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二十一章 颠倒黑白(1 / 1)谷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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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徇私枉法、颠倒黑白了。

袒护田氏的事情,皇后饶过了我。顶撞愉妃的事情,皇后偏袒了我。若是我今天不乖乖答应着,按她所说的处理纵火一案,怕是不会走运第三次。

我也不能指望每次一到紧急关头,就能听见大公公在我背后喊“皇上驾到”。

姚美人到底是被扣了最大一个黑锅。

吕美人只是在佛堂冷清三日,少了使唤一个内监,丢点儿面子。

王美人罚了些月钱,要抄写宫规,倒是彻底和纵火脱了干系。反正前一段搜宫时候,有大小错处的人多的是。是大家一起没面子,也就不算什么了。像皇后说的,有一个和有两个,没什么区别。

我本来预计的结果就是:三个内监可能一齐发落了了事,三个美人我们动不了,得由主子拿主意。结果仿佛是没有变的。

只是,我终于为了自己活命去徇私枉法、颠倒黑白了!

尽管我可以狡辩,即使我那时去据理力争,质问皇后后宫里哪位妃子是她的人,是不是她授意去放火烧死田氏,也是徒劳无功。我被皇后弄死了,案子还是会这样结,倒霉的还是姚美人。

我可以狡辩,但这事情,到底是颠倒黑白了!

我心里窝囊着,在自己屋里关了半天,等到二三从外面回来,跟她说午膳后有事要谈。

“什么事?等会儿行不行?”她皱着眉头,说:“昨天晚上折腾那些蛇折腾到那会儿,过后又去查岗,还想着补个午觉呢!”

“你补!但就补一顿饭的工夫,到点我去叫醒你。”

“真是个祖宗。”她气呼呼地灌了碗凉茶,去拧手巾擦脸了。

膳房今天不知道怎么这么用心,做了清淡爽利的凉面。热萎蔫了的小姑娘们见了新花样,胃口都好了不少。可是,我被我要说的那桩事恶心得够呛,吃了一碗之后,怎么也没心思再去捞第二碗了。

天热了人容易乏,主子们都开始午休了,不当值的侍卫们也爱趁这时候眯一会。我枯坐在蒸笼一样的屋里数着时辰,到了时间就去揪起了二三。

她揉着眼睛跟我走出营房,嘴里低声骂道:“他妈的,刚睡着!”

我不言不语地领她出去,一直走到冷宫,从没关人的那一端爬上了房顶。

“这是要干嘛?”她拍拍手上的尘土,在杨树阴影里吹了块地方坐下来。

“这事情亏心,怕别人听见。”我摸了摸太阳地里的瓦片,滚烫,于是挤在了她旁边的一点阴影里。

她不高兴地挪了挪,说:“离我远点,热!看你这脸就知道没好事!”

“女监失火案有结果了!”我压低声音,简单给她讲了皇后的判决。

“哼哼。”二三满脸讽刺地看着我,冷笑道:“胡乱烧纸引起了火,这本是第一天就能审出来的事情。关这么些天了才弄明白这点儿事,你让我怎么去跟皇上交代?”

“要不去把那几个人再打一顿?说之前还是打轻了,不招?这事情,自然得是我们自己审出来的,不是……”说到这里,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笑个屁!”二三拿白眼瞪着我,“狗呢?!我牵着狗跑去枫香园一趟干什么的?!那个小内监那时候在哪儿?!我怎么说,说他真在看斗蛐蛐?!”

“枫香园的那个,和牢里女犯私相授受,之前漏了网,只抓住一个。他是偷着跑去探望相好了。”

“我呸!”二三撇了撇嘴,叹着气望向面前的杨树。舒展的树叶子碧绿碧绿的,毫不收敛地上下随风浮动,反射着太阳光。杨树上知了可真多,我们坐在房顶上和树冠离得近,都觉得要被它们吵得聋了。其实,本来我琢磨过到杨树杈上去坐着,可是觉得万一一上树,惹得哪树上知了突然不叫了,更为可疑。

“得你去说。”皇后大概知道,皇上未必对这个答案满意,所以更要让在愉妃面前得脸的二三去说。

“凭什么?!你上好地方儿去讨来的好主意!”

“我停职思过呢!得你去。”我苦笑了一下,“那天你偏要去凤坤宫出头,有人觉得你好了。”

“啥?!”

“有人觉得你好了,她的对头也就看你不顺眼了。”我不敢直说愉妃娘娘在试图与皇后娘娘分权我并不相信成天就知道打扮和撒娇的愉妃有这本事,哪怕她有这个心。

“这他妈怨谁?!是谁发失心疯?!”二三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没话可说。

我俩沉默着听着聒噪的蝉声,半天没再说话。还是二三先动了,说:“妈的,我倒霉。我去说!还有的是事儿呢,您老人家慢慢儿地思过去吧。”

“你也当心些……”

“这话有用?!有用?!别再有人来为这倒霉事儿多余夸我就谢天谢地了!”她说着,准备翻下房顶回营房去。

“你别从这儿,瓦片烫,怕你一缩手反而出事!”我在后面蝎蝎螫螫地跟着。

我在鸢英领位子上的时候,这小小一桩纵火悬而未决,停职思过的几天里,二三就把这事情结了不明就里的愉妃娘娘难免会对皇上说,臣妾看着这个新的办事好,不如就用这个吧。这样的话,二三还真是白白成了皇后的眼中钉。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俩既没本事废掉皇后,也没有本事让愉妃不说话。

“哎!”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蹲在屋檐上小声问:“这冷宫里不是还关着一个么?不怕让她听了去?”

我望了望关田氏那个院子的方向,叹道:“听到便听到吧。”

皇后把自己从监牢失火的事情中摘干净了。田氏既然没有被人谋害的危险,也就没了被小心看护的理由。

反过来,那就是说,田氏也不剩几天了。

若是她听到,我倒是高兴。真正的死期,或者是皇后在她面前服了软的这点小骄傲,也许能够撬开田氏那张严实的嘴,让她好歹说出点什么来。

跳下房顶之前,我站起身来看着冷宫附近下人房屋和库房的寂静的屋顶。一样颜色的琉璃瓦,蒸腾着一样的暑气。因为陈旧,这里看着却不像其他宫室屋顶那样闪亮。在过午的烈日下沉沉睡去的后宫静得异样。尽管明亮的太阳在头顶照得人睁不开眼,四处肃静的气氛甚至比夜里更让人觉得浑身沉重。倒是瓦缝里的野草生得颇为蛮横,这座连理殿屋顶一角,蒿草竟然蹿到了半人高。

从今往后,我怕是要一直面对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那不堪见人的一面了。

我和皇后娘娘顺利地一起发落了三个内监,算是向她投诚?

那么我自己的命倒是不会折在皇后娘娘手里了。

我回去就从铺板缝里抠出那张“河源州重林县石鹿沟村李慕逍”,倒了点水,把它揉搓烂了丢掉。

但是那时候准备托人带回去的包袱我没有拆开,谁知道我下次犯事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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