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月出去喝口茶,缓了缓火气,等进去的时候,发现墨笙正对着打开的胭脂嗅着味道。
“你在干什么?”
“姑娘。”墨笙举着那盒胭脂,神情很凝重,“我怀疑这个胭脂有问题。”
“是有问题,里面应该放了些东西,与胭脂的气味相近,但细闻还是能闻出来有稍许不同的,长时间涂抹的话容易损坏皮肤。”
这回轮到墨笙吃惊了,“姑娘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收下?”
沈碧月笑了一下,“不收下,怎么回礼呢。”
“姑娘的意思是……”
“以牙还牙,她如果不安分,也别怪有人收拾她。我现在更好奇,你怎么知道这盒胭脂有问题?”
墨笙呐呐开口,“我也不知道,就是闻到胭脂里有种很熟悉的味道,下意识觉得不好。”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墨笙摇头。
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沈碧月也不追问了,无论墨笙的身份是什么,直到她全都想起来的那一刻之前,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明日你去书房里取几本杂书放在窗台上,顺着去库房里取些贡品布和金丝线来。”
“行春姑子这几日不是让姑娘好好休息吗?”
“你取来就是了。”沈碧月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连脸色都冷下了几分,墨笙识趣地没问了。
第二日,沈碧月醒得很早,菱花伺候她换衣洗漱的时候,她看到墨笙在一旁欲言又止,一脸疑惑,只是碍于菱花在场,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用过了早饭,沈碧月特意留了菱花收拾,墨笙去库房取了贡品布与金丝线,回了房看见沈碧月正坐在桌边等着,桌上还放了一个竹篮子,里面都是行春为沈碧月学刺绣备下的东西,只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搁置下了。
“姑娘,今早上我放在窗台上的杂书不见了,但是多了一瓶药,跟昨天的那一瓶一模一样,姑娘是不是知道那个人是谁?”
沈碧月用剪子裁下挺大的一块布,将其固定到竹制的圆形花绷子上,开始细细挑选起金丝线来,一团团的金丝线颜色各异,所谓的金丝线,就是在各种颜色的线里掺杂进金丝,所以线会比较硬。
“反正也见不到面,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呢。”
墨笙听得摸不着头脑,突然脑中灵光乍现,“姑娘,你难道是和谁……”暗度陈仓了?
“收起你脑子里那些肮脏念头,我到永安的日子连十日都不到,能和哪个人暗度陈仓。”
沈碧月准确地说出她没敢说出口的那个词,让墨笙暗自吐了下舌头,“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这话私底下说说还行,到了外头也千万管住嘴了,否则哪日姑娘我被人抓去浸猪笼了,一定就是你害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穿针引线。
墨笙探头去看,“姑娘,我记得行春姑子说下针之前要先描花样。”
“懒得。”面色又稍稍冷了几分。
每次一提到刺绣一事,沈碧月就冷着一张脸,既然不喜欢刺绣,为什么又非要绣呢?也没人按着她的头逼她,墨笙在旁边看了好久,想了半天,想不出答案,索性就放弃了。
接下来的几日,沈碧月都以身子不舒服所以嗜睡的借口窝在房里做绣工,菱花就守在外间,只有墨笙陪在房里。
“姑娘,你这绣的除了山山水水就是蓝天白云,有什么好看的?”这几日下来,墨笙也发现了沈碧月对刺绣这方面并不是不懂,甚至可以说是很熟练,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藏拙。
“不好看?”沈碧月问了一句,手下依旧不停,针线在指尖翻飞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太空了。”绣上去的这些山水还是很好看的,可以说是栩栩如生,仿佛跃然纸上的良辰美景,有一种别致的幽静。
“等我再绣个鸳鸯上去就不空了。”
这时菱花敲门,轻轻唤了声,“墨笙?姑娘可起来了?”
针尖骤停,墨笙将东西快速收进竹篮里,藏进了衣柜,这才过去开门。
“姑娘,四姑娘来了,正等在前厅呢。”
墨笙皱眉,就是那个送了姑娘胭脂的四姑娘沈碧燕?这么一个不安好心的人再次上门,可想而知她又是来作幺蛾子的。
沈碧月起身,“四妹妹来了?菱花,你去准备茶水点心,我这就去前厅,墨笙你就留在房里。”
墨笙看着沈碧月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不自觉地有些毛骨悚然起来,姑娘向来不轻易笑,除了发自真心的,其余都是坏心的笑。
沈碧燕正等在前厅,见沈碧月来了便起身迎上去。
“月姐姐,我又来叨扰了。”
“怎么会呢,有客人来泊云居,倒不至于太过清净了。”沈碧月拉着她坐下,笑道,“四妹妹今日来可有什么事吗?”
“倒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来告诉月姐姐,每月的月初,我们姐妹兄弟们都会去向祖父祖母请安,明天正好是月初,怕月姐姐不知道这个规矩,就过来说一声,免得月姐姐忘了。”沈碧燕说着突然放低了声音,“月姐姐,我偷偷告诉你,祖父很凶的,之前二姐姐就被他骂哭过呢。”
沈碧月皱眉,“刚来沈家的那一天见过祖父一面,看起来的确有点凶。”
“所以我才来告诉月姐姐一声,免得明日祖父看不见月姐姐,兴许要发脾气的,平日里若是祖母还在,祖父也许还会收敛一些,但自从府里的兄弟们开始准备科考后,祖母就去了寒禅寺。”
“我知道了,多亏了四妹妹告诉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欢姐姐这几日没有过来吗?之前在家宴上看到欢姐姐和月姐姐不管吃饭还是离开都是一起的,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害我都不敢上前打招呼呢,原来欢姐姐还没有告诉月姐姐这个。”沈碧燕试探道。
沈碧月好奇道:“四妹妹很怕三妹妹吗?”
沈碧燕连忙摇头,“欢姐姐的脾气很好的,只是有时候做事情会比较严格,也比较喜欢跟其他家的名门世家姑娘在一起,看不惯那些没规矩的人。”
这句话怎么听着都有些含沙射影。
沈碧月装作听不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了,我上次送给月姐姐的半边娇,月姐姐可有试试看?”
“这几日都在床上躺着,每日都要吃上满满一碗苦药汁,哪还有心思去试呢,四妹妹这么说,我倒觉得有几分歉疚了,辜负了四妹妹的一片好意。”
“不要紧,明天正好要去给祖父请安,月姐姐一定要试试,涂上去一定很好看。”
“可四妹妹上次不是说,祖母才喜欢这个胭脂吗?”
沈碧燕笑着摇头,“月姐姐怎么这么不懂变通,祖父和祖母的感情向来好得很,喜好也极为相同,虽然我不知道祖父是否会喜欢,但祖母喜欢的,祖父肯定不会讨厌的。”
变相在说沈岐与甘老夫人伉俪情深吗?依她看来,却不尽然是这样。
沈碧月垂眸浅笑,有些羞涩地红了脸。
送走沈碧燕之后,沈碧月回房,正好墨笙迎上来问她沈碧燕的来意,大致说了一下。
“姑娘,我可不信她这么好心。”
“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明天就知道了。”
沈碧月本想再多绣一些,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对着烛火绣针实在很眼疼,索性早早洗漱就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菱花特地进房叫沈碧月,却发现她已经醒了,墨笙正帮着她挑起帐幔。
“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沈碧月瞥她一眼,从床上赤足下来,“今天不是要去给祖父请安吗?”
“原来姑娘已经知道了,婢子昨晚才想起这件事,本想去告诉姑娘,哪里知道姑娘睡得早,就没打扰了。”菱花非常歉疚。
“得亏你遇上了我这个心宽的主子,不然真要怀疑你知情不报了。”
菱花抿唇垂眸,没有说话。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来给我梳头,不然误了时辰真要罚你了。”
“是。”菱花走了过去,“早饭都备下了,姑娘不先去用早饭吗?”
“不急,先梳头吧,昨晚压着头发睡,乱糟糟的,特别不舒服。”
这时有个丫鬟在门外道:“姑娘,四姑娘来了。”
沈碧月挑眉,“请她进来罢。”
墨笙道:“直接请到屋里来,会不会不太合规矩吧?”
菱花也道:“姑娘,四姑娘虽然是女儿家,但终归嫡庶有别,还是不该走太近为好。”
“行了,你们两个别嘴碎了,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梳头吧。”
两人对看一眼,不再多言。
沈碧燕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菱花帮沈碧月梳头,连忙笑着走过来,“月姐姐。”
“我还以为我这样算是起得早了,没想到四妹妹起得还要比我早呢。”
“我平日里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的,已经习惯了。”沈碧燕说着,见菱花已经帮沈碧月梳好头了,上前拿起盛着半边娇的胭脂盒,这盒胭脂正好就放在铜镜前,还完好无损。
“月姐姐,赶紧试试半边娇吧,定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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