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都护将兵冬猎胡
中平三年,十二月。
白登寨空无一人,张虞已率八百骑离寨,直扑长城而去。
“县君,白登寨无人了!”侍从报道。
正撰写军报的杨赞握笔的手停了下来,但犹豫几下,将最后的几个字补完,这才将笔架在笔山上。
“县君,是否将军报送往阴馆?”主簿说道。
杨赞叹了口气,说道:“派人注意长城动向,若遇见败兵,及时通知。”
“诺!”
针对张虞的出塞击胡政策,杨赞并不赞同。甚至担心因张虞兵败牵连自己,杨赞已准备上疏于雁门太守王泽,弹劾张虞擅自出兵,以求撇清自己。
但杨赞深思几天,出于各种缘故,始终没做出决定。今撰写弹劾奏疏,算是以备张虞兵败所用。
相较杨赞的静观其变,呼衍贺已是准备好看张虞笑话。
毡帐内,呼衍贺冷笑了下,嘲讽说道:“黄口小儿,敢率八百骑出塞,莫非是嫌活太久了吗?”
“玉儿,过不了多久,部落应能南迁!”
“为何?”
呼衍贺享受着女儿帮自己捶腿的感觉,笑道:“汉兵不多,能出八百骑至平城驻扎已是不易。”
“张虞眼下出塞若败,惹怒鲜卑人南掠,我部南迁不就顺理成章!”
“今年的雁北比前些年冷了些,还是雁南暖和些!”
且不言杨赞、呼衍贺二人不看好张虞此番出塞,而今张虞在左南部向导的带领下,已出塞行军两百多里,抵达汉长城边缘。
因战马劳累,找了块背风的地方,张虞与众人在荒废的烽燧周围休息。
借着烽燧的避风,什翼摊开草绘的舆图,说道:“校尉,向北再行一百多里,便能至日律部。日律部帐落不多,仅两百多帐落。而日律部却与轲比能所部交好,临近轲比能所部。”
“依照校尉与仆先前规划,我军袭击日律部,我军或能诱轲比能率骑来援。以寡骑袭击日律部,轲比能应不会出动大军,将会率寡兵来援,届时或可依照校尉所制方略,行包抄伏击之策。”
张虞问道:“日律部与轲比能所部距离多远?”
“约四十余里!”
张虞眉头微皱,说道:“二部距离太近了,伏兵若不能速胜,待后续兵马来援,则将陷入两难。”
“要不本次出塞劫掠日律部,轲比能所部兵马太多,难以轻破之。”郦嵩犹豫说道。
众人看向张虞,看张虞如何定夺!
见张虞思索不语,张辽大胆说道:“校尉可以一试,若是不能速胜,需及时退走。亦或尝试直击轲比能所部,能否趁乱溃敌。”
张虞神情很冷静,说道:“我部八百骑成军不久,非军中精骑,直取轲比能所部太险,深陷兵戈,诸部来援,我部必败。依照先前计划,袭杀日律部,而后伏其援兵,速战速决。”
“诺!”
——
十二月十五日,平旦时分,天空朦胧,飘起了细碎的雪。
张虞脱掉手衣,伸手接了两片,触手只觉冰凉。今时临近新年之时,不知参合坞怎么样了,不知王霁、郦素衣又在做什么。
旋即,张虞目光望着投向溪流旁的日律部帐落,微吐了口气,释放心中的不平静。
穿越至汉末,他所经历的军事战役不少,以少击众的战役也有过。而今在战役之前,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与激动?
是因为要与未来的草原霸主轲比能作战吗?
还是说自己在弄险,竟敢主动出塞以少击众?亦或是役关乎自己能否踏上争霸道路的关键?
失败了,他必然受到惩处,轻则下狱免官,重则受刑身死!
但若成功呢?升官封侯,胡部敬畏,名扬边郡。
郦嵩瞧了眼天色,说道:“校尉需下令了!”
“噗!”
张虞吐了口唾沫,说道:“下令,让郝昭率部突袭日律部,令张辽、什翼二部伏行于谷间。”
“诺!”
干了,未来的轲比能是草原霸主,不代表今下是草原霸主。自己在暗而他在明,虽说轲比能兵马多过自己,但自己却是有备而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若是赢不了轲比能,今后怎么与曹操、袁绍等人争霸?
“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被骑卒吹响,在寒风凛冽间,马蹄声碎,一支等候多时的汉骑出现在寂寥的原野上,分成两队的百人骑从左右包抄日律部。
很快,郝昭所率百骑突破了外围简陋的阻拦,冲入了部落中。不论老幼,不分孩童,凡是出现在骑卒前列的胡人,不是倒在箭矢下,便被锋利的槊、刀所杀。
“哗!”
郝昭用马槊将所经之处的毡弄倒,将躲在毡帐里的胡人盖住,而后骑兵趁帐中挣扎时,故意纵马践踏而过。在数骑,十余骑的奔驰下,毡帐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或是挥舞着火把,将干燥的草堆点燃,燃烧起烈火竟融化了飘落的雪;火把扔到毛皮制成的毡帐时,在朔风的呼啸下,火势冲天而起,几将毡帐吞噬。
在张虞的眺望下,肉眼可见郝昭所部汉骑将日律部搅得天翻地覆,因帐落缺乏纵深,已让左右冲杀的两百骑汇合,屠戮帐落里的胡人,反抗的男丁被杀,妇孺哀嚎而哭。随着兵马厮杀的混乱间隙,不少胡人抓住机会,骑上四散的骏马,向北方逃亡而去,显然这些人准备向轲比能所部求援。
轲比能所部临近边塞,其在南池今黄旗海旁游牧。
上午时分,日律部首领之子归朴真逃至轲比能所部,情绪激奋,恳求轲比能出兵。
大帐内,精神干练的轲比能坐在毛榻上,示意归朴真别着急。
“你言汉军出塞劫掠你部,不知其数目多少?”轲比能问道。
归朴真回忆了下,说道:“汉军两面夹击,声势浩大,一路上厮杀、焚帐,杀了不少人。具体人数应该不下四、五百骑,否则帐落情况,不会那么混乱!”
轲比能微微皱眉,问道:“你出逃时,可有汉骑追猎?”
“没有!”
归朴真摇头说道:“我出逃时,汉骑在部落中反复冲突。”
说着,归朴真叩首哀求,说道:“劳首领仁德,能解救我部。如能得救,我与耶耶将会报恩于首领。”
见状,弟弟苴罗侯起身说道:“兄长,今日律部遭汉军劫掠,我愿率骑五百南下救援,必破入寇汉军。”
轲比能沉吟少许,看向悲切的归朴真,说道:“你先退下休息,容我商量一番。”
“是!”
待归朴真退下,苴罗侯说道:“兄长有何顾忌?”
轲比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顾忌,仅是觉得归朴真说的话不靠谱。”
“有何不靠谱?”苴罗侯问道。
轲比能沉吟片刻,说道:“归朴真夸大劫掠他们部落的汉军数量,若我估计不差,汉骑最多不过三百人。”
“好事啊!”
苴罗侯蠢蠢欲动,说道:“汉骑三百人,我率些许兵马,便能解救日律部。”
轲比能踱步几许,说道:“之前乌桓人言语,数月前,汉军七百多人至平城戍边,而今劫掠日律部者有两三百骑。为防万一,你带上八百骑。若是有变,快马通报于我,我另率兵马接应!”
不得不说轲比能行事谨慎,让弟弟率部南下,而他作为后续接应点。
“兄长放心!”
苴罗侯格外自信,说道:“汉人虽有勇者,但非我之敌手,今当让寇有来无回。”
顿了顿,苴罗侯搂着轲比能,笑道:“汉妇娇美柔弱,下次劫掠汉地,弟为兄长找个漂亮的女子。”
“不知汉军深浅,此次出击多小心些!”轲比能笑了笑,说道。
“好!”
得到轲比能的军令,苴罗侯当即带着归朴真,率领八百骑南下。
下午时分,苴罗侯到达日律部的所在,入眼便是尸横遍野,毡帐都已焚烧殆尽,而牛羊马匹都已掠夺干净,现场惨不忍睹。
“呜呜!”
见到如此一幕,归朴真从马背上而下,扑通跪在雪地上哭泣。
“汉军刚走没多久!”有胡骑检查马粪,喊道。
“恳请首领能救回我部民众。”归朴真哭泣说道。
“上马!”
苴罗侯冷笑说道:“自我劫掠汉地起,汉军尚不能顾忌边塞,从不敢出塞劫掠我部。今当让汉军晓得我部利害,以报今日之耻。”
拔出环首刀,苴罗侯喊道:“取下汉人的头颅,为日律部报仇。”
“报仇!”
八百鲜卑骑们高声呼喊,在苴罗侯的带领下,朝汉军留下来的踪迹追击而去。
追击没多久,苴罗侯所部便看见被汉人所载的日律部妇孺。
马头悬胡头,马后载胡妇!
得见如此一幕,苴罗侯恼怒不已,率骑奔驰追击。因汉骑所携带的战利品颇多,速度上不如追击的胡骑,双方愈发接近。
郝昭所率的汉骑见愈发接近的胡骑,在郝昭的带领下,纷纷将胡妇从马背上推下去,顿时胡妇吃痛哀哭。但哭喊声很快被马蹄声遮掩,仅有归朴真带着几名胡骑留下照料。
苴罗侯衔尾追击,而郝昭依照张虞所布置的计划,引苴罗侯所部朝向丘陵地带而去。
见苴罗侯如计划而来,并进入伏击圈,张虞眯眼而笑。
他算是理解成吉思汗为什么那么喜欢玩诈败诱敌,因为与他同为游牧民族的对手是真喜欢追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