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军师王杳带着炎君过境,涑萧子在城中避了下风头。
这会儿才推着这小子出来透透气。
涑萧子来江陵有一段时间了,一直住在城南,这会儿跑来城东来,城东的人没见过这奇怪的爷俩,自然拿他们当猴儿看。
至于涑萧子为何会选择来江陵?
这是因为他尚年少,那时他父母也都健在,他们萧家人从兰陵迁至江陵,在兰陵时他年纪尚轻,但他在江陵度过了愉快安详的童年和少年,那是他一生难忘的。
那时候他们一家住在江陵城东,其乐融融。
时隔一甲子,再回故地,这里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代人。
一晃眼六十年过去了。
看着眼前熟悉又不甚熟悉,亲切又不甚亲切的街肆,涑萧子喉间哽咽,一时竟有一股老泪欲要呼出之感受。
他停下了,推搡了一下车中躺着的少年,“傻小子,起来了。”
少年疼得半死,意识虽在,却疼得懒得睁开眼,隔着那半张银面,他的眼皮微动了一下,睫毛轻轻颤动。
涑萧子知他浑身骨碎,这样非人一般的疼痛,这小子是连眼皮儿都不想掀一下的。
苏淯现在是连呼吸都觉得疼,在将他打成重伤之后,那佛僧连给他数十掌,全身上下没一块好骨头了。
现在可以说是全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的骨头了。
涑萧子也不管苏淯愿不愿意睁眼,指着不远处的锅盔铺子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在那吃早饭,我和我娘分一块锅盔,吃完后,我娘会给我再买一碗豆羹。”
“那老头你瞧见没有,那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袴了,现在老得只能坐在那里晒太阳了。”
不知不觉已是过了三四代人了,那时那老头还是锅盔店老板娘的总角小儿,如今六十年一甲子过去,他老得只能坐在老槐树下晒太阳了。
涑萧子走过去,掏出几文钱买了一个锅盔。
“要什么味道的?”那老人的孙媳妇问他。
“羊肉的。”涑萧子说道,又指了指一旁的豆羹锅子,“再来碗豆羹。”
那女子有着典型的江陵女子的纤细有力,江陵人就是这般看着不壮,却也不显羸弱。
女子捏了一个面团,揉了十几下后,往面团里塞了羊肉继续揉,再揉了十几下后,方开始擀面。
将面团擀成椭圆形后,方往那烧热的炉壁上一贴。
“烤焦点,先刷点糖油再刷辣子油。”涑萧子吩咐道,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抿上一口。
待锅盔烤好了,刷了糖油和辣子油后,那女子将锅盔一对折,用油纸一包递给涑萧子。
涑萧子美滋滋地接过,有端着豆羹碗朝苏淯走去。
这羊肉锅盔苏淯肯定是没力气吃的,涑萧子吃完以后,给苏淯灌了点豆羹。
苏淯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涑萧子也只是拿这豆羹来给他润润唇。
毕竟豆羹比他的药酒要柔和。
“你小子,光一张唇都生得这般美,也不知道坏过多少姑娘家的清白……”
涑萧子感叹道,等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臊得老脸一红。胡乱地灌了一口酒后,涑萧子解下一个酒葫芦,朝着老槐树下晒太阳的老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