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礼贤下士,本初之图
太行陉,羊肠坂。
春阳艳丽,古柏参天,由五、六十人组成的队列在陡峭的山道上,互相帮衬,艰难而行。
“呼!”
常林擦着头上的汗水,拄着木杖,奋力登山。
约走了两里路,因羊肠坂实在太过陡峭,众人已是筋疲力尽,就地依靠山势休息。
常林坐在石块上,下视道路崎岖弯折的羊肠坂,不禁感叹羊肠坂之凶险,沿途数里间危崖高耸,沟壑深涧,顽石丛生,若遣一支劲旅驻守于此,当万夫莫敌尔!
“伯槐,今还有多久到高都!”
常行捶打着发酸的双脚,问道。
“快了,过了羊肠坂,前头便是天井关。今日可至天井关休息,明日便能至高都。”常林说道。
常行叹了口气,懊悔说道:“若非我招惹王匡,我常氏不至于要避走入上党。”
常林安抚说道:“今河内动荡,群雄兵马汇集,已是不宜居住。我常氏欲避骚乱,早晚皆需迁徙。”
“也罢!”
常行无奈说道:“上党地广而人少,今时至上党,开垦荒田,尚不至于饿死,仅是要过上几年苦日子了。”
“什么人?”
叔侄谈话间,却听见前头的人忽然发出警戒之声,二人顺势望去,得见数名士卒模样的人出现在前头。
领头吏员身着郡吏服饰,头戴冠,腰佩剑,面容和善,不断向常林一行人下压双手,示意众人不要紧张。
“我乃上党郡吏申屠备,诸位莫要慌张!”
申屠备粗着嗓子,说道:“天井关狭窄,难以留住百姓,诸位可随我至碗子城留宿,城中备有热水、医师。今夜我会为安排诸位所往乡亭,到乡亭之后,会划分田亩。”
“多谢申君!”有民众喊道。
申屠备大笑几下,说道:“我以申屠为姓,非以申为姓!”
说罢,申屠备招了招手,让随行士卒维持秩序,便带着常林一行人前往碗子城。
常行拄着拐杖,气喘吁吁说道:“伯槐,申屠姓从何而来,我怎从未听过!”
常林背着竹简,卖力登山,说道:“申屠姓本为梁国人,前汉时申屠嘉随高祖起兵,及文帝时拜相。或因动荡,或是封地之故,其子孙盖迁居至上党。”
“能征辟郡中大族子弟为官,上党郡守应是宽厚良善之人,否则不会于碗子城设驿,让你我投奔之人歇脚。”常行说道。
常林点了点头,今虽未见过张虞,但他心中对张虞已是好感倍增。毕竟能有这些安排,必是爱民之人。
“先生可是读经?”
见常林背负沉重的竹简,申屠备问道。
“粗读了几本经学,不敢受称先生!”常林谦逊道。
申屠备招手唤来兵卒,说道:“来人,为先生背负竹简,莫要让先生累坏了!”
“不可!”
见兵卒伸手帮自己背书,常林受宠若惊,说道:“屠君客气了,某不敢受!”
“可受!”
申屠备笑道:“君侯有令,凡有士人入上党,凡上党兵吏需帮衬其左右。备为郡吏,不敢违君侯之令。”
“多谢屠君!”
古代双姓氏的简称,常取双字的最后一字,如诸葛氏可称葛,司马氏可称马,今简称申屠氏可称屠。
常林将沉重的竹简交于兵卒背负,当即拱手而拜,以向申屠备表达感谢。
“请!”
受了申屠备的礼遇,常林望着为他负书前行的兵卒,其心中五味杂陈。
在河内时,他费尽心血,通过疏通关系,才将叔父从王匡手中救了出来。今至上党,仅凭士人身份,便能得到这般礼遇,这是常林所意想不到。
虽未见到张虞,但常林已能肯定,张虞必是礼贤下士之主君,且在治民上别有一番能力。加上张虞大败白波的战绩,在乱世中必能出头。
礼遇士人算是张虞与众人商议之后,确定下来的政策。毕竟并州百姓稀少,其文武人才自然偏少些。而与上党临近的诸郡无不是户口殷实之郡,为了吸纳诸郡的人才,才有帮士人背书行为。此行为看似夸张,但也在情理之内。在两汉时期能读书的士人本身就不多,能拥有大规模书籍的人更少。申屠备至天井关半月,仅遇见了三人,加上常林仅第四人。
而搬运书籍的话,其目的地仅至十里外的碗子城,可让外来士人大增对张虞的好感。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因有引荐贤士之任,申屠备寻上常林,问道。
“在下姓常,名林,字伯槐!”常林说道。
申屠备笑眯眯说道:“观常君所携书籍众多,想来应是学识渊博之人。”
“粗读经学,不敢谈学识渊博!”常林说道。
“今常君至上党,不知可有亲眷可以投效?”
“为避战乱,并无亲眷可以投效!”
见了解差不多,申屠备沉吟片刻,说道:“度辽将军有令,士人入上党,今可往壶关考课学问。若能通过考课,将军会征辟为吏,或向朝廷表奏贤士为官。常君今有学识,若不前往壶关考课,岂不浪费了一身才华!”
“常君若无意出仕,至壶关考课一番,学识达标,亦能聘为教员,向少年教授知识,多赚些口粮养家。”
“何为教员?”常林好奇的问道。
申屠备说道:“君侯见郡中少年寡读经书,故在诸县设教员,以便令各县少年跟学,教化风俗。”
“乱世之中,张君侯仁德爱民,崇尚教化,世之少有尔!”常林感叹道。
申屠备笑道:“君侯所为不拘小节,治下恩威并重。如有要事,纵深夜亦会批复。能在君侯帐下为吏,倒是件快事。”
“善!”
常林顿感疲惫的双腿变得有力,奋力向前攀登。今常林虽仅了解上党一角内容,但常林已是决定前往壶关,参加所谓的考课。不仅是为了他的前程,更是有心为张虞这般的君主效力。
且不言常林在申屠备的礼迎下,与十户百姓同入了上党,并打算前往壶关考课,以为张虞效力。
今屯兵于孟津的袁绍,却正与麾下商量军政之事。
“将军,韩馥今月所予钱粮不多,我军向其索要,韩馥多有敷衍。”逢纪说道。
袁绍神情不悦,说道:“今正值讨贼之际,韩馥不与兵粮,实陷我军于不利!”
逢纪将案牍放下,说道:“将军举兵讨贼,欲成大事,但今仰人鼻息,受制于人,非大丈夫之所为。以纪之见,若不据一州,将无以成事。”
袁绍从榻上而起,负手踱步说道:“冀州兵精强盛,而我卒饥乏且少,以小而吞大,非是易事。且张虞屯兵于上党,今受董贼册封,拜为河内太守,恐会借大破白波之胜,兵进河内。”
逢纪沉吟少许,说道:“将军举兵讨贼,名声显赫。观张虞之所为,尤善断时局。以纪之见,将军倒可遣人联络张虞,向其言明此为董卓两虎竞食之策。”
袁绍捶掌而叹,说道:“我本欲南据大河,北阻燕、代,以河北而成大事。今屯兵在河内,因地势而受制于张虞,因兵粮而受限于韩馥,何谈兴兵讨贼乎!”
联军讨董,各个诸侯心怀鬼胎,大仗没打,刘岱便开始侵吞地盘了。袁术操作更骚,抓住刘表,强行拿到印绶,自称荆州刺史。
张虞的话,本是不如他,今大败白波,赚得不少名声。且屯兵上党,更是从地形上限制了他,让他不敢轻易得罪。
今下相比得意的张虞、袁术二人,袁绍尚需仰人鼻息,韩馥若不给粮,不出一月,他部下怕就会哗变,故袁绍今时不可谓不憋屈。
见袁绍如此忧叹,逢纪计从心来,说道:“将军,今冀州强盛,而韩馥却为庸人。将军不如联络张虞、公孙瓒二人,待时机成熟,邀二人将兵进掠冀州。韩馥闻之必然惊骇,将军遣辨士言明祸福,韩馥受迫仓促,将会让位于将军。”
袁绍神情大喜,说道:“元图之言是为良策,但恐张虞、公孙瓒不能配合。”
逢纪捋须而笑,说道:“将军欲据河北以成大事,公孙瓒、张虞皆为将军之敌。公孙瓒兵强马壮,其所图必然远大,将军不如以进讨韩馥,分食冀州之语,邀公孙瓒南下。”
“待将军反客为主,据有冀州。因公孙瓒据幽州,早晚为将军仇寇,旧约便能毁之。”
“而张虞坐拥上党一隅之地,地广而民少,其兵虽说剽悍,但数不足万。将军邀张虞讨冀州,不如以河内之地为酬,言如能据冀州,便将河内让予张虞。”
“那王匡呢?”袁绍问道。
逢纪面露狡诈之色,说道:“王匡自称河内太守,而张虞受董卓册封为河内太守。将军不助王匡,便是利于张虞,让王、张二人争河内,而将军坐观二人胜负。”
“彩!”
袁绍鼓掌而笑,说道:“我受制于韩馥久矣,若依元图之言,冀州复为我有,则河北诸事可定,我将无畏董贼!”
袁绍从雒阳逃出来之后,没有前往老家汝南,而至冀州起事,其本意是想效仿刘秀起家之顺序,占据富庶的河北,吞并幽、并二州,继而挥兵南下,占据中原地区。
但袁绍起步初期,便受制于韩馥。眼下有了逢纪的计策,袁绍总算是看到破局的希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