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3章(1 / 1)藤鹿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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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半年, 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件大事。

第一桩事,穆国公辞官返回河东,预示着河东加入北地战火连绵的乱局, 满朝哗然。

第二桩事, 便是魏博与振武联盟瓦解。

新上任的节度使亲往河东谈和。

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人, 三爷梁冀,梁冀几乎一己之力将振武从魏博中剥夺开来。此次看似鲁莽的行为, 却是大获成功。

这厢振武节度使亲自往河东谈和,另一厢的范阳,原以为是块难啃的骨头,范阳之主老奸巨猾,谁知不过几月间,在振武节度使还未到来之际, 竟亦派亲信前往河东。

几乎是在四处虎视眈眈之下, 众人入了河东。

而这时节, 正赶在清明。

“便暂先拿那十六颗人头祭祀梁家先祖!”

此消息一出, 河东上下民众一片沸燃。纷纷翘首以盼。

……

处处柔山秀水, 满城繁华锦绣,初罢莺啼。

河东府,振武节度使已与四月底提前几日抵至。

梁昀设薄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振武新节度使。随之而来的梁冀亦与阔别许久的梁昀相见。

时隔将近半年。

梁昀看着眼前白袍银甲,腰挎宝刀的梁冀,见他清瘦了好些,眸中却也较之以往坚毅了许多, 心中渐渐升起欣慰之色。

梁冀倒是懂事了许多,朝着梁昀道:“兄长。”

梁昀朝他肩头拍了拍,“回来就好。”

“你这回做的很好,待后日我带你去给父亲上柱香, 叫父亲好好看看你。”

尚且当着振武节度使的面,梁昀自然不会说出旁的再多的话。

可心中不由感慨,当年那个总是少年意气,莽撞的少年也渐渐长大了。

梁冀这一番功绩听着莽撞,可何尝不是深思熟虑,步步为营。否则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而梁冀身前那位,亦是一个十分年轻,身量高大的将领。身着一袭玄色锦缎战袍,腰束一条狮纹金带,身姿挺拔,夺目异常。

这位正是新上任的振武节度使,瞧着与梁冀一路倒是无话不谈,称兄道弟的模样。

想来这半年,梁冀在振武已有了一番结识交往。

那振武节度使便先朝着梁昀道:“久仰公爷威名,少贞自幼便如雷贯耳。”

梁昀亦是回笑,称:“我府中今日略设薄宴,邀节度使过府中一聚暂住几日,待范阳来使抵至,再为你二人设宴引荐。”

振武节度使微微颔首,知晓许多事不能急于一时半会儿,他道:“承蒙盛情相邀。”

……

翌日,一轮旭日东升。

早早数日仆人们便往东乡高台之上设宴,以最隆重的筵席宴请两方来使。

随之陪同的是诸多将领与河东部曲将吏,拥趸梁氏的一众豪门氏族。

这场宴会注定十分隆重。

台中央摆着数张梨花木桌案,皆是精雕细琢镶金嵌玉,璀璨夺目。案上珍馐佳肴琳琅满目,金杯银盏熠熠生辉,所盛之酒皆是琼浆玉液,香气四溢,弥漫久久不散。

及至晌午,众人这才赶了过去。

堂内,珍馐美馔罗列,丝竹之音袅袅。

振武节度使身着华服,神色间透着几分威严,身旁追随的一众谋士一个个目光如炬。

而另一席,正是范阳远道而来的使臣沈公。

沈公身材魁梧,满脸虬髯,不怒自威,倒是一副气定神闲之态。

只见最后登场的主人翁倒是一身素衣,却仍旧难掩的仪态出众,身量挺拔。

宴席之上众人言笑宴宴,觥筹交错。

宴至半酣,酒意微醺间,忽有一范阳来使起身竟是说起要结亲之事。

谁都知如今的家主早有了夫人,只是……

众人忍不住纷纷看起好戏。

梁家家主看着沉默冷峻,不好接近,实则最是深明大义,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接过家族重担,还能叫梁家这些年非但屹立不倒,还早有了更上一层楼的架势。

这样的家主,怎会因儿女私情扰乱大计。

只是这日,梁昀闻言,却只是婉拒:“多谢沈公垂爱,元衡早已成婚,有妻有子。”

梁冀端着酒盏,低头晃了几下杯中清澈的酒水,勾唇笑了笑。

此话出,沈公身后的一众范阳谋士便一个个笑曰:“穆国公何须如此妄自菲薄!您正是年轻气盛,富于春秋之际,女公子自幼仰慕穆国公,知晓叫您为难,便是为侧室也罢!”

这话乍听着谦卑,却是以退为进,使人为难罢了。

他们本是来谈合,且更是河东有求于他们,他们如此低三下四愿意将女儿嫁给家主为妾,莫不是还不知足?

梁昀眸光掠过随着范阳节度使的话,走上前来的倩丽身影,眸中敛去不耐仍是婉拒:“婚姻之事还需讲究个年岁般配。我年岁大了如何能委屈娘子为侧。家中倒还有其他弟弟尚未成婚,若是相处的来,我也不妨做一回月老,牵线一回。”

梁秉身子一下子坐直了,似乎有些震惊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十五岁成婚,会不会过早了些?

梁冀亦是嘴唇动了动,后槽牙咬紧。

好在,梁昀脸上虽带着几分笑意,只那笑并不达眼底。本就是范阳有意逼迫,可范阳本身只比河东更形势危急。

范阳来使见状互相看了一眼,不好继续强求,只得将话题缓缓引开。

酒过三巡,还是年轻气盛的振武节度使首先开口,笑道:“今日我等齐聚于此,实乃难得之机缘。如今时辰尚早,听这舞曲也是无趣,何不如一场射箭比试,以助酒兴?”

众人纷纷称妙,当下便在高台一侧设起箭靶。

只见那场地之中,早有小厮们搬来数张良弓,皆是用上等材质制成,弓身雕龙画凤。

又置下数壶羽箭,箭镞锋利,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

梁冀心却并不在场上。

听闻台下窸窸窣窣行礼的声音,短短几息,他的眸光数度投往高台之下。

时维春日,暖阳倾洒,朝霞灿烂。将高台上万物皆镀上一层金芒。

也往将那道素白的衣裙渡上一层暖融融的金光。

她周边围坐着许多河东贵妇,或坐姿端庄,或神情凝重,可她端坐在其中,朱唇玉貌,如云高髻,便将周边众人都失了光彩。

她那张鲜丽皎白的容颜。

他眉心一颤。

琼浆于杯盏中轻轻摇晃。

连旁人暗唤他好些声,梁冀都未曾留意。

还是身侧的振武节度使察觉出上首的梁家家主面色隐隐不好,臂膀间力若千钧唤他回神:“舜功!”

梁冀才幽幽收回眸光。

席间众人眸光闪烁,心中已是多有猜测。

对这两位兄弟,他们都知晓一些传闻。

如今看来,倒是觉得好生有意思。

……

晚霞如同一片赤色落叶,天边有稀薄的云雾从空中奔腾而过。

梁冀在高台之上与人比赛射箭,几乎屡射屡中。

台下一片又一片的女眷喝彩。

梁家子弟们喝彩的气势一轮烈过一轮。振武那边也是厉害,百步穿杨。

如此热切的情景,男人们几乎都奋勇上前搭弓射箭,女眷们在台下亦是热闹,纷纷饮酒作乐,甚至多有投壶射柳。

范阳带过来的女眷骑射功夫也颇好,甚至好些不输男儿。

倒只剩下盈时是其中为数不多射技登不上台面的人,好在她也不在意这些,她射不中,看着旁人射中也是一桩趣事。

高台之上的那道身影最是夺目。

青涩的棱角中藏着许多锋锐,像是扎根在山间顽石中的挺松。盈时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梁冀了?竟叫她险些不敢辨认出来。

他才不过消失数月,整个人却蜕变了一圈。

梁冀在高台之上看到盈时,竟也没有以往那般策马前来纠缠,反倒只是隔着人群遥遥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好似真的是放下了,放下了这段执念。

盈时心里想着,这般就好。前世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这辈子与梁昀之后,她心里倒是平衡了些。

盈时缓缓收回视线,将手中的桃花酒一饮而下,身边又是围满了女眷,女眷们见她手中杯盏空了,纷纷过来给她劝酒。

那群她好不容易混熟了的京中女眷如今已经全然不见,换成了河东氏族官吏家中的女眷们。盈时最开始总是束手束脚,对一切环境陌生的厉害,害怕又恐惧,甚至不想参与这些活动。

可好在她很快克服了胆怯,慢慢同这群女眷们相熟起来,话聊得多了,就熟络起来。

河东女眷们比起京中女眷,行动间更为潇洒,也少了些规矩。更遑论如今的盈时是家主夫人,谁也不会愚蠢到故意来寻她的不喜。

女眷们几乎都捧着她,不会叫她为难。

渐渐天黑如墨。

日头暗沉下来,许多处就看不分明。宴席之上却依旧热情未散。

侍女们升起一排排灯柱,灯柱列列挂起,将整个昏暗的高台重新照亮。

河东数年间没有如此欢闹场景。梁家占据河东数载,在河东百姓心目中地位更是无与伦比。

今日更是知晓梁家会拿着徐贼头颅往宗祠祭拜,更是有许多百姓自发前来高台之外。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将高台之下,四面出廊的楼梯,狭间围堵的水泄不通。

谁知变故也在这场盛宴中悄然发生。

一群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如鬼魅般自暗处杀出。

手持利刃,身影迅速,直扑高台之上。

刹那间,宴会上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女眷们惊慌失措,花容失色。尖叫声、呼喊声、杯盘落地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女眷中,最是耀眼的盈时自然没好到哪儿去。那群伪装在来使侍女中刺客几乎未曾给她反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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