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在说沈碧燕与沈碧月的事情,怎么就把矛头转到他身上了,还什么抽尽恶人淫棍的鞭子,他一生追求的都是一个虚荣至极的好名声,哪里听得进半句不好的话,当下便觉得心里不舒坦了。
邵珍动动手指,“国公爷一把年纪了,要是落下了病根,以后颐养天年的时候可没法舒舒服服地过了,皇叔当真确定要这么做?”
邵衍轻轻一笑,话未出口就被沈岐给截住了。
“殿下,您就别开老臣玩笑了。”沈岐故作镇定,暗中却擦了把冷汗,这两位主子素来说一不二,都不带吓唬人的,万一说动手就动手了,他一把老骨头,哭都没地方哭去。
“孤何时喜欢开玩笑了?”邵衍用指关节轻轻扣击椅子的扶手面,不疾不徐,轻缓随意。
“纵容续来的儿媳偏袒亲子,却把原本的正室嫡女放在庶子女的位置,受尽冷落,你们沈府真是门风端正,规矩甚好,听说沈学士现在忙得很,时常当值,回不得府上,孤倒是觉得他以后也不用回来了,省得哪一日连嫡子的身份都要给人夺去了。”
句句讽刺,字字诛心,甘苓不是个蠢的,联系一下前后,便明白了邵衍为何突然要发难沈岐,他和邵珍都是一样的心思,站在沈碧月那边说话,只是邵衍比邵珍更狠,他深谙隔山打牛之计,只有将苗头对准沈岐,才能真正震慑到她。
甘苓猛地往地上一跪,咚的一声响,听来便觉得痛极,但她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趴在地上请罪,“臣妇有罪,还望殿下明察,此事与国公爷无半点干系,国公爷对此事不了解,臣妇确实十分清楚的,一切皆是臣妇自以为是,过度听信庶女一面之词,险些误会了正室嫡女,可这并非是臣妇不信她,而是为了顾及沈家的颜面与规矩。”
沈岐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此事由甘苓而起,她自己请罪,总比他豁出老脸去训斥她逼她请罪来得好,“殿下,是老臣管家无能,才闹出了这等笑话,希望殿下莫要见怪。”
“孤今日心情本来不错,被你们给搅得一点都不痛快了。”他眼眸眯起,忽然看向一直默默跪在地上,试图缩减自己存在感的沈碧燕,“你,真是厉害啊。”
沈碧燕听了这话,抖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完全僵住,几乎没办法动弹。
“进了尼姑庵,还能再想法子与和尚庙里的兄弟联系上,看来你不仅大胆,还有本事,孤一向喜欢有本事的人。”邵衍微微倾身,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抬起头来,孤问你一句话,你可愿意随孤进豫王府?”
沈碧燕一怔,她没看豫王的脸,却能听出对方的语气轻缓,柔和,清冷低沉的音色里含着几分笑意,饱含无限蛊惑。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
沈碧欢下意识看向沈碧月,这个场景如此熟悉,沈府的人只是听说,她却是亲眼见过,豫王看到沈碧月的容貌恢复如初,并未生气,反而开口邀请她入王府,当时不知道震惊了多少围观者。
沈碧月面色未改地维持着原本恭顺的站姿,只是眸色略深一分,那样细微,叫人看不出差别。
“臣女……”沈碧燕终于鼓足了勇气,悄悄抬起眸子,正要说话,却被他近在咫尺的手给震住了,眼底有着深深的惶恐与不甚明显的期盼。
有谁能够得此殊荣,让豫王朝她伸手,清俊妖娆的面上还带着如此柔和的笑意,沈碧燕不知道是老天开了眼,还是自己在白日做梦,她甚至连现在自己处于一个怎样的境地都给忘了。
邵珍看着几乎被邵衍勾走了魂魄的沈碧燕,忍不住冷冷嗤笑一声,真是没眼力见又不要脸的东西,她那等货色,给皇叔当脚踩的人凳都不配,竟然还妄想获得豫王恩宠。
但正是那一声轻微的嗤笑,将沈碧燕的神魂给拉了回来,她瞳孔一震,立马低下了头,右手紧握成拳,死死扣住地面,痛斥自己的痴心妄想,就差一点,她就要将右手给伸出去了。
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一只靴子狠狠踩上她握成拳头的手,厚厚的靴底带着刻意压重的力道,直接将她的手骨给踩碎了。
沈碧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眼前发黑,刚要晕过去,忽然长鞭挥空而来,狠狠抽打在她身上,不知道抽在了何处,让她的神智再度恢复清醒。
这样的清醒,还不如不清醒。
豫王的雷霆之怒来得又快又急,与南阳公主的鞭子一同发作,沈碧燕宛如活在地狱中,生不能,死不得。
沈岐的脸色很难看,却也没出手阻止,豫王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孙女下手,固然让他面上无光,但先不知好歹的是沈碧燕,若是她方才真的碰到豫王的手,或是说些不该说的话,那就不只是现在这个下场了。
邵珍抽了三鞭就停手了,她蹲在沈碧燕身边,伸手拍拍她狰狞无比的脸,“皇叔是什么样的人物,也是你能沾染的?猪都晓得自己脏,只往泥滚,不敢去碰水,你怎么就觉得皇叔看得上你这样陷害自家姐妹的人呢,陷害也就罢了,也别让人发现你干的坏事啊。”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岐听出了几分话外之意。
邵珍笑而不语,她的确不知情,只是这样的事情,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沈碧燕是有意而为,否则区区一个被送去尼姑庵的庶女,怎么还有胆子跑回来陷害风头正盛的嫡女,背后定然有人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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