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寿堂缠绵缱绻,并不知主院发生的事情,蝶衣再怎么说也是成年人的灵魂,她知道这么下去非擦枪走火不成,怎么可能只亲亲就行?
她挣扎着以手抱胸,支起身子说道:“我很怕,还是不要了。”
林曦微微发笑,用手指捏捏蝶衣下巴说道:“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怕么?”
蝶衣害羞的打掉他的手,哪知前胸一片春光乍泄,林曦的眼神落了上去,再抬起眼,眼里已是一片柔情似火,蝶衣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眼睛里燃起了火焰,这回是真怕了。
她急忙拽过被褥裹住自己,使劲往后躲了躲,然后说道:“林曦,你要控制你自己,我们还没成亲!”
林曦头抵在蝶衣的腿上,平复了半响,抬起头说道:“我就是知道,所以才只是亲了你,并没有让你失身。”
蝶衣心里想,人都说枕边风最好吹,不知现在是不是个好时机,我来吹一吹枕边风,她想了想,看着林曦说道:“林曦,我,我想去看看牛大娘,还有我收留的那几个孩子,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们了,怪想他们的。”
林曦微皱了下眉头,说道:“他们在丰州不会有事,丰州周围没有能威胁徐大哥的势力,你想见他们,也不急在一时。”
他心中清楚,蝶衣如今在江湖上和朝廷上都名声在外,名声有多大,危险就有多大。
他见蝶衣垂着头,默不作声,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温热的手指抚着她的脸庞说道:“你如今不宜到处走动,粱朝和各方势力,都暗中打你的主意,外面行走实不安全,乖。”
蝶衣听他温声细雨的对自己说话,耐心的解释,心中甜蜜,但想到一个院子中的秦黛,心中就觉得痛闷难当,如果自己不离开,难道要和她共同住在这里么?
蝶衣想到此前经历过的一次砒霜下毒,不知还会再次面临什么,纵使秦黛不行宵小手段,但她自杀,伤害自己,比伤害别人更能刺激到戍边候,周围所有人也都会怪到蝶衣头上,不行,我不能让家人历险,蝶衣暗暗想着。
林曦见她一阵沉默,手指轻轻捏她的下巴说道:“在想什么?”
蝶衣说道:“宫里是谁递了消息说王妃自杀的?既然有人朝宫里递消息,戍边候那边肯定也有人通风报信,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他们都会怪我,因为我深得你的宠爱。这些我个人倒可以应付,可是万一危害到我的父母姐姐,却是万万不可的。”
林曦故意不悦道:“你的父母家人自有我派人守护,你应该相信我。”
蝶衣看林曦有些不高兴,心想,这个话题,还是暂时不提,看看事情的发展,再决定是否离开京都吧。
蝶衣望着他俊逸非凡的面孔,这在现代的社会肯定是顶级明星的长相,自己的容貌万万不能匹敌,都说男人不可能不看女人的外貌,那他喜欢我什么呢。
蝶衣心中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林曦,你心悦我哪里?”
林曦闻听此言,好奇的看了看蝶衣,前一秒还在说比较沉重的话题,下一秒突然这么问?遂说:“怎么这么问?我自然心悦你的人了。”
蝶衣继续问道:“我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怎么会喜欢?”
林曦见她追问,且很在意这个问题似的,遂柔声说道:“爷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明明很柔弱,内心却藏龙卧虎,你在汝州摧枯拉朽的作为,这天下或可一得,竟然说放弃军权就放弃了。
你的心中明明以天下安为己任,胸中块垒万千,却又如此坦荡荡,谈笑间,不留一物。爷是佩服你的,不知不觉被你迷住了。”说着,喉间滚动出一串低沉的笑声,磁性十足。
蝶衣心中愉悦,他有用心在观察我,有认真思考我的为人,或许他对我,是真爱。
女人一旦爱上,永远都在怀疑男人是不是也一样爱她,是不是真的爱她。
蝶衣侧转身子,面向林曦,对他展颜一笑,说道:“在你的口中,我好像是完美的,我说,我是千年以后的人,你竟也不怕。其实,我取得的成绩,很大一部分也靠运气,适逢梁朝气数已尽,人心所向而已。”
林曦长长的睫毛筛下来,他说道:“如果你真的是从千年以后的世界来,那我们就是天注定的缘分,上天待我不薄。”
蝶衣内心无比温暖,得夫如此,难道不是我的幸运?
二人低语悄悄,不觉夜深沉,蝶衣沉沉睡去。
林曦慢慢起身,穿好衣服,他出掌击灭灯光,来到外间,黑衣人鹰卫悄然落下,跪禀道:“主人,戍边候有异动,属下打听到,武王府有人连夜向他密告王妃自杀的消息,戍边候立即点了兵马。”
林曦一双寒芒,在黑夜里兀自闪耀,他吩咐道:“除了徐福,春花和夏木两个丫头,其他下人全部送去血刃阁,命血刃阁另选可靠之人入府!”
鹰卫领命退下了。
好个戍边候,动作这么快,显然早有准备,秦黛,给了他一个好引子啊,难怪蝶衣要避开秦黛,她是不想再刺激秦黛,给戍边候留下太多“把柄”。
林曦在暗影里,肃立片刻,出房门,唤来徐福,命他管理好府内下人,照顾好蝶衣,及蝶衣家人,徐福顿首领命。
林曦纵起狮子马,向军营疾驰而去。
天亮以后,林元昭得到消息,戍边候点了二十万兵马,朝京都而来!全朝上下,一片恐慌。为何?不过才二十万,就吓成这样?
只因戍边候的二十万兵马里,有三万多骑兵,号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狼的勇猛,嗜血!不论男女老幼,见者即杀,没有人性!
林元昭在御书房焦躁的走来走去,王先围了京都几个月,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一个秦黛,又让戍边候动了起来。这些不孝的儿女子民,到底有没有替他想过支撑江山的不易?!
他命人急传林皓,林炅,林曦。
林曦在营房里布置了京都防守的任务,并未调兵完毕,就接到了皇上召见的命令,他命令全体将士进入一级战斗状态,各守其职,随时待命。然后才去见驾。
到了御书房,太子和文王林炅早已在场,林曦忙躬身见礼。林元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就抓起一块镇纸朝林曦扔来,镇纸打在林曦的胸前,掉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林曦跪倒在地,垂着眸。
林元昭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气道:“不就是女人嘛,要谁不是一样的?好,就算那楚蝶衣有点本事,可你也不能只要她一个啊,秦黛就放在那里当摆设?要不是朕让秦黛当了你的王妃,戍边候出了力,京都能等到你的楚蝶衣回来么?!不识时务的东西!”
林炅因此前守卫京都出了差错,不敢言语,只冷眼看着林曦,哼,不就仗着自己有副好皮囊,让秦黛这样的大美女都要死要活,他还不要,真是狂妄!楚蝶衣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的,现在好了吧,几万兽兵来了。
这时,林皓说道:“父王息怒,此次戍边候起兵源于武王妃,既是家事,又是国事,二弟作为武王,责无旁贷,需同戍边候交涉,若能避免战乱,自是最好,毕竟秦黛还在我们手里,戍边候也不能真的攻城。”
林元昭点了点头,对林曦说道:“你去同戍边候见见面,说清楚情况,对那楚蝶衣,你只是一时利用,秦黛将是你永远的王妃,探探戍边候的态度。”
林曦始终垂着眼眸,让人看不透情绪,听林元昭如此吩咐,躬身行礼,站起身来,告退出去了。
林元昭皱着眉头看着林曦远去的身影,他第一次觉得,他的这个儿子,有些让人摸不透,还隐隐让他产生畏惧感,这个感觉很不好。
京都西区,一个破败的大杂院内,每天都进进出出不同的流浪汉,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头,正躺在木板床上吸着烟袋,吞云吐雾,好不享受,突然一个年轻的乞丐溜进来,假装找东西,踱到他旁边,小声的说了句:“戍边候动了。”说完就走了。
老头还是继续吸着烟袋,周围的人并没人注意到他,吸了一会,好像没有烟了,他站起身来,摇头摆尾的出去了。
他猫着腰,怀里揣着烟袋,一边走一边讨要烟叶,“可怜可怜小老头,谁有烟叶啊,给一点吧。”没人理会他,慢慢的,他来到了一个小吃店,盯着店门口摆的包子摊不走了,不断的吞口水,店小二问道:“你有钱么?”老头摇了摇头,小二为难道:“那你还是走吧,掌柜的不准我赊包子给人了。”老头还是不走,只管盯着包子看。
旁边走来一个衣着板正的男人,来买包子,他说道:“小二,来两个肉包子。”小二高兴的接过钱,说道:“王老板,是您啊,这就给您包上。”被称作王老板的男人看了看盯着包子不动的老头问小二道:“这是怎么了。”
小二叹口气说道:“是个乞丐,想吃包子,可,可掌柜的不让赊账了。”王老板说道:“我当什么事,这样吧,再给我两个包子,让这老头吃了,正好,我家里缺个劈柴的,让他去给我烧火吧。”小二喜道:“这敢情好啊,老头,你以后有的吃有的穿了,跟着王老板走吧。”老头拿着包子,狼吞虎咽的吃着,边吃边跟在王老板后面走了。店小二兀自感叹,老头走运,遇到好人了啊。
老头跟着王老板来到一处店面前,只见牌匾上写着王记绣庄。他吃完包子后,往身上擦了擦手,垂着头,跟着王老板绕到侧门,来到后院,后院十分幽静,王老板打开一间房,老头闪身进去关上了房门。
那老头这时哪见丝毫落魄猥琐的摸样?他抬首挺胸,两眼精光迸射,王老板躬身见礼,口称:“卜先生,王不吝在此恭候多时了。”
原来王不吝是王先放在京都的眼线,也就是间谍,开绣庄做幌子,可以接触到上流社会的女眷,女眷们那里能传递很多消息,尤其通过控制来往于军官们家眷后院的婢女们,搞到了很多军事方面的消息,给王先围攻京都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线索和情报。
这位打扮成流浪汉的老头,卜先生,正是失踪的王先的谋士,他对王不吝说道:“有劳你了,戍边候已发兵了,想办法让戍边候打进来,我们趁乱将皇上救出来。”王不吝俯首领命。
二人在房间里,密谋许久,出得门来,卜谋士又变成了邋遢老头,他走入柴房,劈柴烧火,说干就干了起来。
灶膛里的火,明明灭灭,他想起几天前吩咐京都西区残留的势力,命他们联络邓州的崔家和其他几大家族,对投降楚蝶衣的武将和官员,先礼后兵,若不听从命令,找杀手,予以毫不留情的暗杀。
加上戍边候此次来袭,楚蝶衣和林曦,必定措手不及,若能成功,京都或可得手,想到此,他有些激动,火光印在脸上,微微发红。
戍边候妄自尊大,早已不满林元昭占据龙王之气旺盛的京都,还自立为帝,难道要他俯首称臣?只是碍于唯一的女儿爱他家林曦,无奈隐忍至今,只要从秦黛身上下手,不怕戍边候不出手。卜谋士有些隐隐得意,借刀杀人,确实比自己出手更畅快。
林曦啊林曦,你吃了自己好皮囊的亏了,让几个女人都看上你,你却偏偏只爱楚蝶衣,好叫你知道,那些看似如草芥的奴婢和下人们,可都是我的利器呢。
灶膛里响起柴火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卜谋士无声的笑了。
大周朝二年,拥有野兽般铁血骑兵的戍边候秦远诚,率二十万大军来犯京都。
京都内一时人心惶惶,此前西城区被血洗的惨痛经历,让人人惧怕,戍边候的骑兵听说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更为凶残,百姓们开始逃亡,混乱。
蝶衣在绵寿堂花厅,和母亲姐姐闲坐聊天,母亲手里永远闲不住,纳鞋底,穿针走线,姐姐在一旁专心的绣着什么。
梅氏忽然说道:“蝶儿,你姐姐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了,可有比较不错的郎君给你姐姐参看参看?”楚瑶立刻害羞道:“娘,我不着急,妹妹先成亲就好。到时候,我帮妹妹顾孩子。”
蝶衣讪笑道:“嘿嘿,姐姐,不用害羞,谈婚论嫁是很正常的事,不是母亲说,我确实没往这方面留意,以后一定记着,至于我的孩子嘛,要生还早着呢。”
梅氏诧异道:“怎么还早?你和三皇子不是已经”
楚瑶不好意思听,脸色红了起来。
蝶衣打断梅氏的话,说道:“哎哟,娘,没有啦,反正要生孩子,还早着呢。”
娘三个正聊着,楚从贵从外面回来了,来到花厅,坐下说道:“今日外面不同寻常,我出去走了一会,人人都在说什么戍边候带着杀人魔军队来了,好多人都关了铺子,收拾细软开始逃难了。”
蝶衣一听,正色说道:“爹,你一个人出去还是太危险,京都如今局势不稳,林大哥好像有几日不在武王府了,近期还是不要出去了,有要采买的东西,让徐叔去安排就好。”
楚从贵连连点头,说道:“有府内小厮跟着我的,我倒没事,只是三皇子几日没回来了,蝶儿,你们还好吧?”
蝶衣说道:“爹,我们没事,我找徐叔问问看林大哥在忙什么。”她出了花厅,来到院内,春花和夏木跟了上来,蝶衣问道:“徐叔呢?”春花说:“在那边。”
蝶衣四处看去,并没看到徐福,遂问道:“哪边?”春花为难的说道:“在王妃那边。”蝶衣恍然。春花又说道:“王妃天天安排很多事给他,买这个买那个,还给王爷的书房添置了很多东西。”蝶衣木木的点头噢了一声。
夏木示意春花不要多说话。蝶衣信步走出了绵寿堂,她发现身后除了春花和夏木,跟上来许多面生的小厮和丫鬟,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这些仆人们全都规规矩矩的垂着首,待蝶衣继续往前走,他们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蝶衣停下,再次转身,问道:“你们为何跟着我?”
除了春花和夏木,他们共六人,全都跪下,垂首答道:“禀主母,是主子让我们跟着您的。”这架势,唬了春花一跳。
蝶衣见他们利利索索,训练有素的样子,听说他们唤自己主母,知道是林曦的安排,心中有一丝的甜蜜。
蝶衣问道:“你们主子呢?”
六人中一个小厮答道:“主子在军营。”
蝶衣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答道:“戍边候率兵来犯,百姓们都逃亡了。”
蝶衣又问:“已经开始攻城了?”
小厮答道:“并未攻城,只在十里外扎营。”
蝶衣心中清楚,神武军就驻扎在京都近郊十里内,这就是说,他们和戍边候的军队应该是短兵相接的,她心中有种冲动,想立马冲到军营,和将士们站在一起,但又想到,如今,已将兵权交给林曦了,且看林大哥如何安排,她在旁边若能协助一二,就知足了。
出了绵寿堂,走过一道回廊,穿过满月形状的门,前面就是林曦的正院了,也就是秦黛王妃住的地方。
蝶衣在月形门前止步了,她犹豫了,万一碰到秦黛,不知如何面对她。正在这时,只听院内小厮们齐齐喊道:“王爷!”
蝶衣抬眼望去,几日未见的林曦,正从外面大步流星的走来,他并未朝蝶衣这边看,而是直接走进了正殿。
蝶衣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女人欢喜的惊呼声。蝶衣用手扶了扶墙,将身子藏到了月形门墙后,依靠在墙上,脸色煞白。
夏木给春花使了眼色,两个人上前扶住蝶衣,轻声说道:“姑娘,我们回去吧。”蝶衣久久不语,她微微闭上眼睛,努力的调整呼吸。夏木觉得蝶衣在发抖。
一行清泪自蝶衣脸庞慢慢滑落。
春花一下子哭了,夏木瞪了她一眼,让她噤声,再次轻声说道:“姑娘,我们回去吧,老夫人该吃午饭了。”夏木知道蝶衣十分在意自己的母亲,想以此转移蝶衣的注意力。果然,提到母亲,蝶衣睁开了眼睛,她点了点头,身子倚着夏木,往回走去。
蝶衣正走着,只听一个女声喊道:“王妃,等等,披风!”蝶衣脚步顿住,回过身来,只见林曦身后紧跟着秦黛,二人步履一致的朝王府外走去,绿源在后面追着二人。
蝶衣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继续往回走着,回到绵寿堂后,蝶衣调整了下表情,微笑着去找母亲了。这一日,一直陪着母亲,不离左右。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蝶衣的寝室,夏木和春花推开门进来,准备伺候姑娘洗漱穿衣。赫然见床上已空无一人,被褥整齐的堆在一旁。春花和夏木惊呼一声,再看墙上,蝶衣的弓箭也没有了。
徐福站在院内,望着天边悠远的云,想起昨夜蝶衣嘱托他的,照顾好武王府,照顾好父母的话,叹了口气,双目满含担忧,但愿姑娘此去,一切顺利平安。
蝶衣去哪里了呢?她带着四名小厮星夜出发,去军营了。戍边候来势汹汹,调兵速度如此之快,显然早已预谋,京都内部一定有他的眼线,秦黛与林曦的关系,他肯定早就知道。林曦事务繁杂,也许疏于防守身边的人,她不放心,当然,她更想知道,昨日林曦为何带走秦黛。
天刚蒙蒙亮,蝶衣到达了京都南城门,此刻,南城门已经严阵以待,守门的是林曦旧部刘延招,石东瑞他们。
蝶衣登上城楼,戍边候的大军赫然在目,蝶衣往城东看去,那里是神武军暂时构筑的栖身之城,紧贴着京都,却并不在京都厚重的城墙内,放眼望去,神武军同戍边候的铁骑,首当其冲。蝶衣的拳头握的紧了又紧,双目盯着戍边候的军队,散发着阵阵寒光。
蝶衣转头问石东瑞:“情势如何?”
石东瑞看了眼刘延招,说道:“禀军师,昨日傍晚发生了小规模的对抗,武王为了更好的防护京都,带着王猛,刁建成他们在神武军的军营里,我们出逃的百姓许多被戍边候的铁骑抓了去,戍边候以此要挟武王,要他,要他”
蝶衣没了耐心,她大声说道:“讲下去!”
石东瑞说:“要他杀了你,并同秦王妃同房,否则就杀掉所有抓到的百姓!”
蝶衣凝眉道:“一个侯爷,会在军前说这种话?”
石东瑞说:“同房的话,是王爷带着我们和戍边候长亭内见面会谈时说的。”
蝶衣说道:“噢,原来戍边候的怒火都在我身上,嫌我抢了他女儿的恩宠。好啊,一个后院自杀以命相逼,一个阵前肆虐,狂放自大!不让我们京都有片刻的安生!”
石东瑞和刘延招均脸色暗沉的,默不作声,他们的脑海里还回放着昨日的血腥场面,出逃的百姓们被抓回来,戍边候的骑兵当着他们的面,把一个孩子生生撕碎了!
蝶衣突然又问道:“你们有几成把握可以赢戍边候的骑兵?”
石东瑞和刘延招均摇了摇头。
蝶衣皱眉道:“林大哥也没有信心?”
石东瑞说道:“武王顾忌百姓,正暗中布置力量,营救百姓。”
蝶衣点了点头说道:“林大哥武力勇猛,智慧超群,擅长大规模的阵地站。”
石东瑞和刘延招同时出声问道:“阵地战?”这是个新词。
蝶衣点了点头,手指下意识的搓着,接着说道:“而我,擅长耍耍心眼,搞些小打小闹,二位将军,我要到神武军那边去。”
石东瑞刚要带着蝶衣下城楼,忽听蝶衣说道:“二位将军,不必让林大哥知道,我在这里,不然他会分心的。”
他们为难道:“那谁保护军师的安全?”
蝶衣微笑道:“林大哥已做了安排,将军不必担心。”
石东瑞他们是知道蝶衣的,很有些“鬼”点子,也希望她能有所作为,于是,就听从蝶衣的,放她出城。
神武军的人很快就放蝶衣进去了,她命他们不要惊动武王,遂之,避开林曦的中军帐,找到了韩进等人的营帐,韩进他们见是蝶衣突然出现,很是惊喜,纷纷见礼,被蝶衣打了个嘘的手势,命他们不要大声喧哗。
蝶衣说道:“武王是如何布置的?”
韩进说道:“武王本来命我们今日正午日出之时,主动进攻戍边候的骑兵,但是昨夜突然来了命令,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命令。”
蝶衣心想,肯定是因为顾忌百姓们不敢主动出击。
她想了想又问道:“听说武王妃在这里?”
韩进说道:“是的,一直和武王在中军帐内。”
蝶衣接着问道:“一整晚都在一起?”
韩进说道:“是的。”
蝶衣不再做声,只觉得营帐内闷的让人无法呼吸。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营帐的门帘,怔怔出神。
韩进有些诧异,见大将军突然脸色苍白的坐下了,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刚要出口相问,就听蝶衣说:“韩进,郭锐,你等附耳过来。”
几个巡逻的士兵经过韩进的营帐时,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聒噪声,掀帘一看,只见韩进,郭锐,李同几个君侯在敲击碗沿,还有几个兵站在他们身后,遂不在意的走了。
蝶衣和小厮们此刻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把脸涂黑,跟在韩进,郭锐他们后面,往林曦的中军帐走去。
通禀后,林曦命他们进来,蝶衣让小厮们留在帐外,她跟着韩进,郭锐身后,利用他们的身形挡着自己,进帐后,蝶衣并不往里走了,只闪身在门帘之侧。
她偷眼瞧去,只见林曦端坐在案几后,秦黛正满面笑容的给他布置早膳,蝶衣只看了一眼,就急忙出了帐外。原因,一是帐内无遮蔽的地方,二是,她觉得脚有些发软。
出帐后,她抬起头,看着八月的天空,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她第一次,无心欣赏头上这一片,澄澈的湛蓝!
蝶衣知道鹰卫肯定跟着自己的,她不想让林曦知道自己来过。于是命小厮们留下,跟着韩进他们,随时通报进展。自己则悄悄出了军营,回京都了。
林元昭也得到了戍边候的几个要求,一是要杀掉楚蝶衣,二是要林曦和秦黛同房。他召集心腹大臣们商讨对策,但却出现了意见分歧。
有人认为戍边候连夜赶来京都,可谓神速,量其居心叵测,杀楚蝶衣不过是借刀杀人,损失我方势力。有人却说:京都目前刚刚从王先的动荡里回神,还立足未稳,杀了一个楚蝶衣,能堵住戍边候的嘴,为我们恢复生机争得时间,况且我们和他有联姻,应该世代修好。
林元昭虽然对蝶衣多有质疑,但他也明白,楚蝶衣是有些才干的,不说别的,南面五洲,还得收归京都所有,楚蝶衣不能死。他一面派人监视蝶衣的举动,一面命人联络林曦,询问最新进展。
蝶衣在武王府,很是忐忑不安,不知韩进,郭锐能否顺利出去。
蝶衣的计划是让他们偷袭戍边候的老家,既然戍边候把如兽般强悍的骑兵们都调出来了,他老家那里留守的人,韩进和郭锐应该能想办法突破,毕竟,这次,蝶衣的主要目标是绑架戍边候的家人!而不是军队之间大规模的对抗。
可正因戍边候的精锐在京都,所以,韩进,郭锐想带队出去,怕不容易。
京都郊区,一座小山旁,走出了一群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百姓们,他们走路歪歪扭扭,看起来有气无力。前方不远处,有一队全身甲胄,看起来无比冷血的骑手们在巡逻,看到了这群百姓,有几个人驱马过来,其中一个骑手喝到:“什么人!”
百姓们一看,是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全身铁甲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不由胆战心惊,瑟瑟发抖,口不能言。
骑手不耐烦,就要抽出佩剑。百姓中一人忽然说道:“启禀将军,我们都是从京都里逃出来的普通百姓,这里的皇帝林元昭整日只知征收苛捐杂税迫害我们,实在逼得我们没有活路,听说戍边候老侯爷治下有方,军里的爷们各个都是好汉,我们寻思着还剩把力气,想去投靠老侯爷,将军明鉴。”
说话间,巡逻的骑兵越来越多的聚拢过来,渐渐形成合围之势,将这群百姓们堵在中间。
百姓们各个禀住了呼吸,紧张的望着骑手们,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们的猎物。
刚才问话的骑手,听了百姓的这番回话,面具后看不清表情,他同身边的同伴交头接耳了几句,同伴们都静静的看着百姓们,也没杀,也没放,就这么静静的对视,周围的空气好像也停止了流动。
突然,一阵风起,树叶沙沙,远方驰来另外一个骑手,只听他大喊道:“发现楚蝶衣!发现楚蝶衣!速速追去,务必活捉!”
围着百姓们的骑手,喉间发出嗜血的吼声,如狼似虎,全都兴奋起来,他们不再理会这些百姓,调转马头,跟着报信的骑手,远驰而去!
百姓们松了口气,说话的百姓,是个年轻人,伸出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双萎靡的眼睛,瞬间爆发寒光!此人正是韩进。只见他猛的蹿到一个小山坡,手放在嘴边,唿哨一声,周围的山林里,突然跳出几十个大汉,为首一人冲出林子,同韩进汇合,正是郭锐。
韩进和郭锐,一行两百人齐聚。他们不敢耽搁,全力奔跑起来。为减少注意力,他们只能远离京都后,再骑马。
韩进边前进边同并肩的郭锐说:“看来戍边候对将军势在必得,这些骑兵才会一听到有将军的消息就不再理我们了,否则,今日要脱身怕是不容易!”
郭锐说:“那是将军威名远播,让戍边候怕了!不过就算今日不取此计策,我们也能脱身,你忘记还有将军让我们做的应急通道了?”
韩进点了点头,嘴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肃起神情,全力前进了!
蝶衣是在次日很晚才知道韩进郭锐已经突破防线顺利出京了。小厮很是费了些力气才潜回武王府,将消息告知蝶衣。
既然林曦批准了韩进的计划,想必他早已知道了。蝶衣默默的想,他会同戍边候谈些什么,以牵制戍边候的精力呢?
梅氏在旁一边织布,一边不时的看看蝶衣,难得有这样整日陪在身边的时候,梅氏非常高兴。但想到三皇子已经很久没回王府看蝶衣了,也没给蝶衣明确的名分,她又有些担忧。又想着大女儿也该出嫁了,但是亲事还没有着落,心中暗暗叹气,面上却是不显,只不时微笑的看着蝶衣,慈善的双目溢出满足。
神武军军营。
夜色笼罩,秦黛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浑身香气迷人,粉面含羞带怯的走向床榻,联想到近几日,每天都日夜的陪在林曦身边,实在是比在王府强太多了,以后再也不回王府了,远离楚蝶衣,林曦就只陪着自己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每夜自己都睡的太快,想等着林曦一起入眠,都不行,每到入夜,就睁不开眼睛,老想睡觉。
虽然丫鬟说,每夜林曦都是和她一起睡的,但自己却没有知觉,睡的怎么这么沉,不由懊恼。
她坐在床榻上想了想,说道:“绿源,你去问问军医,可有提神的药物,又不伤身体的,给我抓一副来。”
绿源答应着出去了。
秦黛坐在床榻上,轻轻的抚摸着林曦的睡枕,满眼都是爱恋柔情。
林曦在中军帐,看着夜色深沉了,想着在寝帐内的秦黛,眉头紧紧的皱了皱。
鹰卫刚刚报告,韩进和郭锐已经出了军营,他们以蝶衣出现的假消息做诱饵,调开了铁血骑兵,顺利出关了。
秦远诚,也就是戍边候,你对蝶衣关注的有点过分了!林曦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敲了下案几的表面,赫然戳穿了一个洞。
韩进和郭锐会有如此胆识,果然是蝶衣提拔的人才,以后要多加留意。只是,蝶衣此次却有些大意了,大概是没有了解清楚戍边候的这群骑兵,还是有些脑子的。
想到蝶衣,林曦嘴角微扬。
他站起身来,迈着步子踱了出来,夜里的凉风吹到脸上,吐了口气,慢慢朝秦黛的寝帐走去。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蝶衣的小脸,想着那句:武王可以是很多人的武王,林曦只能是蝶衣一人的林曦,嘴角微微扬起,心道:傻丫头,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叫我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
来到寝帐外,守卫掀起门帘,他迈步走了进去,见绿源歪在床尾睡着了,秦黛也闭着眼睛睡着。
他以手弹掉了灯芯,账内瞬间一片黑暗,接着从衣架上取下毡毯,铺在地上,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同样的夜,戍边候京都大营内。
秦远诚带的老仆刚刚给他汇报完秦黛在神武军军营的情况,他冷哼了一声,道:“他小子是个识相的,但是到今日都没有杀掉楚蝶衣,说明他还想着纳楚蝶衣呢,那还有黛儿的好日子过么?明日约见他,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想的。”老仆人秦仁诺诺应着,伺候他就寝了。
京都皇宫内的林元昭就无法安然入睡了。
他得到消息,秦远诚是被武王府的一个下人告密才会连夜发兵过来,也就是说皇室周围的下人有敌人的眼线,而他却查不出来!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