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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风起梅岭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八百年古楼,兵火干戈不休,黄巢起义时,曾夷为平地,蒙元铁骑下江南,又烧成白灰,以至今日,已是数次重建后的新楼。

“回去吧。”

“童先生是回客栈?”

童玉康踩着‘肉凳’肩膀,登上马车,回头看了眼紫衣骑士。

“你猜对了,我们回客栈!”

四名紫衣骑士护卫两侧,驾车者换成那名姿色尚可的‘肉凳’,车轱辘沿着江水向东而去,两三里之后,突然转向北方。

“驾!驾!”

紫衣骑士拍马赶上,大喊道:“错了,这不是回客栈的路!”

童玉康掀开窗帘,笑道:“没错,我突然想去彭泽湖观景,丘护卫,可要一起去啊?”

紫衣骑士拱手道:“保护童先生周全,此乃在下使命。”

童玉康轻笑一声,放下了车帘子。

车马北行,半个时辰后,临出南昌地界,已至梅岭脚下,此地风景清幽,素为名士隐居之所,小道两边古木参天,鹊鸟振翅,古藤横挂,猿猴尖啸。

若为去彭泽湖,这倒有些舍近求远了。

车厢里,童玉康斜靠在春娘怀里,悠哉悠哉。

山径崎岖,马车摇晃,梢头紫里透红的葡萄,轻轻颤动,七月正是瓜果成熟的季节,拨开叶蔓,露出两只木瓜,经过春天雨露的滋养,吸收夏日阳光的热量,已经异常丰硕。

“春娘,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

“记得主人曾说过,喜欢我生得…圆满。”

童玉康稍稍抬头,细嗅瓜香,笑过之后,却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可惜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难得圆满啊。”

春娘低头看向男子,见他闭目假寐,眉间紧锁,轻声问道:“主人,我们真是去彭泽吗?”

马车在山路上跑得很快,几乎要颠起来了,童玉康为自己寻着个好软垫,每一次磕碰,不止无碍,反而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乐趣。

春娘等过片刻,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童三公子却开口了。

“不去彭泽湖。”

“那…我们去哪里?”

“回黑木崖!春娘,你是不是觉得有些突然啊?”

“天涯海角,无论主人去往何方,奴婢都会跟随的。”

童玉康不置可否,透过晃动的车帘,看了眼外面赶车的‘肉凳’,道:“躺在你怀里,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春娘笑道:“那恭贺主人啊。”

童玉康笑问道:“你不想知道?”

“主人不说,春娘不问。”

童玉康深深嗅了下垂下的吊瓜,露出痴迷之色,低声道:“有个自大的蠢货,我高估他了。”

春娘想了想,不知童玉康在说谁,也不敢多问。

童玉康握起她那只手,纤纤玉指,光滑细嫩,曾经给自己带来过许多乐趣。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造物者真是奇妙啊。”

他与她十指相扣。

春娘柔声道:“行李还在客栈,金银也就罢了,还有神教信物、重要书信,主人,是否让人回去取来,万一落入任大小姐手里,可就不好了!”

童玉康轻轻撩开那只翠袖,雪白皓腕上,五六道疤痕,纵横交错,新老交叠,几乎可以想象,每一鞭子都留下了深入骨髓的畅快。

“那些东西重要,比起本公子的小命,不值一提。”

春燕疑惑道:“公子此言何意啊。”

童玉康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遮住半张面容,双目锐利如枭:“直觉告诉我,有杀意逼近,那条鲤鱼已经到南昌了,此地不可再留!”

春燕问道:“是那个张副堂主吗?”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跟随主人日久,奴婢自然得明白,谁是主人的心腹大患。”

“那你知道,我为何如此恨他吗?”

童玉康轻笑一声,把那只翠袖,褪至胳膊处,露出更多触目惊心的伤疤,春娘却好像没有知觉般,仿佛自己与这些鞭痕无关,不是伤在自己身上,而是一面无知无觉的墙上。

“那个人很早就展露出不凡的谋略志向、超群的武道天赋,光彩夺目,前途无量,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无非时间问题,得东方教主青睐,甚至杨总管,都暗中钦佩过他的才干。”

“正确做法,无疑是趁他微末之时,出手结交,就像齐鹧鸪那样。”

童玉康自信地笑道:“而且,凭我爹与他的交情,对他的知遇之恩,我若想化敌为友,这一点也不困难!”

春娘问道:“主人执意与他为敌,想必他有得罪之处?”

童玉康摇头道:“也没有,反而是我一次次得罪他。”

“那,那为何……”

春娘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因为啊……他活成了,本公子想要的样子!这难道不是对我最大的残忍吗?”

童玉康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令人骨寒的仇恨、阴毒,他看着一个卑贱之人,青云直上,名望日增,几乎就要与童百熊并驾齐驱了。这绝不能容忍!

“砰!”

车厢剧烈晃动,几乎要跳起来。

车轮像被东西别住了,忽然停下,两人滚成一团。

“出来吧!”

有人在外面喊道。

童玉康掀开车帘子,跳下马车,环顾四周,面前没有别人,只有那四名浑身笼罩在紫袍里的护殿骑士,他们皆有三流高手的实力。

春娘皱眉道:“丘护卫,你有什么事吗?为何阻拦车驾?”

童玉康眯着眼睛,抬头看向为首那名紫衣骑士,脸上露出笑意。

“或许丘护卫不想去彭泽湖,他有了更好的去处。”

紫衣骑士收回抵在车轮下的长矛,架在童玉康脖子上,冰寒侧锋,紧贴着脖颈血管,只需手掌运力,矛头微震,就可了却此人性命。

“奉圣姑之令,请童三公子回南昌!”

童玉康轻叹一声,并未太过意外。

“我怎么能不夸她厉害?连成德宫的护教骑士,都向任大小姐输诚了。”

春娘质问道:“你们要背叛神教吗?”

丘胡冷笑道:“好教两位知道,丘某世受任家厚恩,自入神教,就是任家的人,真正背叛神教正统的,恰恰是你们,还有成德殿里的杨莲亭!”

童玉康低下了头,语气低沉:“任大小姐没让你立刻杀我,她是准备如何处置我?”

“圣姑说了,张副堂主将至南昌,要将童公子当见面礼,送给他。”

说完之后,四名紫衣骑士哈哈大笑。

丘胡原本不欲说的,只是这一路上,童玉康作威作福,自命不凡,又无武功服人,早已惹怒他们,他原本就是任大小姐暗桩,经过策应,另外三位也倒戈了。

童玉康脸色冰寒,双手握拳,指甲划破了掌心,几滴鲜血从拳缝落下。

“礼物?”

他想起那夜,自己主动去东湖画舫拜访任盈盈,有意交好,想留条退路,可是对方连见他一面都不肯,眼下更是要用自己当礼物,去讨好张玉……

“原来他们早勾搭成奸了!”

童玉康自上黑木崖后,两人再未见过面,他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到处都是张玉的影子!

这个世界,人人都爱张鲤鱼啊!

这不公平!

我不心服!

“走吧,童三公子,有你这个礼物,张副堂主应该会高兴的。”

张玉在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上,力挫五岳剑派,紫薇剑仙的名号,已经传至江西,丘胡自然也听说过,又觉得张玉是圣姑的人,语气多出几分敬意。

“是该走了,不过不是我……”

童三公子看向四名紫衣骑士,嘴角微微裂开,似笑非笑。

“嗖!”

未待丘胡反应过来,一只长羽箭从后面贯心而出,箭头非铜非铁,似用黑石打造而成,看着粗粝,却能洞穿两层铁甲。

能射如此重箭,弓手也非等闲之辈。

“嗖嗖嗖”

丘胡落马,重重摔了下去,仰面看着羽箭飞过,接连几声闷响后,另外三骑,也被射杀了,形势瞬间逆转,他身体逐渐冰凉,却见童玉康缓步走他身前,俯身耳语。

“丘护卫,该走的是你们!自作聪明……”

春娘手中多出一支金钗,正要有所动作,两声弦响,铁箭分别从后脑、后心贯穿,她应声扑倒在地,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贱人!”

血浆四溅,落到童玉康手上,红粉佳人变成血葫芦,他眼里没有丝毫可惜,只看了坐在车辕上的‘肉凳’,冷笑道:“你可不要学她!”

林间脚步声响起,陆续走出几十号人,手端弓弩,脚踏官靴,在四周戒备起来。

“三公子,我们没来晚吧。”

为首那汉子虎背蜂腰,背着一张铁胎弓,跨过四具尸体,快步过来。

“朱千户来得正好,再晚些时候,童某就被当成礼物送人了。”

朱玄通笑道:“那我护送三公子回黑木崖?”

童玉康摇头道:“还是回南昌府。”

朱玄通道:“我才收到消息,杨莲亭安插的人,昨夜尽数遭到清洗,在黑木崖反应之前,朱雀堂现在完全落入任盈盈手里,这个时候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童玉康暗自思量,任大小姐算计入骨,许多人或主动、或被动入局,成为她的棋子,自己逃回黑木崖的计划,已经被识破了,岂知她有无后手埋伏,还不如借锦衣卫的官皮遮掩一二,静观其变。

“在任大小姐眼里,我顶多算一只小麻雀,她苦心织就这张大网,不是为童某准备的,这个时候潜回南昌,便是灯下黑,她未必能料到。”

朱玄通无奈道:“万指挥使让我配合三公子,你若下定决心,那就回南昌府吧!”

“想办法告诉狄白鹰,任大小姐已经完全掌控了朱雀堂,让他……小心!”

山风拂过,一只彩冠鸟似为血腥气所惊,振翅而起,直冲云霄,在梅岭上方盘旋几圈后,朝东南方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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