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但是玄宁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他渐渐习惯了女孩的到来。

从治疗的那天起，在病房或者是外面的回廊，都能见到她的身影，背着画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玄宁，你什么时候能出院？”跟他病肩坐下，林鸽沉闷着声音问道，“医院这个地方我画腻了，我想把你放在更广阔的天地。”

“不知道啊。”他双手支撑着椅子，脊背前倾，眼睛盯着数值变化的电梯，窗边透进几缕阳光，照在他们脚下。

“等我出院了你还会给我画画吗？”

“会啊，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还能画几幅你的画，我想看你滑冰的样子，充满自由和希望。”林鸽笑着，玄宁侧目看着她，她在他的面前一直是笑容满面的，弯弯的月牙眼睛，勾起的可爱的嘴角。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回到赛场。”他盯着自己的脚看，凹陷的眼眶里映出绑着绷带的脚腕，这里刚进行过一次手术，切除了部分肿瘤。

手术还要继续，玄宁不知道哪天自己才能恢复如初，或者没有这个可能，癌症总会带走一些人。

消瘦下去的骨架已经撑不起病号服，宽松的服装套在身上，成了真实的“衣架子”。

“你一定能行的，相信我。”林鸽握住他的手，专注地看着他，“我像神灵祈求过了，他会保佑你的。”

玄宁心底有一种愉悦感蔓延出来，嘴角笑开，“谢谢你。”

回去的路上，林鸽又不见了之前的轻松欢愉的模样，她在担心玄宁的病，也许这辈子他都站不起来了，更何况是滑冰。

玄宁在走向枯萎，她也在走向枯萎。

打开门，漆黑一片，依旧是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但是林鸽察觉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打开灯，家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人翻找砸过一样，一阵心惊后，林鸽开始拖着疲惫的身心打扫屋子。

为了方便工作，林鸽脱下了自己身上厚重的衣服，解下护腕。裸露的脖颈上，青青紫紫一片，有新的有旧的，有些地方还有抓痕，破皮了。

家暴对她来说不是稀奇的事，她曾经也反抗过，求救过，得到的只是冰冷的回应。

两方手腕上有几道细长疤痕，在苦痛挣扎中留下的印记。如果没有玄宁，世界已经没有她了。

不是林鸽甘愿抛弃全世界，而是痛苦让她寻求解脱。

做完一切，“咔嗒”一声从门口传来，父亲踉跄着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酒瓶子。

林鸽最怕喝醉酒的父亲，放下扫帚赶快逃回房间，但还是被一把拉住衣袖，挨了一巴掌。

“你个婊子，天天不知道跑哪儿勾引男人，我让你再出去鬼混！”一拳一拳落在身上，林鸽吓的不轻，赶紧护住头。

“爸，我是林鸽！”又是一巴掌，林鸽停止了挣扎，眼神麻木，反抗小了，父亲下手也轻了不少。

明天是出不了门了，林鸽心想，很想报警，但是又有多少人会搭理。

玄宁一直在等女孩的到来，到了天色渐晚也没有人到来。拿起手机，这才想起并没有女孩的联系方式，只知道她叫林鸽。

从来都是她主动来到这里，他们一起交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有就是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