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昆仑三圣晚上还有一章
每隔十里就有一亭,供路人歇脚。
入山前最后那座道亭间生了堆篝火,野松木非常耐烧,油脂渗出后掉进火里,溅起蓬蓬火,地面上两道黑影,被火光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向了亭外。
“噼啪”
临近南山后,地势陡然抬升,月华之下,远处山脉蜿蜒曲折,如几条墨龙,相汇之处,忽而隆起一座仙女峰,六、七百年后,哪里会有个更为响亮的名字。
“照应星月,藏风纳气,是出大贤圣王的风水宝地。”
张玉收回目光,继续用刺股剑削树枝,码在篝火堆边,夜晚已有几分凉意,他穿了件内衫,长袍铺在地上,让杜小钗和衣而眠。
“风水之说,不可不信,也不必全信,终究事在人为。”
当年破解悬月观石林阵时,蓝皓嘲笑他不学无术,之后张玉倒是读了些天文地理、奇门遁甲、骨文篆字,不敢说得悉皮毛,至少不算睁眼瞎了。
“噼啪!”
又是几点火星冲起。
张玉翻转手中刺股剑,想起白日遇见的三兄妹,来历倒有些古怪。
“江湖上擅长言辞蛊惑人心、营造声势的,‘说书人’是一家,这个门派的弟子,遍布市井之间,只是传闻,从未有谁见过他们的门主。”
张玉看了眼杜小钗,睡相还算安然,他将剑放在身旁。
长夜漫漫,只能靠练功打发。
只是才过了几刻钟,正在导气修炼的张玉,忽然睁开眼睛,夜色沉沉,那条道路从东边而来,一边种了些枣树,另一边是水田,青禾正在抽穗,似乎很平静,谁会在这个时候赶路呢?
“咯吱”
是马车的声音,轱辘滚过砂石黄土夯成的路面。
“咯吱!咯吱!”
应该还载了重物。
原本在亭外欣赏月色的照夜玉狮子,似乎嗅到了么气味,立刻变得不安,来回踱步,最后干脆低头走进亭间,跨过火堆,躲在张玉、杜小钗身后。
张玉骂道:“怂马!”
他缓缓起身,取下玄奇剑匣,放在脚边。
两人一马,挤在小小的亭间,显得有些可笑。
“登登”
朦胧月色里,两匹漆黑如炭的拽马,从东边过来,它们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似乎拉了数千斤重物,铁轱辘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辙痕。
张玉站在亭间,望着那辆诡异马车。
“双马拉棺?”
没有车厢,载板上并排放着两具棺材,漆黑厚重,泛着幽光,不知是金属材质,或者某种特殊木料,左边那具,棺盖完全盖死,右边那具,还留了四分之一的空隙。
“吁”
马车停下,相隔不过十步。
赶车的那汉子,一身黑色麻衣,三十来岁,体魄雄健,望之如铁塔,面容粗狂,眉宇间藏着股阴戾之气,他坐在车辕上,打量着站在亭间的男子。
“你就是张玉。”
此人说话时,双唇纹丝不动,声音沉闷,像是从坛子里发出的。
“张某在此,阁下有何指教?”
“没有指教,听人说起过你,我有点好奇。”
张玉眉头微皱,他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方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此人的眼神,似乎在打量一件死物,这并非刻意表露轻视,而是对方理所当然地如此认为。
“你是谁?”
“符甲。”“没听过。”
“没听过,很正常,如果你够资格,以后或许会知道的。”
张玉冷笑道:“你停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符甲没有回答,转而看向那只玄奇剑匣,眼中露出几分异样。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张玉本不欲理会,但转念一想,自己虽然拥有了这只玄奇剑匣,却不知其头尾,只听任盈盈说,是一伙盗墓贼,在昆仑山战国古墓里取出来的,此人倒像是知道什么。
“是昆仑山上的东西。”
“没错,这只剑匣属于昆仑山。”
黑麻衣汉子转头,看向后面那两具棺材。
“份属同源,一者葬人,一者葬剑。”
张玉仔细看去,棺材所用材质,真与玄奇剑匣非常相似。
“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人就是剑啊…哈哈哈,人就是贱……”
黑麻衣汉子似乎觉得自己想出此语,甚为佳妙,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同样诡异,嘴唇不启,而从腹部发出,瓮声瓮气,仔细去听,笑声就要钻进人脑子里搅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玉连忙运功抵挡,封闭听识。
“好厉害的内力!”
伴随莫名奇妙的笑声,拉棺马车,逐渐远去。
“嘎吱,嘎吱……”
十几里后,车入了山,在一处山峦上停下,符甲跳下车辕,解开套在马颈上的缰绳,放任它们去进食,他看向那具没有完全闭合的棺材。
“余观主,你的仇家,我让你见到了。”
月华落在草地上,两条长了倒刺的舌头落下,不拘老嫩,连根拔取,卷入嘴里,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地面像被犁过一遍。
“再过几年,就算得到辟邪剑法,你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余沧海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脚腕上光秃秃的,包着带血的布条,他扶着车辕,落到地上,原本不高的身材,又矮了几分,站在巨汉身前,就如一个稚童。
“符先生,你为何要救我?”
短短几日,创口尚未愈合,踩在地面,无疑是钻心裂骨之痛,余沧海却面不改色。
“我只收尸,从不救人,所以…这个江湖越乱越好。”
余沧海看向左边那具盖得严丝合缝的棺材,心中暗道,之前听见里面有响动传出,莫非也是尸体?
这个怪人与昆仑有关,昆仑山在西域以西,远离中原,青城派中有关记载,只将其视为一处禁地,告诫出门游历的弟子,绝不可轻易靠近。
“符先生救了我,需要余某为你做甚么?”
这时,那具棺材里响起‘咕噜咕咕’的声音,仿佛水烧开了。
“做你自己想做之事。”
“余某想做之事?”
余沧海低头思索,他倒是想抢到辟邪剑谱,称霸武林,只是经此大败,自己受了重伤,弟子逃散,青城派又树敌甚多,自己能平安逃回四川,都已经是天幸了。
符甲走到棺材前,双手按在上方,真气涌动,很快将响声压制下去,那两匹马几乎啃光小半亩山坡,才满足地跑了回来,重新套上缰绳辔头。
“你我在此分手吧,希望下一次见面,余观主不是躺在我的棺材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