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国公来咱们函馆探望郡主的时候,周身也中了毒,我听太医说,是悬泉峡谷口两只猛虎牙齿上的动物之毒。”云果和脆果一边端来糕饼一边说道。
“他本应卧床休养,只因牵挂着郡主,硬是起身前来探望,这样走动加速了血液中毒素流淌,对身体极为不利。”二人你一言我一语。
“……为兄不是故意要为难他,而是这云南函馆内外眼线众多,”杨宽把糕饼拿到乔娇面前,示意云果和脆果下去,“陷害你的恶人还躲在阴山背后,此刻让他进来探望你,被不怀好意的人看见了,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那他现在伤势如何了?”乔娇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浑身无力,她现在恨不得立即冲到禹国公府,“景姚是为了我受重伤的……”
她终究还是哭出了声。
“你就如此心疼他?”
“嗯……”
“为兄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徐杭氏族的邪恶、用毒、刺客,朝野皆知,咱们又何必去招惹徐杭贵妃和六公主!”杨宽无奈道,“你也别哭了,你当真想要嫁给他?”
乔娇低头不语,仍旧伤心落泪。
“总也要等咱们回了云南,拜祭过父母灵位,祭奠先祖,让你认祖归宗之后——才能有定论。总之,你如若选择景姚,就要做好与徐杭若菲勾心斗角一辈子的打算。为兄我远在天边,你一个人身处禹国公府,要面对的邪恶可想而知。”杨宽起身走到窗前,无奈叹气。
乔娇透过眼眶中婆娑的泪珠,望着杨宽俊朗挺拔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有亲哥哥的感觉是如此踏实。兄长一心为了她,全权为她谋划今后的人生,害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不快。
有那么一瞬间,乔娇有点动摇了,她想着——如果和杨宽回到云南,就生活在兄长身边一辈子,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这种十六年来强烈的亲情缺失此刻正主导着她脆弱的心灵!
杨宽扭过身,光影在他身后,他讲话的声音异常低沉:“你早晚有一天要嫁人,在这之前,兄长一定会为你扫清前路,决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乔娇一时间语塞了,老天爷怎会对自己如此厚爱!虽然从小亲情缘薄,但上苍居然在十六年后把一个这么优秀可靠的兄长还给了自己!
“……怎么傻了?不说话了?”杨宽笑道,讲话的声音回复了以往的温和悦耳。
“没……我只是不相信,我会得到你这么好的一个兄长——你居然是我的兄长……这是不是……是不是在做梦啊?”乔娇喜极而泣。
“怎么还哭呢?你是不是泪包做的啊?这么爱哭鼻子!”杨宽笑道,“还不快趁热吃点糕饼,再不吃该凉了。”
“这是什么糕饼?有股枣花的香气……”乔娇嗅着面前精致银盘中热气腾腾的粉红色点心。
“这是咱们母亲生前最爱吃的,”杨宽顿了顿,“等过几天,为兄带你进宫,王上要承认你的身份,需向天下颁布诏书,从今往后你就是云南最尊贵的郡主。”
“嗯!”乔娇点点头,“我从未去到过云南。”
“那是个很美的地方,为兄保证,你会爱上那里。”
“侯爷和郡主在这里述家常,是我来的不巧了,不会打搅你们了吧?”月华箭步流星走了进来。
乔娇望着眼前这位风神俊朗的清秀男子——他面如冠玉,一双美目波光流转,通身着汉族服饰,和杨宽一样腰间扎着金线暗花腰带。
“参见郡主——”月华弯腰行礼。
“好了,快起来吧,她刚醒,你别吓着她了。”杨宽道。
“那天王上要治罪于郡主,九公主在御殿前长跪为乔娇求情,不幸中了暑热,加之王上并没允诺让九公主嫁给你……所以她一病不起,最近都不见好转,”月华望着杨宽,“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不要进宫去瞧瞧她?”
“九公主为我下跪求情、中暑昏厥了?我真是……”乔娇责备自己,“不如你进宫替我去探望一下九公主吧。我在宫中时,她一直非常照顾我……”
“王上并没指明九公主和我的婚事,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此刻我最理应避嫌,”杨宽摇摇头,“倘若这个时候去宫中探望她,才是违拗了王上的意思,再说——王上是不会让九公主远嫁的。”
“人家前凉王寿梦,哦,也就是景姚的表弟,隔三岔五就去宫中问候九公主,照这样下去,我看你和九公主……”月华道。
杨宽不说话了。
“兄长喜欢九殿下,就应该去追求啊,不要做出以后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乔娇把自己的手搭在杨宽被荆棘刺伤而结痂的手上,“前朝的恩怨情仇,本也怪不得九殿下……她对你是真心的……”
“你去云南函馆——还吃了闭门羹?!”慕容碧云坐在景姚床边,“太医都说让你不要走动!卧床!你知道什么是卧床吗?你这样的话,毒素会在你的身体里循环加剧!你是不是为了她打算不要自己这条性命了?——况且居然还被拒之门外!”
“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我就是想看看她,她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知情况如何了。”景姚的脸色有些不好。
“你的脸色这么差!还惦记别人!她肯定不会有事啦,也没听云南函馆传出什么郡主病情的消息,想来是在按照太医叮嘱治疗,”碧云宽慰道,“有杨宽这个兄长悉心照顾,她不会有事的。”
“嗯。”景姚点点头,垂下浓郁的睫毛。
“怎么,人家兄妹刚团聚,你不会就想迫不及待把她娶回景家吧?”碧云打趣道。
“没有,”景姚扶了扶额头,“我有点头晕。”
“你快躺下,来人,叫太医来!”碧云有些着急了,“顺便去大国师府请萧纵横来,如果不在——便去至尊侯府请他!要快!”
“你何苦叫他来?”景姚皱眉。
“他和鹿羽精通岐黄之术,在炼丹炼药上颇有建树,想来也只有他二人能克制徐杭贵妃。”
“我们并没有证据,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说的好。”景姚垂下了头——
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生这么严重的病,从小他的体力就惊得骇人,在全军中都有盛名的不死之身,怎会想到这次竟会如此严重!看来这两头猛虎的确不是一般的俗世之物,景姚心中也有点担心萧纵横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自己会不会因此而不育。
“姐夫如何了?”鹿羽人未到声音先到——紧跟着就是萧纵横。
他俩几乎形影不离,现在朝野都在传言,青鸾鸟和仙鹤本就是一对儿。景姚也听说了这些传闻,对于鹿羽这个已经成年的小舅子,他这个当姐夫的也是颇为无奈。况且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是别人可以妄加插手干预的。
仓慈太医给景姚把过脉,跪下道:“景将军体内余毒未清,又起身行走,导致毒素循环加。臣无能,目前手中也没有合适的丹药,只能暂且开些舒缓毒素的药房,不知大国师有何高见?”
“仓慈太医且起身。这里也没外人,我就说了啊,”萧纵横清清嗓子,“这种毒素根本不会要了他的命,我主要是担心他会不孕不育。”
“你……”景姚的脸一瞬间掉了下来,“你别说了!”
“好好好,这不是没有外人嘛!”萧纵横嚷嚷。
“大国师可有办法治疗?”碧云焦急地问道。
“我好得很,还请大国师回府吧。”景姚现在一刻也不想看见萧纵横。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要是说——我有办法救治你,你说不定还要感谢我。”萧纵横瞅了一眼鹿羽,要不是因为鹿羽,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云南边境龙域有一眼温泉,去那里泡一泡便能解虎毒。”萧纵横说得云淡风轻。
“大国师该不会在开玩笑吧?”碧云疑惑,“或者说大国师本就知道景姚喜欢云南郡主,才故意这么说的……”
“我说的千真万确!我师父生前告知我这件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龙域时常有滑坡泥石流,并不是仙家宝地,怎会有如此圣浴?可师父坚持说有,那肯定是无误。”萧纵横整理了一下衣袍,“如果景将军没意见的话,我明日就进宫,向王上禀明此事。”
“在龙域什么地方?”景姚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略带几分女人妩媚的国师。
“临松薤谷。”萧纵横答道。
“此去云南,一路颠簸,我身体里的毒素不会迸发?”
“我自有丹药给你,”萧纵横知道景姚对他颇为有看法,“是你小舅子鹿羽配制出的丹药,尽可拿到御药房给所有太医会诊检验。”
“姐夫,纵横说的话绝无妄言。只一点——你不育只是一种可能性,并不是完全拿得准,因此……咱们还是不要向外人说道。王上那边自是瞒不住,除了王上,不要再告知任何人了。”鹿羽道,“正巧再休息几天就是云南侯启程返回云南的日子,龙域一带多山体滑坡,你跟着杨宽同行,总是没错的。”
景姚看向仓慈,上次慕容碧云中毒,仓慈虽然年轻,但医术卓群,景姚已经十分信任他。
“大国师所言确属实,微臣自愧不如,将军应依照大国师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