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月按住她的手,“其实我有个事情想跟四妹妹商量。”
“月姐姐请说。”
“是这样的。”沈碧月垂下眼眸,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胭脂怎么说也是三妹妹用过的,今日如果我再用,难免有些跟她争抢风头的意思,不妨四妹妹和我一起用,这样也不会让三妹妹误会了。”
沈碧燕面色一僵,“月姐姐多虑了,欢姐姐不会这么小心眼的,再说我脸上的胭脂也涂过了,也不方便再涂一次。”
沈碧月咬唇,“这样啊,可是我真的觉得这样不太好。”
沈碧燕又劝了几句,见她仍旧是一副犹疑未定的样子,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已经过了好久了,再拖延下去只怕要迟到了,心里不禁暗骂。
本以为她是个性子软的,没想到骨子里这么执拗。
“要不这样。”沈碧燕瞟过案上,从铜镜前取过一盒火红的胭脂,“我看这个颜色与半边娇极为相近,月姐姐用半边娇,我用这个,到时候欢姐姐真的问起来,就说我和月姐姐都用了这个胭脂。”
沈碧月疑惑,“既然这样,我和四妹妹都用这个颜色不就好了吗?”
沈碧燕扯出一抹笑,然后低头叹息一声,“其实我自从见到了月姐姐,就觉得分外亲近,送给月姐姐半边娇也是,我觉得这个半边娇涂在月姐姐的脸上,一定比谁都要好看,并无其他恶意,如果月姐姐不乐意,我……”说到后面开始抽泣了起来。
沈碧月慌忙站起来,“我涂,我涂就是了,四妹妹你可别哭,看脸上的妆都花了。”
沈碧燕连忙擦擦眼泪,“对不起,我这人一向爱哭,让月姐姐看笑话了。”
“怎么会呢,四妹妹是个很坦率的人。”沈碧月替她擦擦脸,转头吩咐道,“菱花,过来替四姑娘上妆,墨笙去搭把手。”
菱花道:“那姑娘的妆?”
“不碍事,以前轻荷嬷嬷教过我的,只是平日里你们非要替我弄,我也就懒了。”
两人很快就收拾完毕,打扮得娇明艳丽的手挽着手一起去逢明斋。
逢明斋是沈岐的院子。
前堂站满了人,因为还有一个时辰才要去书院上课,一个个都提早来了。
兴许是都请安过了,人都站在两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沈岐就坐在最上头,手里还端着一杯茶,见她们过来,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准确的说,是对着沈碧月皱了皱,因为他的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
沈碧月微不可察地扫了一圈人,没发现沈庭则。
“孙女沈碧月,见过祖父,给祖父请安。”
“孙女沈碧燕,见过祖父,给祖父请安。”
沈岐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最近在府上过得可还好?”看的是沈碧月,自然问的也是她。
沈碧燕自觉屏退到一边,站到沈碧慈的身后去。
“回祖父,孙女过得很好。”
“你的年纪比欢姐儿大,只是长年都待在丰水州,如今回来了,也是时候该去女院上课了。”
这时沈碧欢出声道:“祖父,母亲提过让大姐姐去女院上课一事,现在已经在安排了,再过几日就能送大姐姐过去。”
“既然有阿苓安排,那我就不过问了,只是你要记住,你从踏进沈家开始,言行举止都代表了沈家的门面,去了女院之后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其他姐妹。”
“孙女记下了。”
“听说阿苓之前还请了丹桂嬷嬷去教养你的礼仪,进行得怎么样了?”
沈碧月正欲开口,突然从左后方传来一阵异动。
侧眸看去,见沈碧燕忍不住伸手挠着自己的脸,眼神很惊慌,可手上的动作停不住,看起来就像只搔首弄姿的猴儿。
“你在做什么?”沈岐看过去,沉声道。
“我……祖父,我不知道,突然好痒啊。”沈碧燕的声音染上几分哭腔。
“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沈碧欢走过去,担忧道。
这一声询问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沈碧燕看着沈碧欢,眼神不由自主流露出一股无助,“欢姐姐,我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痒。”
沈碧欢蹙眉道:“脸?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要不就是用了质量下乘的胭脂。”
胭脂两个字深深触动了沈碧燕的心,她突然看向沈碧月,眼神恶狠狠的,“是不是你?我涂了你的胭脂,肯定是你在胭脂里做了什么手脚?”
沈碧月一脸茫然,“四妹妹在说什么?我给你用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盒胭脂还是今天新开封的,怎么会动手脚呢。”
沈碧燕的脸都抓红了,有些微的红肿,她的眼里含着愤恨,丝毫没有之前的纯真与善解人意。
“四妹妹,你别抓了,再抓脸都要抓破了。”沈碧慈试图抓住她的手,但脸上实在痒得不行,沈碧燕狠狠甩开沈碧慈的手,又往脸上挠。
“你说没动,谁信!我早上还什么事都没有,那盒胭脂是你的,不是你还能有谁!谁知道你使了什么妖术!”
“够了!”沈岐怒喝道,“越说越不像话。”
给他请安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沈岐也觉得很荒唐,特别是看到沈碧燕这么毫无形象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沈家姑娘该有的风范,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去叫冯伯过来。”
一个丫鬟应声去了,没一会儿,冯伯就过来了。
这是沈碧月回到沈家以来,第二次见到冯伯。
“冯伯,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泊云居,将屋里头所有的胭脂都带过来。”
“老奴听命。”
冯伯离开了,留下众人各自心思微妙。
沈碧欢看了眼沈碧月,她依旧站在堂中央,背对着众人,没有抗议,只是沉默。
当着众人的面,下令搜她的房间,虽说是嫡女,可一点面子都不留,也丝毫不在乎一个女子的闺房被人公然闯进去搜查,尽管这个人是府上的管家。
沈碧燕这时脸上仍旧很痒,却不及心里的快意,她很笃定自己的脸是沈碧月搞的鬼,因为这一招原本是要留给沈碧月享用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涂了那盒胭脂的明明是沈碧月,出了问题的却变成了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不是沈碧月捣的鬼,只要搜出了那盒有问题的胭脂,那罪名就确凿无疑地落在沈碧月的身上。
“姐姐,你的手被打了,疼不疼?”说话的是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孩,被沈碧慈牵着,他就是与沈碧慈一母同胞的兄弟,大房里年纪最小的四少爷沈庭宏。
小孩子不关心别人发生了什么争执与矛盾,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姐姐被人狠狠拍了手。
屋子静得很,沈庭宏的声音虽小,可听得特别清楚。
沈碧燕冷冷瞪了沈庭均一眼,红通通的脸和狰狞的五官在他的眼里放大,吓得他连忙往沈碧慈的怀里缩。
沈碧慈轻轻捂住他的嘴,抱歉地朝沈碧燕笑了一下,“宏儿口上没个遮拦,就爱胡说八道,还望四妹妹别往心里去。”
然后微微弯下身子,小声道:“宏儿乖,姐姐没事,只是姐姐们在讨论事情,你乖乖的,别再说话了。”
沈庭宏似懂非懂地点头。
沈庭均看了眼背对众人,始终沉默不语的沈碧月,又看了眼神情寡淡,同样沉默不语的沈庭轩,有些若有所思。
冯伯很快就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三个小丫鬟,都是泊云居的,怀里都抱着一个小包裹,里头都是一盒盒的胭脂水粉。
“主子,大姑娘的所有胭脂都在这里了。”丫鬟们将包裹一个个摊开,胭脂一盒盒摆好。
“碧燕,看看哪个是你涂的胭脂?”
“是。”沈碧燕一边挠着脸,一边蹲下身在地上挑挑拣拣,白瓷间的哐当碰撞声响起,可见她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很快她就挑出一盒,打开看,上头还留有新用过的痕迹。
“祖父,早上她给我用的就是这一盒胭脂!”她恨恨地瞪向沈碧月。
沈岐也跟着看过去,沉声道:“既然找出来了,碧月,你说你不知情,那就把胭脂涂上去看看。”
题外话
二更送上!
:沈家人一个个都是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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