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7章(1 / 1)花日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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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丧◎

皇帝驾崩, 新帝登基。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只要没有战乱,不乱改现有的国法, 谁当皇帝其实都一样。

当然也有觉得不一样,觉得天塌了的。

比如前不久为了攀附权贵, 把自家族长都□□出去的金氏。

此事传入梨园之时, 金亦开正焦躁不堪的把手里算盘打得飞起, 眼前的帐,无论他算多少遍都不对。

自从把梧秋送入宫后, 金氏的生意确实都到了他手里, 可也只是在他手里过了过, 就被各房瓜分了个干净。

尤其是二房,藉着金玲搭上禹王世子这条线, 把金氏在西南和京城的产业揽过去了大半,其他各房也都如狼似虎,恨不得趁此机会把大房所有的利益全都咬走。

金亦开算了半天,发现大房现有的产业, 竟连梧秋管理时的一半都没有。

那些人嘴上说着都是一家人,可金氏向来是以实力说话,如今大房的产业少了, 年底产息自然要削减, 大房若是落败, 明年在金氏当家做主的可就未必是他了。

金亦开如今竟有些后悔把梧秋送进宫, 毕竟他这个女儿是真能干, 从小便显露出惊人的经商头脑, 尽管脾气大, 规矩大, 却有本事在金氏说一不二,她当族长这些年,把金氏的财富翻了几番。

若非皇帝看上了她,金氏想借此东风更上一层楼,金亦开也舍不得把她送走。

眼前的帐越算越糟心,都不知梧秋那些年是怎么管的,还有她一手创立出来的听风,这个掌握了全国市场消息的组织也出了问题,金亦开发现他根本操控不了。

听风的消息传递是要特定暗语的,这些暗语除了梧秋之外无人知晓,不过短短一个月,金氏的生意就比旁人滞后许多,好几处生意都没能赶上,损失惊人。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金亦开的长随管家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院,边跑边喊,到了书房也不敲门,直接闯入,气得正心烦的金亦开直接把手里的算盘给摔了:

“干什么?有没有点规矩?”

管家顾不上老爷生气,一股脑儿的把皇帝驾崩的消息说了出来:

“禹王谋反,派刺客刺杀皇上,皇上驾崩了。”

金亦开只觉一阵耳鸣,气血由下而上直冲脑门,他盯着前来报信的管家,恨不能把对方瞪出个窟窿来。

皇帝……驾崩了?

他,他才把女儿献上去,皇帝就驾崩了?!!

金亦开耳膜震动,低头看到满桌的狼藉账目,心脏处不禁抽痛,咬牙忍了片刻才稍微缓解,虚弱无力的问管家:

“那梧秋呢?她可有……从宫里出来?”

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皇帝死了,梧秋恢复自由,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愿意去把刚刚逐出家门的女儿给迎回来的,毕竟经过这一个月的尝试,金亦开已经清楚自己有多少能耐。

如今金氏一团乱,大概也就只有梧秋回归才能解。

然而管家接下来的话却让金亦开喷出一口老血:

“大小姐不知所踪。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禹王谋反了呀,老爷!二房的玲小姐与禹王世子的关系被查了出来,官府现在正在查封二房所有的产业!咱们整个金氏都能被连累啊。”

“噗——”

金亦开被气得吐血,满脑子都是‘谋反’‘查封’‘连累’这些字样。

若是罪名成立,整个金氏都将万劫不复,金氏完了!全完了……

金亦开气血攻心,身子径直向后倒去。

**

一个月后。

黄昏时分,一男一女各牵着一匹骏马在满是缟素的街道上行走。

男的络腮胡,皮肤黝黑,后面背着斗笠和包袱,女的镖师打扮,腰间佩剑,容貌普通,两人看起来都像是三四十岁,并肩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一点都不扎眼,看着就像街景的一部分般。

“你就这么出来了,不怕被发现?”镖师打扮的女人开口询问,声音竟谢珺一模一样。

“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不送送你心里过意不去。”而这个络腮胡男人的声音更加令人震惊,不是祁昭又是哪个?

谁能想到,这街上看似最最寻常的两人,竟是两个本该死去的人。

“就当是报答你当年的不娶之恩吧。”

两人虽然名义上成过亲,却从来没有以夫妻相处过,谢珺找到真爱逃离皇宫后,祁昭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还为她遮掩了这么多年。

此番若非她的丈夫被禹王的人抓住威胁,她无计可施才回京寻求帮助。

“他在城外等你。”祁昭说。

谢珺的丈夫被抓,她以崔氏女的身份回京,在第一次见到祁昭时,就向祁昭坦白了一切,祁昭将计就计,藉着谢珺这步棋引蛇出洞,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禹王的野心彻底拔除。

“谢了!”谢珺由衷感激,自从告诉祁昭丈夫被禹王抓住后,他便暗中派人前去营救。

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身旁这张完全陌生的脸,谢珺问:“我真的很好奇,好好的皇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祁昭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是皇帝,谢珺比他大两岁,算是亲眼见证了他一路成长的艰辛,如今好不容易国富民安天下太平,他这个太平君主居然说不干就不干了。

一场假死戏演的是酣畅淋漓,硬是弄出个国丧,天下缟素。

“你当年不也是说不当皇后就不当皇后了?”祁昭笑言。

“我不当皇后没什么影响,自有后来人上,可你重任在肩,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谢珺觉得这些年祁昭变了很多,身上的戾气也消散了不少。

祁昭想了想后反问她:“这重任又不是我想扛在肩上的,凭什么不能放下?”

“曾经有人与我说,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人和事而言,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重要,曾经我也以为大祁离不开我,然而事实上,只要有人把重任妥善的接过去,大祁照常运转,有没有我都没关系。”

谢珺一听便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不禁失笑:“她的道理总是听起来很新颖。”

提起‘她’时,祁昭目光无限柔和。

谢珺问他:“促使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她吗?”

祁昭没有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哎呀呀,若从前我知道你竟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我也犯不着离宫了。”谢珺打趣他。

祁昭闻言扭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算什么美人?不离宫咱俩也没戏!”

谢珺白了他一眼,大度的不与他计较:“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你的美人啊?”

“过阵子,总得帮翊儿把我留下的麻烦都解决了再走。”祁昭说。

谢珺也觉得应该如此,若没有祁昭在幕后扶持,凭祁翊那个毛头小子,就算有武安公兵权在握,也没这么快坐稳江山,光是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望族就够他吃一壶的。

“也对。那你提前跟她说说,别让她心急。”

谁知祁昭却摇了摇头:

“暂时先不找她。长姐太精明了,许是梁浅露了什么馅儿,或是她自己察觉了什么,总之她怀疑我没死,已经派人盯上梧秋了,我的人若此时现身被她发现,将来我就不好脱身了。”

祁昭有些无奈,有个太聪明的姐姐也是麻烦,若长姐跟祁珂似的没头脑,他这出戏还能唱得更完美些。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她你没死?”谢珺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危险:“你不怕她伤心?”

祁昭笑答:

“她那么聪明,不会相信我死了的。”说完顿了顿,又说:“就算信了也无妨,她很理智,伤心估计也就几日,待我这边办完事就去找她,不耽误。”

“你就不怕她在你不出现的这段时间内与旁人私定终生?”谢珺问。

祁昭摇头,笃定说:“不会的。”

“呵。”

谢珺心说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这小子长大了,懂情爱,会疼女人了?

是谁给他的勇气这么自信?

现在什么都不提,让人家干等着,等到他办完自己的事在出现时,人家左手一个男娃娃,右手一个女娃娃,热热闹闹的问他叔叔你谁……那时看他到哪儿说理去。

就在闲聊间,两人很快来到城门口。

国丧期间,城门守卫严格,所幸两人各种手续十分齐全,很快便以送友人的名义过了关卡。

谢珺远远便看见一个清俊男子坐在马背上冲她挥手,她高兴的挥手回应,潇潇洒洒翻身上马,拉起缰绳对送她出城的祁昭说:

“我劝你,该知会的还是要知会的,别把一个女人的耐心想得太久。”

祁昭看了一眼从远处跑马迎来的男子,直接拍了下马腿:

“知道了,快去吧。后会有期。”

谢珺匆匆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迎向她心中所爱。

二人在不远处会面,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但眼里却只有彼此,他们目光缱绻过后,两人同时回首向站在原地的祁昭挥了挥手,然后并肩而行,迎着夕阳奔向属于他们的幸福远方。

祁昭一直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觉得那个画面太美好,等他处理完京城的事,他也要带着他的心中所爱纵马江湖,形影不离过恣意余生。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冬月二十七,先帝停灵出殡之日。

今年的第一场雪从凌晨开始下,如鹅毛般纷纷扬扬。

纯白仪仗迎着飞雪,在银装素裹中向帝陵开拔,从南华门到朱雀街,几十里的路上跪满了百姓。

威武禁军在前开路,钦天监在飞雪中抛撒黄钱,千人仪仗护着先帝棺椁,一路哀哀泣泣着走向西郊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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