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7章 郡主(1 / 1)藤鹿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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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年过后, 天气放暖,连日晴空。

日头灼晒着覆着厚厚霜雪的屋檐,枝头的霜雪也悄然化去, 一路行走在廊下, 处处都是滴滴答答霜雪融化的声响。

仆人们来来往往,撤掉了去年过冬时蒙上的厚重窗帘。春光作序,一切都井然有序有了万物复苏的景象。

这些时日盈时常与二姑娘三姑娘往平湖院中坐着, 逗逗侄子。

这些时日开朝, 朝中想必事情堆积的多了,府上几位爷都少见人影。

便是连正在坐月子的萧琼玉都嗅出些时局变荡来。

三姑娘说起来:“昨儿我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祖母叫我过来告诉两位嫂嫂, 叫咱们近段时日少往府外走动。这几日朝中抄了许多人的家,午门门口日日都有斩首的, 听说拉尸体的马儿都拉不赢。”

二姑娘道:“你少说两句,说给两位嫂嫂听了,无端的叫人恶心。”

重回一世,盈时自然不是胆小的。她虽不是个万事通,可对于前世许多重大事件的节点总有所耳闻。

这件事起先以兵部贪军饷为由头,彻查当年军饷一案,牵涉甚广,更是最后涉及到了通敌上。

上辈子这事儿可足足持续了大半年,牵扯许多人进来——只是这事儿早过了许多年, 许多证据早就死无对证, 查起只怕都是伤筋动骨, 朝廷动荡。

盈时只清楚的知晓一桩事儿,在她死的时候梁家门第依旧屹立,那时纵然社稷动荡, 梁昀却早已权倾一时。

结果是这般,过程如何都不重要了。

盈时安慰众人说:“既然祖母都发话了,那我们便不往外头去了,等风波平息再出门便是。”

这话题过于沉重,盈时转了话头,问萧琼玉:“明儿这家伙也满月了,嫂子可有给孩子起名?”

萧琼玉说:“名儿等过几岁大了再叫他祖父定夺,乳名便先取好了,他生在正月便叫元儿。”

几人听了都觉得尚好,一口一个元儿元儿的叫着,都觉得朗朗上口,很是可爱。

盈时这些时日也没闲着,将自己绣好的一只虎头帽送给元儿戴上。

元儿快满月了,果真一日一个模样,刚生出来时瘦瘦小小粉猴子一般模样,如今也长得整齐了许多。乌黑澄净的瞳仁,与梁家一般模样的薄唇,乌黑的胎发,看来长大也是一个俊朗的小子。如今躺在摇篮里冲着盈时吐泡泡,盈时觉得自己心都被融化了。

萧琼玉也觉得好看,笑着说:“弟妹当真是有心了,比我给他做的好看多了,他也喜欢戴呢。”

元儿在摇篮里晃悠一下,头上的老虎帽就叮叮当当的响起,那铃铛是用银子打的并不吵闹,反而听起来十分清脆悦耳。

两位姑娘都凑过来瞧,十分新奇。

盈时说:“这是陈郡那边的样式,说是才出生的小孩儿体弱,铃铛能驱走妖魔鬼怪。”

……

一晃眼便到了梁府长孙满月宴的那日。

亲朋好友,几乎家家户户都差了人上门祝贺。

这日难得的热闹,前院开了二十多桌也不够坐的。

宴会开始时,便是由着隔房的一位姑祖母亲自主持给元儿剃胎发。将剃完的胎发收了一缕编制起来放入匣中妥善保管。

正热闹,忽地听门前传来声势浩大的声响,有婢女急急跑进来,冲着端坐在主位的老夫人说:“老夫人!大姑太太回来了!”

众人皆是一怔,甚至便是连盈时都没明白过来这位大姑太太是谁。

直到片刻后,见一对婢女提着灯烛引路,彩衣飘飘间竟是两位贵主登门。

为首的女子身着一件五色金盘金彩齐胸锦裙,盘着凌云髻,满头珠翠百花簇拥,却也能从发白的鬓角与眼角皱纹中辨别辨别出年岁。

身侧扶着她的娘子倒是生的美艳而丰腴,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身上衣裙香花堆叠。

周遭依稀有宾客辨认了出来了二人,一时间皆是离席请安行礼。

“王妃万福金安,郡主万福金安。”

老夫人提前并未得到消息,如今一见只以为是自己做了梦,直到王妃跪在老夫人脚边领着女儿给老夫人叩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她才回过神来。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这是做什么?如今你可是王妃之尊,给我磕头可是折煞我了。”

“母亲,不孝女带着女儿过来,给您磕头请安了。”

“怎么来了也不提前书信说一声?”老夫人又问。

韦夫人连忙让座,王妃由着陈嬷嬷引入老夫人手边坐下,她出神一般四下打量着府邸一应装扮,和声叹道:“原先也未必有空来,怕说早了叫您空欢喜一场,便先不说了。”

王妃左右四顾,将两个娘家侄女叫来跟前问候,又问道:“那两个孩子呢?”

韦夫人道:“昀儿直儿这些时日都忙着朝廷的事儿,抽不出空来。”

王妃唔了一声,许是对如今的朝政也有所耳闻,便没再问什么,只将注意力放在被众人围在中间显然已经犯困了的元儿身上,她似是欣慰含笑道:“一晃眼,二弟二弟妹都做祖父祖母了。”

众人不免感慨起时光不饶人。

盈时跟在女眷人群中,她辈分小不前不后的位置,见到二人过来满心诧异。

前世,这两位可是直到老夫人去世后好几日才从藩地赶了过来。那几日,盈时格外的记忆犹新。

盈时一直记得老夫人离世的日期,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身为女儿的琅琊王妃本该早早知晓消息前来侍疾,只是老夫人是个脾性古怪的,即使身子不康健了,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也从不说出来。

等她传出病重需要旁人侍疾时,早已没剩几日活头了。

盈时记得老夫人临走前的话,许是人要死了时,才会更柔软一些吧。

那是她问盈时:“我女儿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还怨着我?怨我当年将她嫁的那般远?”

盈时那时只能哄着她说:“快了,祖母再等等,王妃在来的路上了。”

可终究这对母女没见上最后一面。

老夫人去世后几日王妃才赶了来,在母亲棺前痛哭流涕,甚至数次悲痛之下晕厥过去。

可到底是晚了。

说来前世,老夫人去世时竟孙辈都不在场。

那时梁昀根本赶不回来,梁冀更不知死在哪个地界,身边送终的只有一群媳妇儿孙媳妇儿同梁直。

所以说,她总觉得一点点事情的改变,会影响到许多后续。

今生因为元儿的出世,竟叫王妃同郡主提前过来了。至少也没了日后叫母女二人抱憾终生的事儿。

自己的往后也早发生了改变,不是么?

说不准这辈子早已经阴差阳错,梁冀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了?

盈时思绪翻飞见,郡主已是绕过人群冲着盈时走来。

“你就是冀哥儿的媳妇?”郡主生的丰腴妩媚,声音却高亮。

盈时连忙起身要行礼,郡主却是亲手扶起她来,笑道:“都是一家子亲戚,别动不动就行礼,我从来都不讲究这些虚礼。”

盈时便只得草草屈膝行了一礼。

霞月开始仔细打量起盈时来,一听嗓门音量便知郡主是个明快的娘子,便是连打量起人来也是光明堂皇,像是欣赏,叫人升不起讨厌。

霞月笑着赞美道:“你生的可真是漂亮。是叫阿阮?可还记得我?我也曾养在舅舅府上好几年,梁冀陪着你玩儿时候,他还抢我的糖送给你吃呢。”

盈时怔住。

霞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提了不该提的人。

她转而道:“记不记得都不打紧,这段时间我会待在京城到时候一定会经常来,我们重新熟悉熟悉便是。”

盈时悄悄颔首,忽地见霞月竟是悄悄凑身过来,压低声音问她:“对了,你带我往后院逛逛去吧。我有事儿想问你。”

郡主肯屈尊降贵,盈时自然不能说一个不字,她当即便起身带着霞月往后院走。

“郡主想看些什么?花草还是园子?”

霞月却说不急,等没人偷听了她才笑道:“只想与你说些家常话。问了你只怕要嫌我话多,可我真的很好奇,你同公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盈时眼皮微微一颤,心想这位郡主还真是挺有自知之明。

她捏着帕子,低着头佯装怕人并不吭声。

霞月似乎也明白了她的难为情,安慰她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有些好奇罢了,你要是不想说便罢了。”

她大了盈时许多岁,盈时不记得她,她可还记得盈时。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会嫁给梁昀,故而早早将年幼的盈时放在心上,知晓她会是自己以后的妯娌,自然时常关注这个小奶娃儿。

不过那时梁冀跟盈时都太小,还是只会吃糖玩猫儿斗狗的年纪,而霞月已经十分早熟,早早知晓要往梁昀跟前献殷勤,培养夫妻感情。

自然与两个小屁孩儿玩不到一块儿去。

可后来——

霞月自诩是一个开明的人,也被惊的够呛。

梁冀已经死了,盈时改嫁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只是……怎么跟大伯哥在一起了?

梁昀怎么还就同意了?这简直骇人听闻啊。

霞月一直猜测是老夫人以死相逼。

可又觉得哪儿不对劲,毕竟当年老夫人逼自己与梁昀成婚的事儿做的还不够多?梁昀当真是满身傲骨宁死不屈,往日瞧着愚孝的很,可但凡叫他卖身的事儿是半点没得商量。

说来当年的事儿,霞月仍是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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