何?”张虞问道。
郝昭领着张虞而行,指着差点便能完工的鹿角,说道:“校尉,鹿角制作十之八九,请校尉检验。”
郝昭、张辽、什翼作为张虞帐下的三大将领,三人各自负责部分营寨的修缮。如张辽被安排去挖粪坑,什翼负责营地内草木的清除,而郝昭则是修缮鹿角。行军下营除了考虑到军事地理问题,更是要考虑到手下将士的吃喝拉撒问题。这一系列的问题,对主官的能力有不小的要求。所幸张虞读了不少兵书,加上黄巾之战的历练,料理八百号人不成问题。
张虞摸了摸鹿角,说道:“鹿角修缮好后,记得按照营图位置摆放。”
“诺!”郝昭点头应道。
巡视完鹿角,张虞带着郝昭往外头走去,问道:“这几日带兵情况如何?手下人是否服你?”
郝昭挠了挠头,说道:“帐下两百号人,不少是我招募之人,或有欺负我年少者,但都被打服了。今带兵以来,我从兄长言语,与士卒同甘共苦,将士多有爱戴。”
张虞帐下的将吏呈现年轻化特征,郝昭、张辽、郦嵩岁数都不大,一旦被人小觑,兵就不好带。
兵马组建以来,为了尽快能上下一心,张虞不止一次与部下开会,研究如何带兵,讲授军中纪律。
“伯道!”
张虞耐着性子,说道:“百夫之将,夙兴夜寐,言辞缜密;千夫之将,直而有虑,勇而能斗;万夫之将,外貌桓桓,中情烈烈,知人勤劳,悉人饥寒。”
“伯道当下做事勤勉,与卒同劳,仅能为百夫之将。若伯道欲更进一筹,需扶持心腹,寻觅爪牙,代你劳行琐碎之事。而你多思行军作战,取胜制敌之道。我观伯道资质非凡,今后必能将万人。”
“昭必不负兄长嘱托!”郝昭沉声应道。
“善!”
很快,郝昭便指挥着手下忙活去了。
自张虞与名人交际以来,渐渐发现一个事实,许多文臣武将留名历史,确实有独到之处。但不代表他们天生就出色,仅能代表有潜力成为出色之人。
张虞两世都有做过领导,非常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培养,且能培养成人才的人也少,培养人才其实就像在赌石或是开盲盒,有时候看走眼,有时候确实能赚到。
而留名历史之人,若是功夫培养,很大概率能培养出来,且其成就或许会比历史上更出众。
今时领兵八百人,张虞目的纯粹,除了建功立业外,便是将张辽、郝昭、什翼、郦嵩等亲信骨干培养成合格的军官。
“校尉,左南部首领前来拜会!”
孟宁之快步而来,拱手说道。
考虑到孟宁之善步而不通骑,张虞安排其暂任刺奸,负责军纪之事。
“咦”
张虞略有诧异了下,他本来想等军士安顿下来,再去拜会左南将军部,没想到左南部首领主动送上门。
“走!”
营寨虽在修缮,但张虞的大帐已先搭建起来。
大帐内,张虞接待来自左南将军部的首领呼衍贺。
左南将军部属于是匈奴部中的中层部落,在匈奴时期,其负责与幽、并交接的雁门、代郡地区的作战;南迁时期,左南将军部内迁至长城,以为护卫雁门郡。
首领呼衍贺,年岁四旬有余,髯须浓密,因常年与汉人交际,穿着近似汉服,很难看出是匈奴胡人。
“校尉至雁北护边,某有失远迎。”呼衍贺拱手说道。
张虞拱手回礼,说道:“本欲拜会贵部,不料君提前来访,倒是礼遇不当。不知首领前来,有何要事?”
见张虞言语直接,呼衍贺迟疑几下,问道:“不知校尉北上所带多少兵?”
张虞微微蹙眉,问道:“首领何意?”
呼衍贺说道:“实不相瞒,去岁鲜卑南下劫掠,我部民众多有死伤,加之往昔离散部民颇多,我部仅有两千余落,可用之卒渐少,无力为国朝护塞,不知能否准我部南迁。”
左南将军颇是倒霉,熹平大败时,因听从单于的派遣,出了不少健壮男子出征,结果三万精骑大败。鲜卑后续南掠,从雁门入塞,常常会报复左南部,导致其部一蹶不振。
张虞沉吟几许,说道:“我部有八百兵吏,兵马虽说不众,但皆为募卒,甚有勇力。我屯雁北是为都护左南部,且遵循朝廷军令,亲和步度根,防备蹇曼南掠。”
顿了顿,张虞说道:“今鲜卑分裂,各号单于,已无往日之昌盛。首领不如暂居雁北,静观日后形势。南迁之事,我会上报于朝廷,虞不敢做主。”
且不说张虞有没有权利批左南部南迁,就以诉求来说,左南部便不符合朝廷与张虞的要求。
“多谢校尉!”呼衍贺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