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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求药?逃!

日头西偏,庙前的江湖人士,来来去去。

“江山阁少主前来求药!”

“江山阁少主前来求药!”

………

竹枝扎成篱笆,歪歪扭扭种着七八竖草药,清香满圃,长势可喜,给仙灵庙点上了几笔生机,也使那位甘大夫,更像一位世外神医了。

“十年苦修,为求一朝顿悟。”

张玉不知自己还得等多久,便在药圃后找了个僻静之所,盘坐下来,五心朝天,似在导息修炼,又似闭目假寐。

有人见他身上并无真气浮动,面露不屑,觉得这年轻人故作高深,贻笑大方。

丹劲、破甲、气海、乃至后天,说到底,也只是往池塘中灌水,灌满之后,再将池塘挖深扩宽,重塑新堤,好使得能容纳更多的水。

如此一番水磨功夫罢了。

而先天与后天之之间,却有道鸿沟天堑。

凝聚武道所学、所悟、所感,须得有足够分量,方能架起一座紫金大梁,让原本画地为牢的池水,化作奔流不息的大河。

有人可以毫无滞碍,水到渠成。

也有武夫三十岁后天圆满,甲之年,才跨出那半步。

仙灵庙外,‘哐哐哐’响个不停。

“甘先生,江山阁少主前来求药了……”

张玉眉头微皱,从内视的玄奥之境,抽身而出,朝那边望去,想看看是哪个显眼包在吵闹,一个年轻人跪在庙门前,磕头不止。

“江山阁少主?原来是他。”

湘潭城外,强行买马,被张玉揍成猪头那人,说话还有些含糊,但那股不要脸的气质,倒是十分独特。

“江山阁?”

张玉回忆了一遍,应该是山东曲阜的某个门派,名声不显,势力局限在齐鲁之间,从其行事作风来看,似乎与遍布江湖的说书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到底,都是靠卖嘴讨生活的下九流,跟青楼倌人别无二致,赚些开口钱。

“小钗,你在做什么?”

杜小钗正蹲在苗圃旁,用树枝扒土,翻了七八个地方。

“大人,你来看。”

“这不是人家埋的药渣吗?”

“你仔细看。”

杜小钗用树枝,将那些熬成渣滓的药材,一一分开,约莫还能辨认出原本样子。

“你发现了吗?”

张玉见杜小钗满脸认真,像要演杜公探案,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依言看去,行走江湖之人,多少知些药理,倒也没什么异常,都是寻常党参、黄芪、白术……

“这一堆如此。”

“这堆也是,早沤烂了”

“你看,这堆新的,药童才埋下去。”

张玉明白杜小钗的意思了,他站起身,看着这半亩药园子。

“你是说,这位甘大夫,给所有人用的药完全相同?”

张玉望向仙灵庙,此时日头西斜,阳光正好越过屋顶,三尊仙女像,蒙上了阴影,嘴角挂笑,俯视庙外求药之人,似有怜悯讥笑之意。

“神医之名,弄虚作假……可是岳不群,之前伤得那么重,我是亲眼见他痊愈下山的,看上去内伤确实已经无碍,这些江湖人士也不傻,如果他治不好自己的伤病,岂会善罢甘休?”

杜小钗扔掉树枝,只问了一句:“大人,你见过凭一副药,包治百病的吗?还能疗愈内伤?还都只是些普通药材,这大夫也太好当了吧?”

张玉思索片刻后,想到一种可能。

“这些药只是幌子,真正妙手回春的,是别的东西?”

杜小钗听完张玉的猜测,也觉得有道理,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这样做。

“我们下山吧?”

杜小钗生性多疑,而找大夫治病,便相当于将生死托付给对方,如果有可疑之处,她宁愿不治,以免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甘大夫请平阳张先生,携病患入庙。”

张玉正犹豫间,却见药童,从庙里出来,没理会正‘哐哐’磕头的江山阁少主,手里拿着名帖,冲剩下的十来名江湖客大喊,看样子,人太多了,她也对不上名字。

“平阳清风寨的张先生还在吗?”

药童喊到第三遍时,语气已经不耐烦了,暗下决心,那人离开了不说,要是还在这里,却装聋作哑,非劈头骂他一顿不可。

“大人,我们走吧?”

张玉却轻轻摇头。

“病不看了!”

“不过,这位装神弄鬼的甘大夫,我倒想瞧瞧他庐山真面目,如果对方有心盯上我们,现在就下山反而露怯,敌在暗,我在明,至少得知道他是仙是鬼?”

以他今日之实力,不说天下皆可去得,但也没必要过于谨小慎微。

先擒两太保,一剑败华山,馒头庵之战,又重创青城派余沧海,方才更是吓退了岳不群、宁中则两人,如此江湖战绩,换成另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怕比张玉还不谦虚。

况且,武道之途,走到他这个阶段,极重心境锐气。

一味退缩,当老乌龟,也不利于突破先天境。

张玉笑着问道:“小钗,你怕吗?”

杜小钗轻声道:“有大人在,属下没什么好怕的!”

“那就好!”

药童非常不耐烦了。

“平阳姓张的在吗?”

若非甘大夫交代,定要请那个清风寨张玉入内,药童早就回去了,她决心再喊最后一遍,就去向先生复命,以后姓张的名帖,都别想进仙灵庙的门。

“小先生,姓张的不在,让我们先进去吧?小妹病重,等着救命啊。”

那位江山阁少主,连忙起身,准备见缝插针。

“你听不懂话吗?让谁进去,只有先生说了算。”

药童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要回庙,才跨过门槛,却听见有人道。

“小先生,平阳清风寨张玉在此!”

锦袍男子见到来人,不敢啰嗦,连忙退到旁边。

药童问道:“是你有病吗?”

张玉看向身旁的杜小钗:“不是我,是她受伤了。”

药童怒道:“你没病,又不聋不哑,喊你为何不应声。”

张玉自然想好了说辞,笑道:“小解,不方便,怕冒犯了神灵。”

药童听他这样说,满腔怒气,倒是散了十之六七。

三人进了仙灵庙。

神坛左边,有扇窄门,上只挂着道黑布帘子。

后面是条走廊,两旁摆着些草盆栽,走过二十多步之后,顿觉豁然开朗,眼前是个小园,中间有座大亭子,周边环绕着破旧屋舍,几座烟囱里冒出轻烟。

空气中似乎有淡淡药香。

“菜童,你继续熬药吧。”

“是,先生。”

她拱手行礼后,走进左边屋舍内,掩上了门。

那人将茶杯放在石头桌上,转过身来,看向两人。“张先生,请吧。”

这位神医,跟想象中的白胡子不同。

四十来岁,穿了身淡蓝色麻衣,英俊儒雅,气质温润如玉,有些像岳不群。

只不过岳先生的君子气质,是书斋里养出来的。

而这位甘先生,却像从草药堆里浸染的,更能给人几分亲切之感。

“见过神医。”

张玉扶着杜小钗走进亭内,面色如常。

如果不是那只绿玉扳指,在没有他心念催动下,首次主动发挥作用,几乎是在示警,他还真可能,会将对方当成神医。

“坐吧!”

杜小钗闻言,立刻坐了下去,神情似乎有点恍惚,她坐下之后,才察觉出异样,日月神教,等级森严,几乎养成习惯,张玉未说话,未落座,自己怎么就突然坐下了呢?

“多谢甘神医。”

张玉拱手示意后,慢慢坐下,他也注意到了杜小钗有点不对劲,应该是那股药味有古怪,好像可以削弱人的意志,不由自主听任摆布。

石桌上,蒙着一块布,看形状下面是几只碗。

大概是怕灰尘落了进去,颇为讲究。

“在下甘浑,略通岐黄之术,神医之名,不过是江湖上朋友抬爱,胡乱叫出来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甘浑笑着看向眼张玉,眼中却露出一抹惊异之色,随即被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张玉轻笑道:“甘先生过谦了,你的好手段,方才我已经见识了?”

“已经见识了?”

“那位岳先生,不久前身受重伤,经你医治,方才见他痊愈如初,你如果不是神医,这江湖之上,还有谁敢称神医之名呢?”

“原来张先生说这个啊,岳先生身体底子好,服药之后,见了奇效,并非全是在下的功劳。”

两人说话之间,张玉也在暗自观察对方,这位甘先生看似儒雅柔弱,没有练武之人的刚毅气质,呼吸间隔、粗细、频率也与常人无异,只有一点不同,实在太稳了!

“此人要么全然不会武功,要么内功境界在我之上。”

张玉心中有些惊疑,直觉告诉他,后一种可能性,明显更大。

“如此大高手,为何会隐居在这小地方,若说为了沽名钓誉,凭他的武功,去到哪里,都能成为座上宾,何至于此?莫非是有什么古怪爱好,小钗说得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位姑娘,气息紊乱,经脉颤动,看来内伤很重啊!”甘浑终于看了眼杜小钗。

张玉问道:“甘先生,可有办法医治?”

甘浑笑道:“无妨,服药即可。”

又是服药?

“师父,药好了!”

这时,菜童拎着药罐,从屋中出来,快步走到亭间,罐口冒着热气,药汁似乎还在沸腾着。

张玉看向那只药罐,热气升腾,药香浓郁,他心中忽然紧张起来。

“张先生啊,且放宽心,你的这位女眷,服了我的药之后,包好,包好…”

甘浑声音在耳畔回绕,张玉只听见‘包好’两个字,久久萦绕不散,他眼神逐渐发直,视线开始模糊……

“包好”

亭间,不知何时,起了层白雾。

“包好”

“包好”

他透过面前白雾,发觉甘浑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变形。

“恩?”

左手拇指,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像锥子般,穿透眼前迷雾,扎入脑海中,只在瞬间,张玉意识清明过来,眼神重新变得聚焦。

“该死,方才中招了,好在戴了绿玉扳指。”

甘浑掀开那块黄布,从中取出一只黑碗,他此时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只碗上。

张玉眼神重新涣散,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这妖道准备给我下什么药?”

此时张玉已经明白,对方冲着的,不是杜小钗,而是他自己。

“好东西啊,好东西啊。”

甘浑轻笑着,把那只黑碗,摆在张玉面前,不知是在说碗,还是在说人。

张玉这才有机会,用余光近距离观察这只碗。

“这…这碗,似乎与昨夜那两具黑棺、玄奇剑匣,材质相同,都是一种金属所制。”

“菜童,倒药吧。”

“是,师父!”

她好像有些迫不及待了。

当黄色药汁,倒入黑碗里时,张玉余光发觉,有只虫子,原本是贴画般粘在碗底,突然就从画中活了过来,飞速振动翅膀……

“原来有问题的,不止是药,还有这只碗。”

菜童端起那碗药,正要走向杜小钗。

甘浑轻声责骂道:“你昏了头吗?还不知道,该给谁喂药?”

“师父恕罪,徒儿一时分了神。”

“哼!”

菜童十四五岁,已经有了爱慕少艾之心,见张玉长得唇红齿白,相貌俊美,玉树临风,气质殊然,宛如戏中的无双公子,但凡女子,难免要生出几分好感的,她也于心不忍。

只是自己生死也操于人手,如何敢违命。

“张公子,喝药了!”

菜童端着黑碗,逐渐靠近。

张玉很听话,嘴唇轻启。

甘浑看向这幕,冷笑一声,心中暗道:“任你武功高强,天资卓绝,前途不可限量,那又如何?喝了这碗药,你就是本尊手里的又一只……风筝!”

“你的药喂错人了,甘先生!”

张玉忽然抬手,打翻黑碗,药汁落在石桌上,四散飞溅。

“你…你……”

甘浑惊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会…”

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如何能从自己控制中挣脱出来的,即使连先天境高手,一旦陷入其中,也会无法自拔的,莫非他隐藏了实力?

“甘先生!这药太珍贵,我们就不喝了。”

张玉左手环抱杜小钗腰身,右手按住紫薇剑,飞快出了亭间,冷冷盯着甘浑。

“你若是不打算拦我,张某告辞!”

甘浑还在犹疑不定时,他已经带着杜小钗,沿来时的路离开,飞快出了仙灵庙,朝山下狂奔而去,这哪里是悬壶济世的名医,分明是妖域魔窟。

张玉走后不久,亭外传来阵阵笑声,瓮声瓮气,令人耳膜发震。

“二师兄,你的药,也有不灵的时候。”

“背你的尸体去!”甘浑冷声道。

那人穿了件黑色麻衣,身高九尺往上,从房顶上落下来时,故意不收力量,在石板地面踩出两个深坑。

“时间不多了,照这样下去,你我都得输给大师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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