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4章 想要守护的东西(1 / 1)八条看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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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璃心湖上,少见地吹起了东北风。

风吹散了湖面上久久不散的水汽,掌船的船夫利落挂起帆来,船速变快,破开湖水的声响也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风声水声不停,便显得船舱里越发安静。

秦九叶偷瞄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某人,只觉得对方今日似乎显得格外沉默,不知是否在为那始终不见明朗的案情而伤神。

去琼壶岛不知还要多久,总不好一路都这般相顾无言,委实尴尬不说,还平白浪费了沟通商议的时机。

想到此处,秦九叶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道。

“督护似乎特意换了身衣裳,不知那岛上的开锋大典是否另有些规矩?我这身衣裳也不知合不合适……”

“合适的。”邱陵短促说完,顿了顿后又补充道,“江湖集会,没什么特别规矩。穿什么觉得自在,便穿什么就好。”

对方说完这一句,又恢复了先前肃然沉默的样子,船舱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秦九叶手指一阵蜷缩,目光掠过自己带上船的那只破筐,连忙再次开口道。

“对了,有件事可能要麻烦督护。”

她边说边从自己的破筐中拿出自己一早包好的那套衣裙递了过去。

邱陵一时没有动作,不知是因为对她这举动感到有些惊讶,还是对那纸包里的东西有些生疑。

那桑皮纸让她里三层三外层地捆了个严严实实,看着确实像是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当下连忙解释道。

“这是要还给二少爷的衣裙,奈何昨夜始终再未见到他,今早又委实有些匆忙……”

她话才说了一半,对方已经自然伸出手,将那桑皮纸包接过放到一旁。

“且交给我,我会让人转送给他。”他说完这一句,似乎想起什么,又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我是说,一套衣裙而已,你不必为了这个特意跑去见他。”

那哪里只是一套衣裙?分明是她果然居几个月的流水和那纨绔对她摆脸子的筹码。

秦九叶心下哀叹,面上也只得笑着点点头,寄希望于这两兄弟的关系其实并不如传闻中那样差,那衣裙最终能物归原主。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她转转眼珠打量着四周,努力想找些话头来破解眼下这有些尴尬的气氛,随后便看到了船头那张小几上堆着的烧饼。

那烧饼有些眼熟,她被困在听风堂的时候,经常吃到这种烧饼。

邱陵注意到她的目光,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局促。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若无其事地解释道。

“这是子参的一点心意,说是让我们路上吃的。”

秦九叶瞧了瞧那小山一般的烧饼堆,又望了望船头对着的那座若隐若现的小岛,心底不由得打起鼓来。

陆子参这败家子,这么一大摞烧饼,都够她和邱陵两人一路从九皋吃到都城了。

沉默片刻,她突然开口道。

“陆参将以为,我们会在那琼壶岛上呆到入冬吗?”

邱陵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话中玩笑之意,少见地勾了勾嘴角。

“子参是个实心眼的。他担心那江湖集会不给饭吃,又说烧饼管饱、最是实惠,就提前买了烧饼送到了船上。”

秦九叶也笑了。

“我看督护的这位参将可是机灵得很。他是早就看出来今日这登岛之行凶多吉少,自己先退缩了,末了良心又有些过不去,所以才多送了我们些干粮,好让我们在岛上了此残生。”

邱陵嘴角那点笑意更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多亏了陆子参的这些烧饼,方才那有些尴尬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秦九叶的思绪恢复了正常,这才想起什么,略有担忧地问道。

“话说督护亲自前来也就罢了,为何不带上陆参将或高参将?一会登了岛,定是人多眼杂,万一有人识破你是官府中人,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到时候事情做不成不说,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我只怕很难脱身……”

她一口气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对方却突然开口打断道。

“我难道不比子参值得信任吗?秦掌柜未免有些小瞧了我。”

秦九叶显然有些没料到对方会这般回应,愣怔片刻后连忙下意识解释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此番深入这江湖之地定有凶险,在下只是一介江湖郎中,忧心帮不上督护许多……”

邱陵望着女子急着辩解的样子,不知为何,心头某个地方突然一动。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感觉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我在青重山的时候,除了读书,晨起暮归都是要勤习剑法的。除去督护这层身份,我还是昆墟剑门弟子,出入江湖之所,也算是名正言顺。”

秦九叶这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目光又落回到对方今日这一身青衫来。

所以这是昆墟弟子的服饰吗?他或许早该如此装扮了。他根本不该将自己日日装在那身黑色甲衣或是板正官服里,这冲淡却不失风骨的淡青色衣衫才适合他。

“确实如此。督护今日做此装扮,就是樊大人见了只怕也要愣怔片刻才认得出……”

她话说到一半,莫名想起自己先前脑袋一热找上门去的那一幕。

彼时她只想迅速确立彻查秘方一事的阵营,所以大言不惭地将自己那微末的存在感愣是说成了方便在外行走的优点。如今来看,眼前之人若是当真想亲自深入江湖探查此案,其实压根并不需要她这个有些多余的小螃蟹在旁指手画脚。

顶着青重山和昆墟门的双重名号,他便是亲自去参加昨日的鸣金夺剑,其实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而她就算挤破了头,也只能扮做黄姑子,不过是那悬鱼矶上万千咸鱼中的一条。

想到这里,秦九叶突然便觉得腰间那块玉佩变得又沉又烫,一边令她不敢触碰,一边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秦掌柜?”

秦九叶后知后觉抬起头来,整个人看起来客气疏离了不少。

“一会登岛,督护还是唤我秦姑娘吧,毕竟那岛上全是什么掌门、首座、大师、教主,我一个药堂掌柜实在有些登不上台面。”她飞快说完这一句,又很是严谨地同他确认道,“督护在江湖中可另有名号?不知我要如何称呼督护才好?”

邱陵望了望那女子的脸色,觉得那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但他显然想不明白其中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只得继续装作没有觉察的样子。

“在外行走,官职称呼起来确实有些不便,断玉君的名号又显得你我之间太过生疏,反倒容易让人生疑。我在昆墟门中排行第三,秦姑娘不如便随我的同门,唤我一声三郎便可。”

三郎?这称呼听起来是否太过亲密了些?不像是同门之间的称呼,倒像是……

秦九叶呆滞片刻,有些无措的目光正对上邱陵那张坚毅的脸。

许是对方面上神情太过正义凛然,她方才那些胡思乱想瞬间消散,反倒觉得是自己有些扭捏小气了。她随即又想到自己现下是在江湖地界,确实不该拘泥小节,这才彻底收起自己那点奇怪感受,严肃点点头应道。

“三郎且放心,我定会全力助你,绝不拖你后腿。”

她话音落地,却见面前男子竟然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来。

这是他上船后第二次笑了。他似乎自己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也很是不适应,下意识半垂下眼帘,又抬起手理了理自己那严丝合缝的衣领,却没掩饰住有些泛红的耳朵根。

秦九叶眨眨眼,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出现了幻觉。

唐慎言自诩阅人无数,从前便常常提醒她:男子还是矜持些为好。否则你也不知,他究竟是对你一人如此,还是逢人便是如此。

对此她深以为意,所以对那面泛桃花、笑得十分不值钱的邱二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只是这位邱家大公子平日里向来不苟言笑,挂在嘴边的是“放肆”,最拿手的事是“请去地牢坐坐”,怎地也变成逢人便笑了呢?

许是见她面上神情变幻,邱陵只当她还在为登岛后的行动忧心,不由得连忙开口道。

“秦姑娘且放心,今日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是啊,若说还有谁能忠实可靠地在这混乱的江湖集会中护她周全,这人必定得是断玉君啊。不然呢?还能是谁?

一瞬间的走神过后,秦九叶猛然清醒过来,缩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掐手心的肉,着急忙慌地寻了个话题继续攀谈起来。

“话说昨夜高参将带二少爷去寻三郎了,你们二人可聊得尽兴?”

笑意在那张年轻的脸上瞬间消散了,他又恢复了往日里那肃杀中透着冷硬的模样,甚至瞧着比平日里更加沉重。

秦九叶见状当即明白自己心急问错了话,心下一阵懊恼,还没来得及挽回些许,对方却又主动开了口。

“提到昨夜,我正好有一事想要请教秦姑娘。”

秦九叶微微松口气,连忙开口道。

“三郎请讲。”

“秦姑娘对痴症可有些研究?”

秦九叶细想一番,如实说道。

“此症最是复杂难断,病患情况不同,病因亦有所不同。病患若年岁不大,突发此症,则有可能是头部突生恶疾,亦或者是头颈受外力重击受伤所致。病患若已年过花甲,则很有可能是正常衰老所致。此乃自然之法,世间医者大都束手无策。”她说到此处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还有一种情况,便是病患年轻时曾为此症埋下过隐患,或伤过头部、或被毒物侵蚀,彼时并未发作,待到经年累月之后才显现出来。一旦病发,往往一发不可收拾,药石罔效,亦难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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