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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营壁如故,是谓强兵

中平六年,正月。

“今下豫州官吏招抚甚急,寨内人心不安。另有汉军禁兵屯于版梁,诸位以为如何是好?”

何仪神情忧虑,望着屋内的同僚,担忧问道。

黄邵态度激进,沉声说道:“今下不能固守赖乡,以我之见需主动用兵,击破版梁汉军。”

“版梁汉军仅有三、四千人,我军未必不能胜之!”何曼点头说道。

刘辟神情难看,说道:“汉军兵马人数虽少,但其中却有中央禁军千人,步骑皆披甲胄,是由左校尉张虞统率。”

“至于张虞更是了不得,早年能击败我部,之后迁镇北疆,血战鲜卑胡寇,斩杀匈奴单于,是为汉军之悍将。其帐下边骑精锐,非内郡汉军所能比较。”

刘辟与张虞算是老对手了,之前在彭脱的带领下,可是差点击败汝郡守赵谦。然因张虞率骑来援,最终功亏一篑,甚至连彭脱都亡于乱军中。

本来好几年过去了,刘辟已是忘记了张虞,不料张虞再次率兵征讨他们,这让刘辟不得不格外重视。

闻言,黄邵为了表明自己不虚张虞,粗着嗓音,说道:“张虞虽说骁勇,但我部帐下岂无骁勇之士?”

刘辟忍不住翻白眼,上次黄邵与何曼率众万余人劫掠谯县,信誓旦旦出发,结果折戟于许氏豪强手中,甚至还被许褚哄骗换粮,连粮、牛一同都折了进去。

何仪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冷静,说道:“今不管汉军兵马何如,当下沛、陈、梁三郡封锁要道,断绝我军前往徐、兖二州之路,而张虞更是率大军进逼。从形势来看,我军怕是要与汉军一战。”

说着,何仪语气微重,说道:“但如何与汉军交手,试问今下商议之要!”

刘辟深以为然,说道:“何上使之言,我深以为然。张虞所将禁军精锐,若与之列阵厮杀,恐我军非其对手。今欲击败张虞,我以为还需使计。”

何仪看向刘辟,请教问道:“刘天使可有计策?”

刘辟常年与汉军交手,已是慢慢磨炼出将兵本领,之前有伏击豫州兵马便是由刘辟所出。

“上使,自汉军屯兵于版梁起,已是月余之久。其间我军兵马未曾袭扰,其部或许有所松懈。”

刘辟思虑许久,说道:“故以辟之见,我军不如扬长避短,挑选精锐,夜袭汉军。若能夜袭成功,今下之危自解矣!”

“夜袭汉军?”

何仪沉吟颔首,问道:“计策虽好,但不知各部有多少兵卒可用于夜袭?”

黄邵挠了挠头,说道:“我部有七千老弱,其中精壮有一、两千人,至于能夜行突袭者,或许仅有千人左右。”

“我部能战者有两千多人,但能夜行袭营者,估摸与黄天使相同,约有千来人。”何曼说道。

“辟部人少,能夜视用兵者,估摸六、七百人。”刘辟说道。

见状,何仪顿生郁闷。几万人凑不到三千夜视兵丁,加上他部下的千余人,估摸不到四千人,而这四千人里估摸还有不少水份,真正能夜袭的精锐能有半数,便已是可以了。

见何仪神色不太好看,刘辟劝道:“上使,夜袭之要,在于兵马是否精锐而不在众。汉军兵马四千人若是无备,纵两千人亦能大败张虞。”

“仅能如此了!”

出于畏惧汉军骑卒,何仪说道:“今劳三位归寨,仔细拣选兵马,若是兵马可用,我军可在几日后夜袭汉军。”

“诺!”

既有夜袭汉军的计划,刘辟、黄邵、何仪、何曼四人各自回寨拣选兵马,通过四人的东拼西凑,总算是凑成四千人。

四千人中能夜袭精锐勉强有两千人,而余者仅能鼓噪声势,顺风厮杀之辈,这与何仪所想相近。

在四人的商讨下,由何曼、刘辟、黄邵夜袭各率千余人夜袭汉军,何仪率部留守赖乡。

正月十二日,月色皎洁,眼能见物。

夜幕寒气渐起,借着月光指引,葛陂贼兵口衔枚,马裹蹄,在漆黑的夜幕中,朝汉军营寨慢慢摸去。

不知走了多久,葛陂贼兵潜行至汉军营寨外两三里,而为了探查情况,黄邵带亲信伏行逼近,欲观察汉军营寨布置状况。

黄劭拨开草木,透过黑夜,却见汉军营寨戒备森严,灯火通明,外立多重拒马,内有巡逻军士。

黄邵族弟黄熙瞧着汉军营寨,嘀咕道:“兄长,汉军守备森严,夜袭怕是不易。不如就此回军,另寻他策?”

黄邵瞪了眼黄熙,说道:“怕甚?汉军守备看似森严,但自屯兵版梁以来,我军从未袭营,其安会夜夜戒备?况今时撤军,岂不让军士笑话你我胆怯!”

黄邵在葛陂贼中以骁勇闻名,故被委以重任,突袭张虞所率的禁军兵马。而为了能突袭营寨成功,何仪将本部精锐交于黄邵统率,且为其部下配备了弓弩、甲胄,是谓肩负破敌之任。今时若是因难而退,自是不符合黄邵的脾性。

“来人,知会刘辟、何曼二部,观我军火把而动!”

黄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张虞为官兵悍将,今且观我如何破了他的兵马,斩下他的脑袋当夜壶使。”

黄邵带着激动的心情,率左右回到本部,边与刘辟、何曼二人联络,边布置突袭汉营的计划。

约至寅时时分4:00,黄邵举火为号,率部突袭张虞所在营寨,而刘辟、何曼二人分别夜袭路琦、徐俊营寨。

今时,大帐之内,张虞头枕软枕酣睡,身上盖着毛毡,甲胄、兵器挂在架上,对即将到来的夜袭并不知情。

实如葛陂贼所料,连同张虞在内的汉军兵将,因长时间没有遭到夜袭,并不会说紧绷神经,非要枕戈着甲而眠。

在张虞酣睡之际,忽然间寨外响起了示警的鸣金之声。

“叮”

“敌袭!”

酣睡中的张虞被鸣金声吵醒,微愣了下,便很快反应过来,掀起毛毯,利索翻身而起。

不待张虞开口,门卫侍从快步入内,惶恐说道:“校尉,贼寇突袭我军营寨。”

张虞心虽着急,但神情却是淡定,吩咐说道:“今夜由高司马守营,你速去寻觅高司马,尽快探明今下情况。”

“来人,通知张杨、张辽、柯比、张丰、孟宁之等军司马、曲候尽快召集部下,防止贼寇杀入营寨。”

“诺!”

张虞的营寨将骑兵布置在内,用精锐步卒布置在外,巡逻戒备之事,由孟宁之、高顺二人轮流,以备贼寇夜袭。

众侍从领命快步而走,而张虞在另一名侍从的帮衬下,穿戴甲胄,腰配环首刀。

数个呼吸间,张虞便穿戴好甲胄,按剑趋步出大帐。

“校尉!”出大帐不见,张虞便见高顺快步而来,其早已穿好甲胄,左右两名亲卫仗持火把开路。

“子循情况怎么样?”张虞问道。

高顺神情肃然,拱手说道:“葛陂贼夜袭我营,被我军暗哨察觉,今贼寇正欲强冲入寨,顺已让帐下甲士至寨口御敌。”

张虞虽没事先发现葛陂贼突袭的计划,但为了防止贼寇突袭,汉军常会布置明、暗哨兵。葛陂贼或虽解决了明哨,但并没有发现暗哨。得益于暗哨的发现,汉军兵马不至于猝不及防。

“好!”

“子循今有何意见?”张虞问道。

高顺拱手说道:“今夜不仅我军遭袭,路、徐二位都尉也遭葛陂贼突袭,顺以为校尉今下需尽快联络上诸将,并让各部兵马列阵,以防有不测之事。”

“另外还需抽调善射之士至寨前御敌,防止顺帐下兵少,会被贼寇破围而入。”

“好!”

见高顺井井有条,张虞了下高顺的肩膀,欣慰说道:“子循严整,我无忧尔!”

“来人,尽快联络上诸部将校,命孟宁之率本曲兵马,听候高顺差遣。”

“守备之事,恐有劳子循了!”

“诺!”

见张虞安排妥当,高顺不敢久留,便匆匆赶往寨口。

高顺走后,钟繇、张杨着急忙慌而来,另有吕范、庾嶷等文吏不知所措,先后聚拢过来。

“校尉怎么回事?”庾嶷问道。

张虞气定神闲,谓众人说道:“葛陂贼势穷,为求胜敌,率精锐夜袭我营,然已被高司马暂御,诸子勿要惊慌!”

见张虞这般淡定,众人皆安心下来。

“校尉,我部骑兵可有吩咐?”张杨问道。

张虞双手下压,说道:“今下不必着急用兵,我已命步卒御敌。张君可先归本部,随时听候差遣。”

“诺!”

见张虞自有布置,张杨顺势领命归营。

“济安,今下该如何是好?”钟繇整理了下衣裳,问道。

张虞笑了笑,说道:“诸子若是不怕,倒可随我至寨口观战。”

说着,张虞拿了根火把,按剑仗火而行。而众人见张虞无所畏惧,纷纷跟了上去。

营寨不大,其外围有两道防线,外围是壕沟,内围是拒马。寨口前无壕沟,但却有拒马。而葛陂贼在黄邵的率领下,已是突破了外围的壕沟,仅差突围拒马,便能杀入营寨。

张虞没走几步,便接近寨边,寻了个高处眺望。

却见汉军弓弩手布置在小高楼上,或是分布在拒马后头,今将手中的箭矢倾泻出去,以阻止贼兵破坏拒马。而高顺所率的甲士正和贼兵厮杀,围绕着狭窄的寨口。

一时间,箭雨的破空声嗖嗖作响,受伤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见贼寇受阻于拒马防线,张虞略微松了口气,吩咐说道:“将剩下一曲步卒抽调至诸围,让诸骑牵马备战。”

“诺!”

经由在颍川的扩军,张虞麾下已有两部八百步卒,仅是孟宁之麾下多新兵,张虞不敢将其投入战斗,怕引起混乱,故之前仅让孟宁之带本部老兵加入战斗。

今形势已是渐稳下来,张虞方敢将新兵安排上去,以此来增强拒马防线。在两百新兵带着弓弩加入战斗,拒马后的箭矢密集了许多,让试图破坏拒马的贼兵死伤骤多。

与此同时,因有小高楼弓弩手的辅助,加之高顺所率的甲士阵型严整,贼兵冲击军阵而不得破,最终扔下近百具尸体撤退。

很快,不服气的黄邵纠结兵马持盾再进,欲强攻破寨。

见状,张虞嗤笑了下,谓左右说道:“我军兵马已有戒备,贼寇痴心妄想,竟还想试图破营。”

“来人,下令骑卒从西门而击,绕击西门诸寇。若贼军诸部溃败,留百名游骑追击,余者别击另外两营兵马。”

“诺!”

在旁观战的钟繇点头而赞,说道:“敌以强兵袭营,而济安所部兵马不惊,营壁如故,守备之森严,是可谓强兵尔!”

闻言,张虞笑而不语,负手背腰,神情中充满了自信。

而身为透明人的吕范则是惊奇不已,遭遇夜袭而不改惊恐的兵马,乃是他平生第一次所见,而主帅张虞真不愧是夜斩单于的伟男子。

很快,在张虞的号令下,骑卒从西门绕行而来,斜里直击布置于东门的贼兵。

今时天色已是渐明,而东门作战的兵马更是火光冲天。葛陂贼或许是没想到汉军精锐成这般,面对自己的突袭不仅能守住,更能伺机发起反冲锋。

当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时,葛陂贼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提醒,贼兵们才有所反应。但忙于强攻汉营的贼兵,又怎会来得及防备。

张辽见眼前的贼兵无序,心中已是大定,持槊直冲而过。而贼兵见骑兵声势汹汹,从黑夜里撞了出来,无不惶恐,纷纷溃逃。

“杀!”

张辽戳死一人,策马向前冲刺。其所率甲骑从东门的一侧横扫至另外一侧,犹如一把镰刀般收割东门外贼兵的性命。

正率部与高顺厮杀的黄邵,见自己的身后出现汉骑冲杀,本部兵卒四散而逃,既惊又恼。然为了活命,急忙招呼部下撤军。

“撤!”

与黄邵厮杀的高顺,见贼兵有溃败的迹象,当即率部猛追猛打。

内外夹击下,贼兵溃败而走。而在黄邵率亲信数名逃窜时,不知哪里射来的一根弩箭,从后射中黄邵的腹部。

黄邵疼得嗷嗷直喊,走了几十步,黄邵便支撑不住,因伤势过重而亡。

见黄邵身亡,左右为了逃命,直接扔下黄邵的尸首,一哄而散。

战前信誓旦旦欲斩张虞首级的黄邵,竟亡于一根流矢上,倒是让人想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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