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是几十年未逢的寒冬,幸好今年雨水还算多,不至于颗粒无收,是而京师内还算一片繁华景象。北方的老百姓似乎已经忘了光绪元年来持续四年的丁戊奇荒,千万人活活饿死,亿人受灾,当真是人间惨剧。
奕辰驾马在京师西大道上急速奔驰,见一路上车水马龙,人们来来往往,有旅途的商人、卸货的劳力、卖饰品的小贩等,煮茶水的门店小炉子旁白气升腾...
奕辰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饭没吃,又受了伤,浑身无力,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当下已至正午,他驾马到了一家名叫“聚芳斋”的门店前停了下来,准备吃点东西充饥。
一小二迎来道:“这位爷,您里面请,哎哟,爷,怎得只穿件衬衣?”
奕辰往怀里一模,掏出两块大金锭,朝小二手里一扔,那小二见着金锭眼睛发直,嘴里津液分泌失调,竟一口口水流了出来,他连忙塞了一块金锭到怀里,才抹了抹口水,笑嘻嘻地对奕辰道:“爷,您赶紧里面请,里面有上座!”又问道:“爷,您要吃点什么?”
奕辰道:“随便。”小二道:“诶!那小的就去把店里最好的几个菜端来给爷。”说完笑嘻嘻地往厨房去了,边走还边扭,正是“春风得意”时。
这家店生意比较冷清,奕辰见只零零散散几个人,地方倒大的很,有好几层多。不一会酒菜上来,奕辰随手夹了几筷子吃了,咕咚咕咚又一大口酒下肚,但觉舒畅无比。听得右手靠窗边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在喝酒聊天,两人声音不大,但奕辰内力深厚,听觉也较旁人灵敏,闻其中一人道:“听说最近白莲教势力已渗入京师一带,和捻党会合,不知道在策划什么大事。”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我还听说捻党的头头欧阳净世为了这次聚会还特意搞了个什么天下英雄会,邀请四面八方的英雄好汉前来商议大事。”
“呸,什么英雄好汉,不过是一群土匪强盗罢了,还天下英雄会,就是一土匪大会。”
“诶,兄弟,此话可说不得,万一被他们哪个帮派的人听到了,咱俩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哈哈哈,那帮土匪平日里连馒头都没得啃,哪里有钱来这种店吃饭喝酒?”
“话是这么说,咱俩还是小心为妙。”正说着,二人不约而同地瞧着奕辰望了一眼,见他虽只穿单衣甚是奇怪,但容貌华贵,腰间挂着个白玉佛雕,二人是商人,很是识货,知道这佛雕乃是天价的上上品,心里松了口气,但看奕辰的目光也多了分敬畏。
奕辰听得二人话语,心想:“市井流言,未必做得真,倘若是真的,连这等小商小贩都知道,以六哥耳目眼线之多想必早已得知,乱党贼子一个都跑不掉的。”咕咚,又一大口酒下肚。
酒过半晌,那二人还兀自畅谈,满口乱党贼人云云,奕辰倒也乐得听,觉得从百姓角度听到这些话倒也有趣得紧。忽然间,奕辰见一黑影从眼前闪过,不过须臾便到了窗边二商人旁。只见他一手搭一人肩,道:“二位酒可喝好了?饭可吃饱了?”其中一人醉醺醺地道:“什么?我还没吃好呢!你...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到我旁边的?”另一人还算清醒,咦了一声道:“阁下是谁?我们已酒足饭饱,这就走了。”站起来便欲走,谁料自己肩膀被那人搭着便如受了千吨力,根本站不起来,他满头大汗,道:“阁...阁下想干什么?”那人笑眯眯地道:“你二人方才你一句我一句说我们乱党贼子,好不快活啊?”那二人这才醒悟,连声求饶。
“既然酒足饭饱,那就上路吧!”
只听咔嚓一声,奕辰见那两商人脖子齐断,当场毙命。这声音极大,原来那二人感到脖子被扭,使劲反抗,结果竟是被那人用大力生生扭断了。
这种武功修为在奕辰看来并不算什么,如果让奕辰动手只怕那二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不过从昨晚的老丐到这人,京师内连现好手,加上这人对那两商人痛下杀手,也证实了那二人所言不虚,看来京畿一带最近是要不太平了。若是以往,奕辰定然会与他动手,逼问出关于这次天下英雄会的全部内容,好把他们一锅端了,只不过此时他自知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于是视而不见,咕咚一口把壶里剩下的酒喝完了,起身便要离开。
正待要出门,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强风夹着内劲袭来,奕辰发力一挡,两股力道一撞,两人各退几步。
奕辰打量那人身材模样,均是平平无奇,身后发辫绕在脖上却似苦力劳工。奕辰道:“不知兄弟哪条道上的?还请报上名来!”那人以为奕辰是要去报官,本想一招杀人灭口,怎料想自己偷袭却占了下风,心下一骇,不敢再出手。他见这人只着单衣,灰头土脸,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华贵气质,眉宇中英气逼人,饶是他闯遍大江南北阅人无数,一时半会儿竟瞧不出奕辰什么来路。
奕辰见他离自己远远地看着,道:“你既不愿说,又不敢打,我便走了。”
那人道:“敢问阁下是谁?”
奕辰笑道:“你不说你是谁,却又问起我来,当真滑天下之大稽。”那人抱拳道:“在下姓刘,单字一个刀。”
奕辰道:“刘刀,好名字,不过单说一个名字又有何用?唉...”奕辰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什么天下英雄会,什么白莲教啊捻党啊,均与我无关了。我也不会报官,刘壮士自己处理好此间事情吧,就此别过。”
刘刀突然大笑一声,道:“哈哈,爱新觉罗.奕辰,你哪里逃?”
奕辰心头一惊,他没料到刘刀居然识破了自己身份,不过没一会儿便定下心来,道:“我正是爱新觉罗.奕辰,你是什么人?敢拦我去路!”
刘刀心想:“大长老说得果然没错,据他说爱新觉罗.奕辰昨夜被抓去了刑部,且说他武功高强,尤其是一路掌法霸道无比,我随便一诈他,这人果然就是了!”刘刀道:“奕辰,你们鞑子狗咬狗,窝里斗,当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奕辰本来已经心急如焚去救儿子,如今又被这人搅得不耐烦,正要离开,却听他口出狂言,一股怒气顿上心头,只听他全身关节作响,一股真气从丹田灌到手掌,钵兰碎金功功法运转到极致,竟而手掌如锻铁般通红,直冒白眼。奕辰喊道:“兀那贼人,休得狂言!”身子俯冲奔出,一拳朝着刘刀打去。
刘刀见这一拳势若猛虎,拳头未到拳风已至,不敢大意。他两脚用力往下一扎,双臂交叉架出,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给守得严严实实,这是江湖中最常见的防守把式-“铜墙铁壁”。待得奕辰一拳攻到,刘刀双臂奋力格挡,挡下一拳,他只道奕辰这一拳用尽全力,正欲反击,哪知道奕辰一拳拳接踵而至,招招攻他面门,刘刀手忙脚乱地防守,奕辰却一拳拳越打越密,这下奕辰左一拳右一拳,刘刀虽防得严实,腰部胸部却已接连中拳,他强忍着没让一口血吐出来,想还击逃跑却根本不能。
刘刀知道这样打下去只怕过不了一会儿自己就要被活生生打死,连忙喊道:“不打了不打了,硕亲王手下留情!刘刀贱民一个,口出狂言,罪该万死!”奕辰道:“现在求饶,未免太晚!”手中拳法越发刚劲。
刘刀心中一万个念头急闪而过,赶忙道:“硕亲王大人,小人知道贵公子被关在哪!快快别打了!”
奕辰笑道:“我早就知道,岂用你说?”
刘刀用尽最后一丝力吼道:“我等愿帮大人解救公子!”奕辰听言,离刘刀脑袋只有半分距离的拳头骤停,他一把扯过刘刀衣领子,目光狠狠盯着他,道:“你在你们帮说话可算得了数?”
刘刀不住点头道:“是是,小人乃丐帮直隶分舵舵主,直隶一带丐帮兄弟均听小人领导,小人自忖在天下英雄面前还算有点地位,只要硕亲王大人不干预我们此次行动,要让他们出手去救贵公子又有何难?”
奕辰放开了他,道:“具体计划,说来听听,如若不然...”手在脖子上划了划。
刘刀心想:“这次不知是惹上了吉星还是煞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