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章 崔大爷(1 / 1)闫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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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珏跟水鬼似的吃力坐起身,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有一处受撞击后留下来的淤青。

方才在水里受到石头撞过,浑身上下跟散架似的哪哪都疼。也幸而都是皮肉擦伤,未曾伤到筋骨,能自行走动。

陈皎的情况则比他稍好些,但刚才为了把他拖上岸耗费了大量体力,肚子很饿。

两人并未在原地多待,因着周边全是山林,没法爬上去回到原位,只能沿下游寻找出路。

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头顶,边上连遮阴的都没有,陈皎饿得头晕眼花,没走一会儿就不想走了。

崔珏不想理她,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现在装起了柔弱。他是压根就没把她当女人看,跑路逃命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踹他跳河的时候可比男人还爷们儿。

走了许久见那女人都没跟上来,他顿身回头,颇觉无语。

陈皎坐在地上,也不管石头烫屁股,又累又饿,是真不想走了。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矫情,想当初逃命的时候靠两足跋山涉水,如今才过多久,奢逸日子过惯了,人也懒了许多。

崔珏那厮到底犟不过她,闷着头折返回来,居高临下道:“你不是要冒险寻刺激吗?”

陈皎:“……”

那大爷虽然嘴巴讨嫌,还是纵了她一回,心不甘情不愿蹲下。

陈皎才不管什么男女大防,立马爬到他背上,被他背走了。

崔珏的体力比她好些,她不算太重,还能继续往前。

陈皎趴在他背上,方才湿透的衣裳已经干了不少,她用丧气的口吻问:“崔大爷你饿不饿?”

崔珏没好气道:“饿有什么用?”顿了顿,“寻常人一天两餐,饿就扛着。”

陈皎被怼得无语,报复性咬他的耳朵,他把脖子伸得老长。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此刻崔珏的心情无语到家了。

毒辣的太阳,有钱没处使的河道,饥饿的肚腹,背上还有个祖宗。

所幸他的情绪非常稳定,看到一处有鱼儿游荡的地方,当即把陈皎放到阴凉处,果断去堆石头捕鱼。

因为他也很饿。

以最快的速度把石头围好,崔珏到周边找干燥的树枝落叶。

陈皎看着他的举动,实在怀疑能不能弄到鱼。

找来一堆干柴,石头圈里大鱼没有,但白鲦和小杂鱼还是有一些。

那些鱼儿游进石圈里打转,笨头笨脑的。崔珏一点都不嫌弃,麻利把缺口堵上,将其捕捉。

处理它们也快,只需把内脏挤掉用河水洗干净串到小树枝上就行了。

陈皎有样学样,赶忙过去帮忙处理小杂鱼。

崔珏就地取材,找适合的石头打火。

这个时代常用的燧石,也就是打火石,是家庭必备品,因为太过寻常,极其便宜。

河床上也会有它们的身影。

陈皎不认识,崔珏挑挑拣拣找来两块石头,用干草十分娴熟地生火。

看着他的举动,陈皎多少还是有点吃惊,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他不像是会适应野外生存的样子。

见他把火堆生起,陈皎连忙把串好的鱼儿拿过去,好奇道:“崔郎君真厉害,好像什么都会。”

崔珏不领情,毒舌道:“你当我南逃是喝西北风过来的?”

陈皎:“……”

崔珏忽地阴森森道:“你知道人肉的滋味吗?”

陈皎似被吓着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冷不丁想起他杀人时的狰狞,骂道:“变态!”

她确实被他那种死鬼的病态阴郁眼神吓着了。

崔珏很满意她的失态,咧嘴笑,故意露出白森森的牙,仿佛真吃过人肉一样。

因为没有盐,烤熟的小杂鱼自然不怎么好吃,且还刺多。但不管怎么说,多啃几串还是勉强能管一会儿,总比先前饥饿的滋味好多了。

陈皎一边嫌弃一边剔鱼肉,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腐蚀了。想想自己穿过来的日子,她吃饱饭才多久,竟然已经忘了以前在申阳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那个阶段她连油水都沾得少,这才过多久,竟然开始嫌弃起来。

陈皎的心情一时很复杂,不禁萌生出吃饱饭的心思。

但仔细想想,现代的国人吃饱饭也不过几十年,这里搞不出杂交水稻,也没有玉米红薯土豆,那些东西全靠引进。

一顿小杂鱼吃得她脸上表情五花八门,崔珏觉得她有毛病。

把肚子填得半饱,崔珏灭了火堆,毁了石头圈,放里头的鱼儿一条生路,继续前行。

二人寻到进入山中的路口,想着汪倪他们定会沿途寻来,又顺着上游折返回去。

这会儿汪倪等人确实沿途追寻而来,那帮山匪被斩杀六人,捉到两名活口。

带来的兵也死了三人,受伤七人,谢必宗负责处理现场,汪倪带兵找人。

南方的山林茂密,两人钻入林中,崔珏拿木棍开路。

陈皎跟在身后,林中蚊虫贼多,鸟雀声、夏蝉声、昆虫声,各种声音混杂到一起,好不热闹。

他们行得小心,怕遇到捕猎陷阱。

尽管崔珏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陈皎跟在他身后还是觉得心安,皆因他稳定的情绪。

仔细一想,上回他掐她,她作死亲了他一嘴,那厮面色剧变的样子可见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她觉得他有点反应过度。

一路走走停停,两人身上的衣物已经彻底干了。林中不比河道,没有阳光照射,要凉爽得多。

崔珏会观察树冠辨别方向,闷着头领陈皎前行。

陈皎心中不免好奇,问道:“崔郎君以前南逃时……”

话还未说完,崔珏就板着棺材脸打断:“无可奉告。”

陈皎撇嘴。

这个时期南方的王朝已经摇摇欲坠,中原胡人政权一茬又一茬更换,南北交融更是一团糟乱。

最初南渡而来的北方人跟南方土著们格格不入,因为历史上的南方被称为蛮夷之地。

陈皎穿过来就是“蛮夷”,也得是经过好些年的交融,南北才逐渐融合。

崔珏南逃算是晚的,尽管北方被胡人侵占,仍旧还有不少汉人居住。他从来不愿提起自己的过往,就像见不得光似的,陈皎也不敢多问,怕讨人嫌。

今日两人运气说不好也算好,汪倪带兵寻人,在下午未时寻到二人踪迹,他们成功汇合。

见两人虽然挂了彩,但是皮肉伤,算是万幸。

陈皎忙问起谢必宗那边的情况,汪倪回答得很简洁,“死六,捉二。”

陈皎:“???”

崔珏解释道:“山匪杀六人,捉活口两人。”又问,“我们这边的伤亡如何?”

汪倪:“死三,伤七。”

陈皎问:“伤得重不重?”

汪倪摇头。

他还算心细,带了水和干粮,陈皎渴得要命,接过水囊灌了几口,又啃了一块饼,才觉舒坦了。

回想初来魏县遭遇山匪的情况,她推测这群山匪人数众多,且个个身强力壮,还有马匹,可见平日里养得不错。

崔珏点头表示赞许,能养得起马的山匪不简单。

一行人与谢必宗汇合,那边已经差人就近通知猎户报案。

崔珏查验尸体,看他们的体型应是北方人。

眼见天色不早了,他们只留了几人善后,便接着前行。

现在已经入了武门县地界,明日便能抵达法华寺。

晚上他们在一处村庄驻扎,当地村民看到官兵就害怕,生怕遭遇无妄之灾。

陈皎去打听一番,结果村民无人敢开门,她怕引起他们的骚动,也只得作罢。

回到村头,她同崔珏发牢骚,郁闷道:“吃了闭门羹。”

崔珏已经习以为常,手里摆弄一根狗尾巴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总是有道理的。

“你若是百姓,看到这么多兵,倘若家中有貌美的小娘子,你敢不敢开门?”

陈皎噎了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崔珏仰头望满天繁星,自顾说道:“陈小娘子这么快就忘了自个儿曾经也是怕官的吗?”

陈皎老实道:“我怕狗官。”

崔珏:“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知道衙门的差役就算没有俸银,也有不少人愿意挤破头去争吗?”

陈皎点头,“滥用职权从百姓身上刮油水,比那点俸银多。”

崔珏:“你说百姓见着官怕不怕?”

陈皎闭嘴。

正如崔珏所言,村里关门闭户的村民们正惶恐不已,特别是靠近村头的那几家,他们把门窗堵得死死的,一家子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响动。

时值夏日周边的稻田里蛙声一片,呱呱叫个不停,不少萤火虫也飞了出来。

如果是盛世,这样的乡村田园场景是叫人欣喜的,陈皎却无心思欣赏,因为周边好多蚊虫。

若不是她管束得严,按以往官兵的尿性,村里只怕早就鸡飞狗跳了。

现在他们对她颇为信服,一来最初割鸡又鸟有唬住人,二来她会分补贴下去,查抄薛家他们也分了钱银的。

一个巴掌一个枣,把这群兵蛋子整服帖了,都觉得跟她混能长久吃利,在她跟前无比温驯。

然而茅草屋里的村民却不这么想,一对母子压低声音道:“他们要在这里宿一晚么?”

“天菩萨,这得熬到什么时候?”

“今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这么一群祖宗,只怕在劫难逃了。”

另一家也在小声抱怨,他们弄不明白怎么会忽然来这么多官兵,就像哪里要打仗似的,无端叫人恐慌。

那种不安笼罩着整个村子,就连狗叫声都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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