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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宫商二十八友

院间棠树下,站着三人。

“你还不说清楚!”

张玉面色微冷,看着千面狐狸,月剑语焉不详,显然只是个传话的,苏七七有事瞒自己,眼见兜不住了,这才让月剑来禀告。

“大人,其实…从刘府出来后,非烟小姐就不见了,曲右使曾向我借过八十名弟兄,寻遍衡山周边,始终未见踪迹。”

苏七七被匆忙喊来,心知不妙,怕受责备,斟酌回话。

“昨夜,弟兄们陆续回来,唯独曲右使未归。”

“照你所说,算上非烟,他们爷孙俩都失踪了,为何直到今日才说?”

苏七七低声道:“前两日大人闭关疗伤,我们都怕打扰你。”

说到底,苏七七、赵夏、月剑、蔡仲文这些部众,虽然名义上隶属日月神教,却都是张玉一手从亡渊边缘拉回来的,且久镇地方,跟黑木崖还是隔了心,她们可以万事以张玉为先,对于其他人,就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张玉问道:“你如何看?”

苏七七想了想,道:“应该是有人抓走了非烟小姐,用她挟制曲右使,很有可能,两人都落入对方手里了。”

月剑此时也意识问题严重性,问道:“会是正教中人吗?”

“就怕不是正教。”

张玉心中微沉,隐隐猜出了对手。

“推算时间,他们早该现身了!”

衡山城不大,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对于江湖高手而言,翻身越岭只等闲,到处都是藏身之所,张玉才可以让手下带林震南夫妇往深山里一躲,牵着青城派大批人马兜圈子。

“张副堂主,苏香主。”

正当这时,蔡仲文从院外进来,他还是粗布衣裳,面色黢黑,腰间挂了两柄羊角铁锤,胡杨木手柄,看着朴实无华,对敌之时,照脑袋瓜招呼,一敲一个不吱声。

这个热血忠义汉子,在陕南矿工群体中,极具号召力,用祖传的相矿之术,在秦岭深处找到了两条金脉,为天月山地盘巩固,解决了钱粮问题。

豪杰起于草莽,半年时间,蔡仲文便从旗主升为了副香主。

张玉问道:“老蔡,什么事?”

蔡仲文回道:“有个自称赵长风的,求见大人。”

“快让他过来!”

“哥哥”

庭院间,那只白羽鸟又飞了回来,躲在棠树梢头,梳理着羽毛,不时看着下方的两脚怪兽,显然知道他们够不着自己,有恃无恐地放声聒噪。

“哥哥哥哥”

一泡白色鸟屎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到靴边,张玉原本就有些心绪不宁,这时抬头望去,见了那抹亮眼白色,似乎有些熟悉,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白羽鸟扫了眼自己的杰出,察觉出杀气,扑腾了几下翅膀,便准备离开。

“嗖!”

张玉屈指上弹,一枚蝎尾金针,以‘破甲式’催动。

那点金光迅疾升起,白毛畜生才飞出两三米,正好撞了上去,‘噗’地一声,就像老天爷放了个闷屁,炸出一蓬血雨,连同几片白羽,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大人,不好了!”

赵长风从院门外,匆匆奔来。

“赵兄弟,发生什么事了?”

“曲右使、非烟小姐,都落入狄白鹰手里了!”

赵长风被张玉派去暗布迷踪,原本想把护法堂人马,引到福州府去,岂料在南昌府时,狄百鹰突然识破了障眼法,带人转而朝衡阳扑来。

赵长风又一路跟踪尾随,到了衡山,在监视那伙人时,竟然发现曲洋、曲非烟被抓了,他绝难孤身在护法堂高手环伺中,狄白鹰眼皮子底下救人,只好来找张玉。

“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们现在哪里?”

“衡阳城外十八里莽牛岭左家庄,那家主人,原本就是护法堂设在三湘之地的坐探,狄白鹰,还有地虎西苑的四五十号高手,此时全都在庄中落脚。”

张玉叹了口气,这下可更麻烦了。

地虎西苑,唐枭之流,也就罢了。

狄白鹰却非等闲之辈,稳坐护法堂主之位十余年,历经任我行、东方不败两任教主而屹立不倒,虽然有他擅长端水、精于站队的缘故,但其武功、智谋,在江湖上也属出类拔萃之列。

“狄白鹰奉了黑木崖追杀令,可谓名正言顺,稍有不甚,不但救不出曲师,我也难容于日月神教。”

“日月神教,这个百年大宗,毛病不少,内部派系繁杂,裙带勾连,老朽难堪者垄断高位,有志有为的青年,难以出头,只能郁郁沦为下流,离开,也没什么可惜的。”

“拉杆子人马,远走他方,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才得罪了正教,又背离神教,只怕江湖虽大,也难有容身之所……”

张玉看着棠树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足有二十来号,都是云雨坛、清风寨两股势力中的精干之辈,许多弟兄还曾与他并肩作战过,都能叫得出名字。

他们看着中间那人,眼神灼灼,犹如神明。

一人三场比武,力挫五岳剑派,在江湖上干下如此大事,这个团体,已经在一艘船上了。

“弟兄们,曲洋是神教右使,劳苦功高,只因得罪杨莲亭、狄白鹰那两个乌龟王八蛋,他们蒙蔽了东方教主,颁布追杀令,曲右使才沦落至这等地步。”

“对付五岳剑派,是神教公义。”

“与护法堂主交战,却有可能不容于日月神教。”

“其中利害,不言自明。”

“曲洋对张某有救命之恩,朋友之谊,张某不能不管,诸位如果有顾惜性命的,可以退出,以后相见,还是好兄弟。”

话方说完,四周寂静,那些人依旧看着张玉。

赵夏笑道:“大人说怎么干,就这么干!”

月剑见两人眉目传情,十分腻歪,把头扭到一边。

苏七七拱手道:“没有大人,就没有云雨坛,属下愿意追随。”

蔡仲文笑道:“我是大人从刀下救出的,再说了,日月神教之所以为日月,不是因为什么狗屁黑木崖,而是它能照亮黑暗世道,点燃苍生心灯。”

张玉看了黑汉子一眼,忽然觉得,日月神教的正统,不一定在黑木崖、平定城,而在如蔡仲文这般,追求公平的普通教众之间。

“正教以侠义道为大旗,无论真假,好歹有那么一杆旗,有旗,才能聚拢人心,而日月神教的大旗,这几十年间,却不见了踪迹,难得还有一个蔡仲文!”众人齐齐表态,张玉再无疑虑,

……………………

衡山城西南六十里左右,某片山坡上,有几十座屋子,四周竖起很多圆形木围栏,坡下四五个湖泊,相互紧挨着,中间湖堤坝上长满成片的嫩绿青草。

“哞哞”

“哞”

日暮时分,在长鞭威吓下,十几头水牯子,不情不愿地朝坡上走去。

左家庄的主人是个北方汉子,以养牛、宰牛闻名。

二十年前来此,苦心经营。

从一头牛,到八百多头牛,积攒下这份家业,衡阳城酒馆饭店的牛肉,有五成都是左家庄供应的,每年还能售出五百多张牛皮给官府,收入不斐。

“哞”

日头将落于南山那边,数百头水牯归栏。

性情暴躁的成年公牛,独居小栏,砥砺双角,栏柱被磨出深深凹痕。

老牛、弱牛、母牛,或者三四头,或者五六头,成伙住在大栏里。

站在更高的山头,往下望去,整座左家庄,大圈套着小圈,臭气冲天。

在众多牛栏中间,唯独有座带顶的牛栏,空隙紧密,相隔不过拳头大小,栏柱是极其坚固的铁木,这座囚牢,原本用来磨砺最暴躁好斗的公牛,此时却关着两个人。

地面上堆满干草,还有牛粪,气味可想而知。

曲洋坐在干草上,望着四周围栏中的牛头,正盯着自己,一双双兽眼,令人心中发慌,曲非烟睡在旁边,干草上垫了件袍子,她在衡山城外被护法堂掳走,之后就关在这座牛栏,在曲洋进来前,已经两天没睡好了。

“哞哞—”

脚步声响起,火光由远而近。

那些水牯子逐渐停止了叫声,四周变得十分寂静。

后面那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形同金刚,左手举着火把,身后背着柄剔骨尖刀,四尺来长,上宽下窄,形似犀角,刀锋透着暗红色,二十年间,死在这把斩牛刀下的水牯,不下五千头。

他便是左家庄庄主,左十七,江湖绰号‘牛头’,因有人亲眼见过,他一刀能斩下两颗牛头而闻名,在衡阳江湖上,也算有名有号的人物。

左十七所过之处,再凶狠的水牯也只得收声。

他却小心地跟在那个白眉老者身后,像头温顺的小牛。

“狄堂主,你总算来见我了。”

“曲兄,你我相识四十多年了吧?何至于此啊。”

狄白鹰在围栏前三尺远,停下脚步,他双手藏在袖中,暗中防备曲洋的成名绝技‘黑血神针’,尽管江湖上多年不闻黑血神针之名,甚至连日月神教内部,也以为那个隐居在竹林中的右使,只是个会抚琴吹箫老头,他却还记得,多少高手曾经饮恨在‘黑血神君’手里。

曲洋点头道:“是有四十多年了。”

狄白鹰看向身后的左十七,道:“老夫只是与故友叙话,你就不要在这里了。”

“是,堂主。”

左十七将火把插在牛栏上,转身离开。

火把微斜,风助火势,烧得更旺了。

狄白鹰看着松油从火把上脱落,带着火星子,落到地面,瞬间被地面上横流的污水浇灭,不禁感慨道:“从最初的陈老教主,到后面的任教主,现在的东方教主,那些为神教征战江湖的老兄弟,活下来的,除了你我,只怕不多了。”

曲洋笑道:“是不多了,任教主继位时,被令师清洗过一批,东方教主上位时,又被狄堂主杀了一批,如今能活下来的,确实凤毛麟角!”

狄白鹰苦笑道:“曲兄在怪我?杀了你不少朋友。”

曲洋摇头道:“日月交替之际,人心惶惶,只求自保,我也说过违心之语,有过违心之举,有什么资格怪你?只是狄堂主上进之心太甚,为坐稳护法堂的宝座,牵连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心里自然明白。”

“我明白,我岂能不明白啊!狄某并非铁石心肠,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想起那些助纣为虐的恶事,心中岂能无愧,时常泪洒枕襟啊!”

曲洋盯着狄白鹰,似乎想从那两撇白眉下,分辨出真情假意。

“狄兄有这个觉悟,总算还没完全变成你师父那样的人。”

狄白鹰却摇头道:“我师父也好,我也罢,那都不是根源!曲兄难道真的以为,这些年对弟兄们挥动的屠刀,全是护法堂在作孽吗?曲兄也算身居高位,何至于要说违心之话,做违心之举?”

曲洋皱起眉头,问道:“那你说根源是什么?”

狄白鹰缓声说道:“豺狼当道,安问罪于狐狸?动乱的根源就在黑木崖上,在成德宫中!任我行威福自专,东方不败霸道无常,护法堂只不过是一把剑而已!”

曲洋看了眼狄白鹰,他今夜的话与举动,似乎隐隐有剑指两代教主之意,愈发令人心疑。

“狄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曲兄还记得,陈归朝教主在位时,神教是什么样的吗?”

“自然记得。”

曲洋眼中露出一抹怀念之色。

“那时教主掌总,四大法王辅弼,教中事务,由五人议定。甚至教主之命,四大法王觉得错了,都可以票拟阻止,陈老教主胸襟宽似海,从来都是虚心采纳,那时教中生气勃勃,无数仁人志士争相加入……”

对于曲洋来说,那是日月神教年轻时期,就像初升之阳,岂能不令人怀念?

怀念越深,失望越重。

到了任教主时期,四大法王权力被褫夺,逐渐沦为虚位,最后干脆取消了。

日月神教从一个充满活力的青年,变成了阴险毒辣的中年人,靠着谎言、强权还能让底层教众驯服,只是真正的有识之士,逐渐开始明哲保身了。

狄白鹰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轮明月:“狄某不才,毕生所愿,就是拨乱放正,恢复陈归朝教主时的雅政,重设四大法王,不使生死荣辱大权掌于一人之手,如此才能让日月复明,神教重兴。”

曲洋神情逐渐变冷,他从狄白鹰慷慨激昂的话里,听出了野心跳动的声音,还有,屠刀挥动的声音。

“狄堂主伟愿,值得钦佩,这与我爷孙何干?”

“曲兄,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曲某已经风烛残年了,最多享受几年天伦之乐,肯定帮不上狄堂主了。”

狄白鹰盯着住在牛栏中的两人,笑道:“你能帮我,也很简单,只需交出——宫商二十八友的名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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