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在大陆,做错事是真的会被拉去打靶的
思虑之间,苏汉泽的眉眼之间逐渐泛起一片杀意,但这股杀意,很快就被一种柔和的目光所取代。
“芽子,这些资料,都是尤佳镇查出来的?
我在欧洲的这些破事,她也能在一天之内查到?”
芽子点了点头。
“我们港岛警队的情报网,其实远比你想象的发达。
这些事情不排除她一早就调查过了,你要考虑清楚,就这些资料,还是她肯给我过目的。
说不定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已经被她攥在手中了。”
“我挑,我少读书,你别吓我。”
“我没有吓唬你,苏汉泽,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算我求你,以后一定行正路好不好?
矮骡子永远是斗不过差人的,我怕哪天你真的要被尤佳镇钉死!”
芽子诚恳的目光,一时间让苏汉泽内心最柔远的地方感受到了一丝触碰。
平心而论,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待自己最好的,一直是钵兰街的那个大姐头。
但是和芽子的这番关切不同,十三妹站在自己身后,不管自己要做什么,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给予到默默无言的支持。
十三妹最多提醒一句,自己做这些事情,可能会面对什么后果,这个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的起。
苏汉泽可以保证,哪怕自己把天捅破了个窟窿,十三妹也会默默替自己安排好一条最佳的后路。
磅礴的亲情中,恰恰缺少了这样一份直白的关心。
这份关心,柔情刻骨,让人陶醉……
芽子有些失神的揸车从钵兰街回到了湾仔,等她把车停好在警务大楼下面的泊车坪时,一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尽管她自己曾经说过,女人是感性动物,被一个男人所吸引,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但她也清楚的意识到,她和苏汉泽之间的距离过远。
一个兵,一个贼,最后能走到一起吗?
偏偏芽子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对苏汉泽的思念。
正如同今天晚上在酒吧,苏汉泽只是轻抚她的秀发,修长的手指滑过自己的脸颊,用温柔的声音告诉自己,他一定牢记自己的劝告。
从那一刻开始,满足感便填满了自己心中的每一道沟壑,好像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芽子从泊车坪走了出来,抬头仰望警务大楼上面的警徽。
不由得低声感叹:“为什么我要认识你,为什么你要选择成为一个矮骡子?!”
失神之际,芽子不由自主的回到了o记c组的办公区。
此时办公区域还亮着灯,除了几个值夜班的同事,张凯依旧秉承自家大姐的意志,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当他看到芽子走进来的时候,刚才审阅资料,满是枯燥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他一把丢掉手中的水笔,利索的朝芽子走了过去。
“芽子,怎么又回来了?今晚你不是不加班吗?
对了,你饿不饿?madam一会让我去买宵夜,我给你带一份回来?”
面对张凯一连串关心的询问,芽子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
同时问道:“张凯,佳镇姐在不在?我有些事情要向她汇报。”
“在!她就在办公室呢!”
“多谢!”
芽子简单的道声谢,便快步甩开了想要纠缠上来的张凯,往尤佳镇的办公室走去。
笃笃笃——
“进!”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后,坐在办公桌后翻阅资料的尤佳镇头也未抬,直接喊了声‘进’。
芽子轻轻推开房门,步入尤佳镇的办公室后,再度把门轻轻关拢。
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尤佳镇询问道。
“芽子,是不是有事求我?”
……
芽子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站在办公桌前,点了点头。
“呵呵,平时你进我办公室,不是直接闯进来,就是恨不得把门擂破。
今天敲门敲得这么平和,我猜你就是有事要来求我。
说吧,这么晚了找我为的哪样?”
尤佳镇有条不紊的把面前的资料整理好,似乎不想让芽子看到一般。
随后示意芽子坐下说话。
芽子咬了咬下嘴唇,最后眉心一锁,直接对尤佳镇开口说道。
“madam,苏汉泽是我单线联络的线人!
他就算之前做错过什么事情,也是因为配合我们调查科侦破案件,不得已得罪了某些社团成员。
你能不能放他一马?这样调查一个线人,不怕寒了其他部门阿sir们线人的心吗?”
“芽子,你是在为苏汉泽说情吗?我有告诉过你,我们c组在调查苏汉泽?”
“难道不是吗?你以前哪怕是和国际刑警协助调查南洋海盗的军火走私案,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疯狂搜集过一个人的资料!”
“芽子,注意你的情绪!”
尤佳镇的措辞开始锋利起来,她注视着面前的芽子,伸出了右手的三个指头。
“一个月,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港岛发生两起爆炸案,一起枪击案,都和苏汉泽这个飞仔有关!
这种情况下,就算上司不给我压力,你觉得我就能够坐视不管吗?
就算这些案件和苏汉泽没有关系,我也需要从他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芽子,我总是提醒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一个警察!”
尤佳镇的驳斥,顿时让芽子事先组织起来的话语无法再说出口。
o记c组的职责,她还是没有忘记的。
尤佳镇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任何人坐在尤佳镇的位置上,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望着沉默的芽子,尤佳镇忽然长叹口气,放缓语调。
道:“芽子,我知道你排斥我在下班时间,和你聊工作上的话题。
不如这样,我们聊点私事吧!”
“madam,你想聊些什么?”
“就聊聊你和苏汉泽的事情,芽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危险?madam,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芽子明显有些慌张,但还是故作淡定,选择目光与尤佳镇碰撞,硬着头皮问道。
尤佳镇依旧表现的非常冷静。
她有条不紊地开口道:“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上了苏汉泽这个飞仔。
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是非常喜欢!
这一点,你肯不肯承认?”
芽子正待开口,尤佳镇立马补充道。
“想清楚再回答,你现在的回答,也许在某一天会传到苏汉泽这个飞仔的耳朵里去!”
“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可以告诉你,没错!”
芽子杏眼一瞪,方才还稍显怯弱的气场,瞬间跟着强大了起来。
她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对尤佳镇答道。
“madam,你不要再和我讲那些陈词滥调的道理,我有选择喜欢谁的权利!
也不要和我强调什么后果,我尊重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
如果你觉得一个差人,喜欢上一个矮骡子是天生的原罪的话,我可以马上向你递交辞呈!!”
面对芽子犀利的答复,尤佳镇的反应好像要比想象中的淡定许多。
她只是抿了抿嘴唇,轻声问道。
“芽子,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对!”
“他能给你什么?”
“我什么也不需要他给!”
“那你怎么和你家里交代?你不要忘了,你的uncle黄文定警司,当年可是扳倒雷洛这些探长的icac元老之一。
你执意要和一个矮骡子走到一起,有想过你的长辈会同意吗?”
面对尤佳镇抛出的这个话题,芽子明显怔住了片刻。
只不过也就这么短短片刻,她的眼神中再度恢复一片决然。
“当年做差人的可以去捞偏门,那么为什么捞偏门的不可以走正行?
当年雷洛可以靠做大水喉的岳父白饭鱼起家,我也可以做他苏汉泽的白月嫦!
他如果不肯,那就等我帮他先带个外孙上门,这样他不肯也得肯!!”
尤佳镇不由得长大嘴巴,惊呼之情溢于言表。
她很难相信,这番话是从芽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钵兰街的这个飞仔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一个从小接受先进的西式教育,百般关爱中长大的芽子说出这番话来?
甚至让芽子把先上车后买票的套路都事先考虑好了?!
现在轮到尤佳镇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有些良久,大约在两分钟后,尤佳镇拉开了自己面前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份资料,丢在了芽子的面前。
并低声叮嘱道。
“你先看看这份口供,你就会发现你说的这些,都实现不了!”
芽子闻声,一把夺过这份资料,飞快扯开档案袋上的封线,翻阅了起来。
这是一份最新录好的口供,指证的是两年前,苏汉泽在骆克道收数,斩死了东星睇场的红毛鸡。
在芽子翻看这份口供的时候,尤佳镇便在一旁出言提醒。
“你该知道,像苏汉泽这种人,如果警队一定要抓到他什么把柄,绝对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你也要搞清楚,不是我在针对他,但是你刚才的那番话,不得不让我重新考虑一下,我是否应该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这个洪兴的新晋飞仔身上。
芽子,你叔叔信赖我,才把你交给我。
如果你执意坚持你的决定,到时候恐怕把苏汉泽送进监狱的不是我,而是你那当了三十多年差的叔叔了!”
眼下这份证词,不知道尤佳镇是从哪里搞来的。
芽子也知道,单凭这样一份苍白无力的口供,是难以给苏汉泽定罪的。
但尤佳镇说出的话可谓不假。
矮骡子要整死差人,可能只有血溅当场一种办法。
但一个位高权重的差人饮杯茶的功夫,他就能想出一万种整死矮骡子的办法出来!
尤佳镇没有让芽子去过多思考。
面对陷入沉思的芽子,她继续提点道。
“芽子,如果你真的是为了苏汉泽好,你该远离他才是。
这样对你,对他而言,才是一个最佳的结局。
你不能带给好运。
你甚至可以把我的话当成是一份交易,远离他,我可以在苏汉泽不自取灭亡的情况下,让他有条活路可走。
执意靠近他,那他就会被你亲手毁掉!
好好考虑一下吧芽子!”
尤佳镇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重锤般敲打在芽子的心口。
这个执掌有组织犯罪调查科c组长达三年之久的差人,此刻正环抱双手,自信地看着面前的芽子。
她太懂得如何去拿捏人性了。
尤佳镇更加坚信的是,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不相信一个优秀的差人,会被一个矮骡子迷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尤佳镇给足了芽子思考的时间。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芽子终于再度出声。
“这笔交易,是我uncle授意你告诉我的,还是你自己决定的?”
“有区别吗芽子?”
“当然有!如果是我uncle或者我老豆授意的,烦请你转告他们。
如果苏汉泽哪天因为莫须有的原因被带上了法庭,那他走进监狱的那天,就是我赴死的那天!
madam,我的性格你应该清楚,我绝不接受任何人的胁迫,哪怕这个人是我uncle,是我老豆,亦或者是我上司!”
刚才还觉得自己吃定了芽子尤佳镇,再度被芽子这番话震惊到无以言表的地步。
她有些慌乱的伸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只可惜,芽子未等她再度组织起语言,便留给了尤佳镇一个坚毅的背影。
在芽子离开位置的那一刹那,眼神中似乎带有几分恣意妄为的嘲弄。
一股莫名的挫败感自尤佳镇心底油然而生。
这个情绪鲜有失控的女人,几乎在一瞬间破防。
她一拍桌子,对着芽子的背影喊道。
“芽子!你不是三岁小孩了!
意气用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湾仔夜市的一家大排档里头,张凯自后厨小跑出来,两手包裹着一条湿毛巾,正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
“佳姐,生滚粥好了,虾仁是我亲自看着老板剥的,保证个个鲜美啊!”
当——
随着砂锅接触木桌的声音响起,尤佳镇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她从一盘的餐盒里拿出一个瓷勺,放入倒好茶水的碗里搅拌了一下,随后有从桌上的抽纸盒中扯出几张纸巾,将纸巾包裹在瓷勺上,开始来回用力擦拭。
同时有些没来头的对张凯问了一句。
“张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芽子的?”
“佳姐,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啊?”
张凯有些腼腆的笑了一声,拿过尤佳镇面前的瓷碗,便开始替尤佳镇往碗里盛粥。
“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别,我还是告诉你好了,免得一会你又和我聊工作上的事情。”
张凯把盛好生滚粥的碗恭敬推到尤佳镇面前,随后环顾了下左右,低声对尤佳镇说道。
“佳姐,我不瞒你,从我第一天进入c组做事,你安排我跟着芽子开工的时候。
从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她!”
“不需要任何的了解,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张凯,你这是见色起意!”
“什么见色起意,这叫一见钟情!”
“那你对芽子的喜欢,有没有随着日后的接触而产生变化?”
“没有!我对芽子的喜欢,始终如一,从一开始,就是最大值!”
尤佳镇看着张凯一本正经的回答,不由得浅笑了一声。
张凯可以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还是在认真的阐述一个事实,自己通过一个细微表情变化就能分辨出来。
很明显,张凯是认真的。
“原来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真的可以让一个人陷入一段不能自拔的感情之中。
可惜了张凯……”
尤佳镇一声若不可闻的感叹,显然并没有被张凯听到耳里。
他在给自己盛好一碗生滚粥后,当即又开口问道。
“佳姐,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些事情呢?
今天晚上芽子去找你,我好像听到你们在办公室吵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说给我听一听?”
尤佳镇闻言,刚送到嘴边的虾仁又被放了下来。
望着一脸期待的张凯,不由得长叹口气。
随后开口道:“没什么,先吃东西吧。
佳姐答应你,一定帮你把芽子搞定!”
“你老是神神秘秘的,问你什么也不肯说。
其实我很想多嘴问一句,这些年追求你的人不少。
难道佳姐,你就真的没对哪个男人,动过情吗?”
哐当——
随着一声瓷勺与瓷碗碰撞的声音,尤佳镇的脸色很快冷了下来。
张凯连忙摆手,露出个尴尬的微笑。
“ok!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禁止闲聊!我马上照办!”
凌晨十二点,这个时间点即便对于把加班当成家常便饭的尤佳镇而言,也已经显得很晚。
但对于灯红酒绿的钵兰街而言,此时正是这条远近闻名的风情街,在夜色中绽发她最旺盛魅力的时刻!
在送走张凯之后,尤佳镇并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鬼使神差的把车开过红磡隧道,来到了这条霓虹招展的风情街。
漫步在钵兰街上,尤佳镇总感觉自己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街边两侧,随处可见性感的可人儿,在肆意撩拨每一个过客的情绪。
毫不掩饰内心野望的男性,在酒后更难掩饰那双满是咸湿的眼神。
各处轰趴的音乐,无不在告诉每一个漫步在钵兰街上的过客——现在正是纵情寻欢的时间!
尤佳镇很想把自己兜内的证件拿出来挂在胸口,顺带把腰间的点三八手枪一并抽出来。
因为一路上,她已经遭遇到不知道多少双咸湿眼神的打量。
其中有至少有五个人对她吹过口哨,两个醉酒的上前向她询问包夜多少蚊。
出于强悍的职业素养,尤佳镇自动把这些人无视,她现在不是当班时间,这次来钵兰街办得事情,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情。
站在金巴喇夜总会的招牌灯下,红蓝相间的灯光不断在尤佳镇脸上闪烁。
这个干练的女警,好像第一次在进行自己的某个决策,变得有些迟疑。
她站在台阶下面,抬头仰望金碧辉煌的大堂,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夜苏汉泽狠狠甩在自己脸上的那两个巴掌。
那种火辣辣疼痛过后的刺激感,不知道缘何,好像触及到了某种灵魂深处的快感。
这是她有生以来,在记忆中第一次感受到挨打后疼痛的滋味。
可是挨打,为什么会让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呢?
作为一名知识面涉猎颇广的精英人士,她当然知道sadomasochism是什么意思。但她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正面去面对这个词汇。
但是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尤佳镇的拳头在不断收紧,修得平整的指甲,已经扎入了拳心的肉里。
她居然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恐惧,让她彻底在夜总会门口止步不前……
“madam,能不能放我一马?每次你出现在我身边,我就准没好事!”
苏汉泽的声音忽然在尤佳镇的身后冒了出来,尤佳镇不由得被吓得一个激灵。
回过头来,发现苏汉泽正歪着头,立在自己身后。
尤佳镇后怕的拍了拍胸脯,担心被苏汉泽看穿心事一般。
连忙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过来找你了?”
“呵呵,现在你这张脸,被我们钵兰街这群兄弟记得比场子里的头牌还熟。
从你走进这条街开始,我就知道你过来了!
麻烦你有屁快放,这个点来找我又是为了哪样?!”
“怎么,我不可以来钵兰街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这边的场子不是很喜欢有个差人站在门口,挡我财路,坏我风水!”
“那如果我是来消费的呢?”
尤佳镇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草灰色皮包,打开皮包,居然从里边摸出两张崭新的‘大金牛’,放在苏汉泽跟前晃了晃。
“我不要陪酒女,这两千蚊,够我要个小小的包间了吧?”
苏汉泽狐疑地接过尤佳镇递来的钞票,视线未从尤佳镇脸上挪开片刻。
出声道:“不要人陪酒,总得要点什么消费吧?”
“你这有哪些消费项目?”
“消费项目?那可就多了去了!
我这里一年四季,除了夏秋冬不卖,什么都卖!
而且我手底下的马仔个个身强体壮,如果madam点头,他们未必不能讨你欢心!”
苏汉泽把手中的钞票对折,大咧咧对着尤佳镇喊道。
不是他故意在这里点尤佳镇的火气,而是港岛这个地方,出卖身体合法,只有组织别人出卖身体,才是违法的。
尤佳镇收起自己的皮包,似乎对苏汉泽的措辞置若罔闻。
“不需要,我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聊一聊。
你先别忙着拒绝,听一听,对你一定会有好处的!”
包厢内,苏汉泽把室内的气氛灯关掉,照明灯打开。
随后跟随尤佳镇坐到沙发上,兀自点燃一支香烟。
长长吐出口烟雾后,看向尤佳镇道。
“说吧!”
尤佳镇翘起了二郎腿,两手搭在右侧膝盖上。
勉强挤出个笑脸道。
“怎么,我了两千蚊,连杯酒都没有的吗?”
“两千是我出场的陪聊费用,如果你要酒水的话,价钱另算。
在钵兰街,每一样东西都有他的价格!”
苏汉泽十指交叉,煞有介事的对尤佳镇答道。
尤佳镇点了点头,甩了甩半斜的刘海,直接开门见山道。
“那好,我就不和你卖关子了。
我知道芽子下午来找过你,相信你也知道了,我现在在想方设法的刮你的老底。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收获,但是你应该清楚,只要我想,你总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然后呢?”
“苏汉泽,我不想把你往绝路上逼,甚至发生在你身上的这几起案件,我都有办法替你在警队高层面前抹平。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远离芽子!”
呼——
又是一口悠长的烟雾喷吐而出,尤佳镇已经注意到,苏汉泽此刻的目光开始逐渐变得有侵略性。
她顿感自己心跳加速,仿佛自己不可告人的心事,要马上被人勘破一般。
这种矛盾的情绪持续了还不到两秒,尤佳镇便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复。
苏汉泽弹了弹指尖的烟灰,若无其事道。
“我答应你!”
尤佳镇错愕。
“苏汉泽,你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芽子现在……”
“你说的我都知道,如果你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我可以额外再重复一遍。
我答应你的条件,从现在开始,我将远离芽子!”
“无情无义!芽子果然看错你了!”
尤佳镇愣了片刻,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在她的猜想中,自己向苏汉泽提出这种要求,免不了自己要大费一番口舌。
再不济,也要免不了一番威逼利诱,亦或是拿芽子的前程做谈话的筹码。
没成想自己组织了半天的理由,一个也没有用上,苏汉泽直接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现在可以肯定,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薄情寡义可见一斑,那就是芽子这个女仔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了。
尤佳镇的吐槽,并未得到苏汉泽的反驳。
相反,苏汉泽已经在重申尤佳镇刚才抛出的筹码。
“madam,记住你说过的话。
全港岛有几十万矮骡子,你们o记有大把的人可以去盯,千万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请问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和你的谈话服务将到此结束!”
“两千蚊,就聊小小的两分钟啊?
你这收费是不是有些太贵了?”
“中环的顶尖律师,一次攀谈的计费是以秒来算的。
我作为钵兰街的红人,一分钟收你一千蚊不算太贵吧?
madam,我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没别的事情的话,请你离开!”
面对苏汉泽直接抛出的逐客令,尤佳镇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
她现在感觉整个人矛盾极了。
再次草草扫视了苏汉泽两人,她还是再度摆出那副女强人的姿态。
起身的同时冷语对苏汉泽再度叮嘱道。
“你能老老实实照办,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记住你今晚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幻想着自己能和港岛皇家警察去对着干。
相信我苏汉泽,你们洪兴的蒋天生都没有这个底气!”
说完这番话,尤佳镇也不等苏汉泽搭腔,便挺起高傲的头颅,竭力留给苏汉泽一个潇洒的背影,大步离开了这间包厢。
浅水湾的一处联排别墅区,这里正是尤佳镇的住所所在地。
和太平山,加多利山这些顶尖富豪别墅区不同的是,浅水湾这种联排别墅地带,更适合中产以上的成功人士居住。
尤佳镇把车泊好在自家车库里头,随后便摁亮了门口的路灯。
这套占地面积足有两千尺的别墅,除了自己每晚回来歇息一番之外,连条看家护院的狗都没有。
尤佳镇自诩独立,这么多年,她好像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事业上奔跑,习惯了去感受孤独。
但今夜她愈发觉得心烦意乱。
回到二楼的卧室之后,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更换,便跑到梳妆台面前,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梳妆台下面的抽屉。
然后从里面摸出一个铁皮盒子。
颤抖的双手缓缓起开铁皮盒,尤佳镇小心翼翼地从里边拿出几张泛黄的照片。
这些照片,有些甚至漆彩都开始剥落了。
如果苏汉泽看到这些照片的话,估计当场都会惊呼起来。
这些照片,无一例外都是自己小时候,还穿着开裆裤时期的照片。
尤佳镇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在苏汉泽自小长大的屋邨,把这些照片搜集了起来。
当然,这些照片并没有被尤佳镇送到o记的档案室封存起来。
相反,在得到这些照片之后,尤佳镇利用职务之便,将其带回家中,封存了起来。
紧锁的房门,密闭的窗帘。
在这样一个绝对隐私的环境下,尤佳镇顿感心中那武装起来的外壳,在一层层开始剥落。
她纤长的手指抚摸过每一张照片,整个身子都在以一种轻微的痕迹颤抖。
随后随着双眼紧闭,修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帘,尤佳镇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抓住照片的手开始缓缓抬起,在右手凑到距离脸颊不到五公分的位置时,尤佳镇的肢体动作开始稍作停顿。
忽然照片散落了一地,尤佳镇的右手五指岔开,一个结实的巴掌便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啊——”
随着一声病态的呻吟,尤佳镇顿感浑身的力气被抽掉一般。
她整个人带着一股眩晕感向椅子后面跌落,茫然睁开的双眼,正好直视卧室顶部的吊灯。
强烈的灯光映入眼帘,再度给她带来一阵眼缭乱的眩晕感。
这种疼痛和眩晕感带来的刺激,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相反,尤佳镇已经觉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头压抑多年的野兽,就此被释放出来……
农历五月初三,两天后,洪兴将在端阳节这天,扎职出今年的第一个红棍。
而在许欢提点下,前往鹏城准备动工的吉米仔,却遇到了一样不小的麻烦。
这天上午,吉米仔正在许欢代为选址的地皮上进行勘测工作,忽然一连几台公安的巡逻车,毫无戒备的冲进了施工现场。
随后为首的车上走下几个便衣,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留着平头的国字脸男人。
背着手踱步到手足无措的吉米仔身边,二话不说,伸手就摘下了吉米仔头上的安全帽,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随后一丝不苟的开口问道:“李家源先生?”
“阿s……警官,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所有的办厂手续都是符合程序的。”
吉米仔不敢同大陆公安去顶。
自从苏汉泽让自己前往大陆,开始着手建厂计划之后,他就一直按标准流程,兢兢业业的走好每一步规划。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他没有违法大陆任何一条法律,也不清楚哪里得罪了大陆的公安。
摘下吉米仔安全帽的警察并未亮明自己的身份,相反,他的神态中透露着一丝不屑一顾。
仿佛眼下的这种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一般。
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开口道。
“港商来大陆投资,我们自然是再欢迎不过的。
不过鉴于李家源先生之前的身份,我还是要按照流程,把一些该办的事情办妥了。
免得到时候发生什么误会,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说罢平头男指着没有关闭的警车后座车门,开口道。
“上车吧!”
吉米仔纹丝未动,只是摇了摇头。
道:“警官,我想我应该有权知道,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放心好了李先生,只是受我们领导所托,邀请你去进行一次观光。
鹏城和港岛不一样,有些治安条例,需要我们公安厅的领导当面对你们进行提点。”
说着平头男已经把吉米仔的安全帽挂在一旁的手脚架上,催促道。
“放心好了,现在去,你中午还够时间回来吃午饭!”
于是稀里糊涂的吉米仔,就这样被带上了警车。
经过长达一个小时的颠簸,车在一处郊区的土坝水库上停了下来。
等到吉米仔走下车,便感受到一阵凛冽的山风迎面扑来。
这处土坝的位置其实不算低,遥望下去,已经能看到鹏城西南区域,各处兴起的楼房。
但最先引起吉米仔兴趣的,是土坝上方,一片整齐停好的车队。
一队身穿迷彩,肩挂红色军衔的士兵,此时正荷枪实弹,在土坝的马路上面整队。
而几台停在马路旁边,挂着篷布的四轮货车,此时正依次往下运送着一群双手被反绑,面如死灰的囚犯。
吉米仔心中当即咯噔一声。
他已经明白自己被带到一个什么地方来了。
这里分明是一个打靶执刑的现场!
“同志,你这……”
摸不着头脑的吉米仔越想越慌,情急之下连队带他过来的警察称呼都变了。
这个平头警察当即挥手打断了吉米仔的话语,一路小跑来到了土坝的一处水泥墩旁边。
朝着一个坐在水泥墩上,审视着刑场众犯人的中年男子敬了个礼。
随后便凑到领导模样的男子身边一阵耳语。
不多时,坐在水泥墩上的男人变朝吉米仔招了招手。
吉米仔环顾四周,虽然不知道对方叫他过去做什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心一横,走了过去。
领导模样的男子率先开口了。
“你好李家源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石勇,现在粤省公安厅的宣传处工任职。
当年侥幸得到上级首长的器重,曾经在港岛历练过一段时间。
也曾经在和联胜挂过名,说起来,大家还是同门师兄弟呢。”
吉米仔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度难看。
他几乎是潜意识说出了一句话。
“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早就不是和联胜的人了!”
“是不是和联胜的人,你说了不算!”
石勇从水泥墩子上一跃而下,搂着吉米仔的肩膀,开始踱步往水库的水位线下方走去。
同时一边走一边开口道。
“李家源先生,你现在也许比较疑惑,为什么今天我们公安的人,会把你带到这处地方来吧?”
吉米仔只是麻木的点了点头,并未开口答话。
石勇嗤笑一声,回头张望了一眼,便拉着吉米仔在一处草坪上坐下。
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散给了吉米仔一支。
指着水库坝上一干已经跪好的囚犯说道。
“那我就给你好好解释一下,今天在这里要处决的五个犯人,有三个是号码帮的蛇头。
有一个是在新记做字档的,还有一个,是在你们和联胜鲤鱼门做事粉佬!
他们这些人,最早的在前年就已经涉足大陆,最晚的,也是今年开春,拉着一票人手赶到大陆这边的。
无一例外,都是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实则在大陆招摇撞骗,发展社团势力!”
吉米仔听得心惊胆战,但石勇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
他吧嗒一声把自己手中的香烟点燃,随后继续说道。
“号码帮的三个来的比较早,早年还中规中矩,有模有样的做些生意。
后来慢慢就开始不对劲了,开始在乡下地区,发动同乡势力,私自开发河沙。
去年年底,大过年的居然在南湾村以暴护沙,组织聚众斗殴,打死打伤了八个村民!
新记的那个呢,则是在得罪了人,混不下去了,把主意打到了大陆这边来。
一开始在鹏城开设几处地下赌坊,小打小闹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后来胆子越来越大,搞六合彩,发展代理,放高利贷,砍手砍脚,把港岛社团的那一套是原封不动的搬到大陆这边,根本没有把我们大陆公安放在眼里啊!”
石勇说道这里,眯着眼睛深吸了口香烟,吉米仔连忙追问道。
“那和联胜的这个呢?!”
“唔,和联胜的这个更是直接。
他是替自家大佬来大陆这边扩张白粉市场的。
我屌他老母的,这种打靶仔敢来大陆瞎混,我见到一个,就枪毙一个!”
随着石勇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土坝上方简单的审判程序已经进行完毕。
“预备——行刑!”
砰砰砰砰砰——
五声枪响,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吉米仔的头顶响起。
吉米仔没敢回头去看,但他分明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作为一个在社团混过的生意人,他本不应该对血腥味如此排斥的。
但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恐惧作祟,吉米仔只感觉胃部一阵翻涌,险些吐了出来。
石勇只是把打火机丢给了他,等吉米仔战战兢兢把香烟点燃,缓了半天之后,才再度开口。
“你不用太过紧张,今天在这处水库上方观刑的,并不止你一个!
其实今天叫你们这些人过来呢,无非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做生意就老老实实做生意,老是想搞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不是什么好出路。
大陆不是港岛,做错事是真的会被抓去打靶的!”
此时的吉米仔,才屈伸起僵硬的双腿站了起来,茫然环顾土坝上方,已经在忙碌的收尸队伍。
最后鼓起勇气对石勇说道。
“不对!石警官,如果今天受邀观刑的客人不止我一个,为什么只有我受到你的亲自接待?
我有注意到,这处刑场,你的身份最大,到底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一个实诚的生意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