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乌孙
“伟大的弥!”
“我们真的要向西边去吗?”
随着被追谥为“惠文”的第一位秦王去世,他的儿子嬴荡掀起了新的风浪。
他的作风更加激进,
恨不得直接扫平山东六国,荡平天下的样子。
因此,
秦国暗中对昆戎的扶持也被削弱。
本就不如禺知人的昆戎被打击的节节败退,很快就失去了自己在河西走廊上的全部地盘。
原本的领袖战死了,
昆弥也在多次的战斗中,成为一名饱受爱戴的新牧羊人——
原本,
出身普通牧民家庭的昆弥是没有这种跃然而起的机会的。
但狼群不断的袭击撕咬着昆部,逼得这些残存下来的羔羊,必须改变原有的生态,抱团起来取暖。
在生死存亡的巨大变动前,谁能让昆部存续下去,谁就能成为昆部新的执鞭者,获得驱使牛羊的权力。
于是,
年轻善战的昆弥上位了。
昆戎中跟禺知人作战的部落,只有昆弥所在的没有被击败过,甚至在几场战斗中,昆弥还率领手下,取得过少有的胜利。
因为他的勇武,
他那沉默寡言的个性,
都被突显出不一样的色彩来。
“嗯!”
“去西边!”
昆弥骑在骏马上,眺望着绵延不断的草原。
蜿蜒的河流穿过,
他想起之前跟年幼时友人的碰面。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出现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
自己都已经被草原上的风霜雨雪刮出了一脸沧桑,对方却仍旧年轻俊美,神色从容。
那天,
因为部族的存亡压力,昆弥心里十分难受。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不能向别人表露出来——
如果连最著名的勇士、最富有期待的首领都流露出了惊恐软弱的神色,那昆部的其他人又该如何?
于是,
趁着安静的夜色,
昆弥独自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抱着塞满枯草的牛皮球跑到附近的河水边踢了起来。
每当烦躁的时候,
他总喜欢用踢球来发泄。
而一个不小心,
球就被他踢到了水里。
平静的倒映出天空繁星的河水中,突然传来一声“哎呦”!
然后,
他就看到曾经认识的球友从水里钻了出来,手里抱着三个球。
何博眯着眼,神色和蔼的问他:
“年轻的牧人啊……”
“你掉的是这个金色的球,还是这个银色的球,或者是这个平平无奇的牛皮草球呢?”
“最后一个。”昆弥毫不犹豫的说。
“真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
何博仍旧笑呵呵的眯着眼,并且把皮球还给了昆弥。
“可惜答对了也没有奖励。”
昆弥也不纠结他的话,只抱着球,疑惑的问他,“为什么你大晚上的会在这里呢?”
“你猜!”
昆弥说,“我不猜!”
他更没有询问何博为什么会从河里钻出来,明明这条河流并不深,根本藏不下一个大活人。
他只是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把球放在旁边,抱着腿沉默。
何博想摸摸对方的头毛,但想起昆弥的颜值后,他又收回了手。
嗯,
还是继续眯着眼吧,
免得看的太清楚,伤了这段友谊。
“是在想部族的事?”
“嗯。”
昆弥点了点头,随后犹豫的向何博询问,“我们身边的草场,已经被禺知人占据了,听说更东边的草原上,还兴起了一支叫做匈奴的部族。”
“我想去西边看看,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强大的敌人!”
在西域把自己泡成咸鱼的何博就说,“西边啊……”
“那里的情况还算好吧!”
只要不拐弯南下,基本不会遇上新夏的势力。
而且就当今之世来说,
整个世界都是地广人稀的。
中亚的大草原,还有太多的草场,等着牛马去践踏、啃食。
更别说昆部这次的迁移,
是迫于生存的压力。
考虑到昆戎跟诸夏没什么血海深仇,何博和昆弥还是球友……
他没有什么理由阻止昆弥的行动。
何况他不讲,
通过往来的西域商人,
昆戎总会了解到西域的情况,然后大胆跑路去那里的。
而等到了西边以后,
他们更会深切感觉到——
他妈的,
诸夏怎么这么卷!
自己一个从诸夏卷出局的,都能在这边作威作福!
“我懂了!”
昆弥站起身,徘徊在心里很久的想法,最终落实。
他要率领剩下的族人,向西边去,寻找新的牧场和生活!
而在离开之前,
昆弥看着何博。
何博对他对视了一下,然后没忍住偏转了头。
昆弥并不在意这点。
毕竟何博眼睛眯成这样,应该是得病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点破这件事,让对方尴尬难受。
他只是问,“以后在西边,还能再见吗?”
“可能有点难哦。”
何博回忆了下西域的山川分布。
越往大陆内部去,山川便越发稀疏。
而且那里的人很少,比不上诸夏的庞大,自然也没有太多的乐子提供给鬼神。何博如果要西行,更有可能从高原那边翻山越岭的过去。
毕竟通过高原那犹如锁天之壁的群山,何博就可以直接润去新夏了。
“那真可惜!”
昆弥于是捡起球,邀请何博,“再踢一下吗?”
“可以!”
何博爬上岸,跟昆弥追逐起来。
而等到天亮之后,
昆弥便宣布,“往西边去!”
不久,
剩下的昆戎开始迁移。
他们骑着骏马,驱赶着牛羊,沿着河流西进,路过一个又一个西域的国家,最终在一个名为“龟兹”的国家附近停下了脚步。
而漫长的迁移后,
昆戎也得到了一个新的称呼——
乌孙!
……
就在昆戎迁移的同一年,
赵王雍在经过长期的考察之后,决心变法!
他穿着简练的胡服,一步步走上朝堂,然后力排众议,颁布了“胡服骑射”的政令。
“不强军,何以护国家?”
“不强军,何以保社稷?”
“寡人心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要!”
守旧的臣子在国君强而有力的镇压下,只能伏地哭泣,无助的呐喊:
“我诸夏的君子,竟然学习胡人的骑射和服饰,这合乎周礼吗?”
“先君啊,你的在天之灵,且看一看如今胡腥遍布的赵国吧!”
地下的赵肃侯能说什么?
他只是举起手,为儿子的改革表以热烈的掌声。
“我的儿子,可比你们的儿子要贤明太多了!”
欢喜之下,
赵肃侯在阴间三晋君主的宴会中,忍不住对魏韩的先君们说道。
后者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他们本来就在担心,自己还能吃多少年的太庙冷肉,结果赵肃侯这老小子,突然就要脱离组织了?
这怎么能行!
于是,
魏韩先君各自撸起袖子,开始抓鬼泄愤。
正爬墙偷窥三晋联盟动静的秦惠文王见状,呲溜一下跳到地上,向父亲禀报:
“三晋联盟已经破产!”
“好!”
秦孝公拊掌微笑,然后就对儿子说,“死鬼都团结不到一起,更不用担心活人了!”
“赵国虽然胡服骑射了,但只要无法团结三晋,就不会是我秦国的对手!”
秦惠文王也附和着说,“论说英武善战,荡儿也不差的!”
孝公点了点头,随即对儿子说:
“对了,你等会记得从后门出去,不要走正门!”
这个院子,
是孝公后面于蒿里购置的新宅,为得就是偷窥隔壁赵肃侯的情况——
因为三晋君主,时常喜欢来赵肃侯这边饮酒聚会。
这次听闻阳世的赵国有了大动作,孝公当即就带着儿子过来,打听情况了。
现在用完了儿子,老父亲转手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何?”惠文王很是不解。
孝公很严肃的跟他解释,“因为等会商君也要过来,你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惹得他心烦!”
贤臣,
孝子,
都是孝公的翅膀!
而贤臣到底跟他生死相随了多年,因此孝公决定,先牺牲一下儿子。
“这个家伙!”
“到了阴间都让我不高兴!”
惠文王顿时气的跺脚,转身跑去寻找死去多年,但就是不跟兄弟住一条街的伯父嬴虔去了。
只是还没等他走到伯父的宅邸中,土伯突然传召了他。
大殿之内,
土伯指着一个身影对惠文王说,“来,看看你家的忠臣!”
身形消瘦许多的张仪转身,向着惠文王叩拜道,“我王,别来无恙!”
惠文王走上前,看了他许久,最后拉住张仪的手,含泪说道,“张卿,你也好啊!”
……
就在秦惠文王去世的那一年,
张仪回到秦国,主动向新君请辞。
新君荡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心里还有些遗憾张仪的识相。
不过,
有些大臣却反对张仪的请辞。
他们并非同情张仪,而是认为张仪可能离开秦国,然后为他国效力,成为秦国东出的大敌。
因此,
他们请求新君杀掉张仪。
但新君荡是个非常自信锋锐的年轻人。
他并不担心张仪会给秦国造成麻烦。
而且张仪已经主动退让,他不会再纠缠不休,咄咄逼人。
“如果他要战争,寡人便给他战争!”
“我秦人素来闻战则喜,且战之必胜,何惧一口舌之徒!”
新君摆了摆手,拒绝了这个提议。
大臣只能捶胸顿足,认为新君年轻没有经验,放跑张仪,肯定会酿成大祸。
结果,
张仪并没有去其他国家,更没有返回老家安邑。
他停留在惠文王赐给他的宅邸之中,数着自己掉落的牙齿。
他对自己的妻子说,“唇齿相依,现在我的牙齿掉的这么快,我的口舌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当一个纵横家说不出话的时候,
他的生命也即将终结。
于是,
在赵王大刀阔斧改革国政的时候,秦国的张仪去世了。
何博亲自去接引了他,让他得以和自己的君主团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