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大章
一派是收编派,只要败兵融入官军就免他们一死,没有把敌人赶尽杀绝的打算。
一方面不少将官损失不小,急需包衣、朝鲜人补充兵员,就算是一些满蒙八旗的旗丁也来者不拒。
毕竟这年头手里有兵才有话语权,要是兵打光了,官位升上去也是光杆司令。
另一方面统兵主帅都是文官,无论是前线的兵备道,还是后方驻扎登州的巡抚官员,都担心杀戮过重会招来朝堂诸公的弹劾与攻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文官手里并无多少嫡系兵马。
若是能保住包衣的性命收归己用,也算掌握一支可堪一用的武装力量,以后管控桀骜不驯的丘八也更有底气。
武装包衣都是剃发的汉人,调教起来也非常方便。
另一派军功派贪婪一些,他们要把武装包衣全部杀光以充军功。
他们本来也想斩杀朝鲜人,奈何这些人都是满清征召的朝鲜兵。
一个个尽是束发汉衣的装束,与大明官军相差无几,现剃头发也来不及。
文官自有一套检查首级的方法流程,真鞑子,汉奸,叛军,贼寇的脑袋各有不同特点。
军功的等级也相应不同。
就算拿束发的朝鲜人当剃发的包衣都不够,再说这场战役发生在辽南,最多给首级算作是束发的海寇或是山贼。
军功的含金量简直天差地别。
而且俘虏的朝鲜人也就三千人,按照贡献值分给诸位大小将领,最多的也就分到四五百级,少的恐怕连两百都分不到。
斩首一百真鞑子,远比斩首一千海寇山贼强多了。
可惜大量的真鞑子首级,都握在背嵬军手里。
长生岛海战的首级已经让背嵬军主将从游击晋升参将。
若是此战的捷报递到朝廷,怕是要直接升至副总兵,甚至总兵!
最终两派将领反复讨论,决定包衣三一抽杀凑点军功,幸存的包衣与朝鲜人就全分给将领补充兵员。
背嵬军兵力“损失最重”,由此分到两千朝鲜人作辅兵。
而那些没分到多少兵员,也无亮眼斩获的将领闷闷不乐。
羡慕与嫉妒心理犹如烈火在心中燃烧,他们又舍不下面子去找“暴发户”背嵬军买首级。
就好像老前辈死都不肯向小辈低头,老贵族一辈子都瞧不起暴发户一般。
眼见追击溃兵的人马不断带回些许首级,他们觉得清兵也不过如此,拉不下脸去买首级,还不能自己用手斩获么?
他们连晚上的庆功宴都不参加,直接集结人马举火追击。
加上收编的降卒,总计两万六千官军步骑匆匆北上,按照降卒的口供推算,敌兵最多还剩一万出头兵马。
背嵬军能打得鞑子抱头鼠窜,他们具有人数优势凭什不能再创大捷?
两万六千打一万余鞑子,优势在我!
……
立功心切的官兵离开,背嵬军与一部分理智文武则屯驻原地,等待登州运输粮草军械。
战前四千九百的背嵬军,经过一场激烈战事,损失三百可怜辅兵,但在军事胜利后、渴望杀鞑子的新玩家加入下,总人数竟不降反增,达到五千四百人。
若是加上朝鲜俘虏,背嵬军此时的兵力突破七千人。
杨振武听说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
别人打仗厮杀,都是人数越打越少,这背嵬军反倒是越打越多,越打越强,一个个就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毛猴”一般。
他猜不到这些“新兵”果真是地里爬出来的,只当是背嵬军练兵有法,不管是民夫、还是前奴隶都能练成一等一强军。
不是没人询问背嵬军练兵法子,他就借着买首级的事,顺便提了一嘴练兵之法。
但是对方回答的都是足粮足饷、稳定训练、以老带新、多次实战等等老生常谈的法子。
一问到根本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要么就开始胡言乱语,能从诗词歌赋一下子说到天文宇宙,接着又扯回什么江河大道、农林水利。
背嵬军的行事风格真叫杨振武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不,夜幕刚刚降临,背嵬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奏乐狂欢。
他们搭建一方宽敞木台,不拒任何人围观,杨振武也凑热闹拥挤到台下前排。
一位好嗓子的俊俏青年拿着喇叭唱名邀人。
每次都会有一位兵丁上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银质、铜质奖章。
随后骄傲地高举奖章,大吼一声拿到的名次,好似举人站在文榜前看见自己名字那般狂热。
“我拿到杀猪匠头衔啦!”
“哦耶,是黄金突破手头衔!”
“时髦达人就是我!”
诸如此类奇奇怪怪的话语,杨振武听得眉头紧皱。
这啥什么头衔真值得这般高兴么,没钱没地位,有啥用?
杨振武心说,听到朝廷给发赏升官的消息才叫人欣喜吧?
名次越靠前的兵丁嘴角上扬弧度越大,还有闲心摆出一副驾马甩绳的姿势,围绕着木台边缘一路小跑,“驾!驾!驾!”
台下的背嵬军精兵却没有与兄弟同乐的心情,嫉妒与羡慕化作吱吱作响的磨牙声,恨不得上台暴揍队友一顿,把奖励抢给自己。
看到这般模样,杨振武心想难不成背嵬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就算真嫉妒也都会藏在心里,表面上恭贺兄弟吧。
背嵬军精兵演都不演,完全不像战时默契配合,能把性命托付给兄弟的悍卒。
颁奖环节结束的很快,接着上百人一下子涌上舞台,整齐划一地舞动滑稽的舞蹈。
他听见身侧几名精兵说什么“爱目微劈mvp结算画面”,又是哈哈大笑,又是跟着舞步动作一起摇摆,屁股扭一扭,胳膊动一动,眉目之间传达着一个表情就能懂的会心一笑。
明明说的是汉话,杨振武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很想搭上背嵬军这艘“宝船”,这年头靠自己的庸才根本闯不出未来的路,只有跟对领导才能拿足军功。
可是他根本不懂背嵬军的“黑话”。
他只能努力模仿背嵬军说话的口头禅,模仿他们偶尔蹦蹦跳跳、前后空翻、蹲着走路的姿势,学他们喜欢舞乐的闲情雅致。
甚至眼下模仿“爱目微劈”的舞蹈动作,扭扭屁股,甩甩胳膊。
“哈哈哈哈,快看,npc学我们跳舞!”
“可以的,什么叫文化胜利啊!”说话人骄傲地后仰下腰,上半身与地面形成六十度夹角。
又是听不懂的词汇。
恩劈西。
杨振武嘿嘿地跟着傻笑,年近五十岁还是中级军官的他自知前途受限,就靠眼下的功劳与晋升速度,怕是死掉也回不去曾经的职位,甚至可能哪天被骤然“裁员”。
他就像中年降薪、生活压力却不减反增的老员工,卑微地寻找兼职补贴家用。
尽管他的生活比一般平民好太多,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沉沦下去”。
别人拉不下体面跟背嵬军讲斤两,他愿意,不就是一张老脸么,值几个钱。
只要背嵬军肯收他做“小弟”,他就算舍了老脸认背嵬军不到三十岁的主帅做干爹又怎样。
这年头不拼命,不舍脸,难道要等着名利自己找上门吗!
面对两位背嵬军精兵的议论,杨振武想起对方最爱做的手势,对方说是对敌我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于是他也对几人竖起左右手中指,脸上挂着祝福的微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但这动作外加笑容却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奶奶的,npc居然学会竖中指嘲讽了!”
“尼玛的!”
几名玩家也对着杨振武连比中指,惹得后者以为自己传达到善意,笑得更加灿烂了。
……
章献忠独自一人在城墙上沿着墙边漫无目的散步。
城外营帐延绵数里,橘红的篝火遍布各地,在深夜昏暗的环境中宛若数百盏驱散黑夜的灯火。
寒凉的晚风拂过,远处的树林传来树叶交错的哗哗声响,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章献忠遥望北方,远处的大地被夜幕所笼罩,恍若一头巨龙将世界吞噬于深渊般的肚腹之中。
潜伏京师的玩家入夜前发来消息——
攻打义州、广宁的辽西明军溃败,满清征西大军包围锦州。
洪承畴派遣诸将与清兵厮杀,双方激烈交战数次,各有胜负,眼见形势有利黄台吉亲率主力大军赶到。
洪承畴原本就准备不足,又被皇帝兵部轮番催促才仓促迎战,眼见满清皇帝亲至,吓得屯驻松山不敢前进半步。
而黄台吉瞅准战机截断明军后路,将洪承畴主力困死在松山。
按照大明的军令速度,还得几天才会有军令发来辽南,调派明军渡海驰援锦州。
然而经过一连串讨论,想去辽西救援锦州的玩家未过半数。
与其跑去辽西救援,受各路大官节制。不如自己另开新的战场,乘坐船只深入辽中平原攻打满清城池,同样能迫使黄台吉撤军回援,解除锦州、松山的危局。
数千玩家屯驻在复州,便是为了等待北上的船只。
到时候黄台吉回救辽中,玩家也能体验一把真正大决战的爽快。
“章参将也有在城墙上夜间散步的习惯么?”
雄浑的声音宛若一头雄狮在身侧响起,章献忠扭头一看发现是陈景和。
此人是保定总督麾下的一员副将,统兵两千多人。对方在“少女粉”滤镜下是一只犟驴。
“晚上吹吹风很舒服。”
章献忠紧闭双眼,静静感受头发在晚风中微微拉扯发根的舒适感。他很喜欢古代没有光污染的自然夜景,尤其在特殊滤镜下显得更加和谐。
陈景和有样学样,也闭上双眼静静感受晚风的吹拂。
“的确很舒服。”陈景和说,“就像在马背上迎风狂奔……此战多亏章参将用计,背嵬军将士用命才打赢决战,否则辽南再度失陷,那些可怜辽民又将沦为鞑子的牛马奴隶日夜受苦受累……”
“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功劳,不足挂齿,还是各部将官合作抗敌,才有今日大胜,单靠我和背嵬军是打不过的。”
“章参将不必妄自菲薄,久闻黑旗营悍勇无比,当得上是国家柱石,而背嵬军同样出身黑旗营,接连挫败满清水陆,可见背嵬军与黑旗营相差无几。
此战一过,章参将必升总兵。而辽西方面寸功未立,还被鞑子击溃先锋大军,怕是不堪一用。”
“……”章献忠并未言语,上下打量这位“犟驴娃娃”,心想此人应该跟其他官军一样,得到的辽西情报都是前几日的旧信息。
他们还不知道黄台吉主力已经兵围锦州。
陈景和眼见章献忠神色毫无波澜,当即沉声道,“朝廷为求收复辽东,会对背嵬军更为倚重,效仿当年东江开镇一般,开办辽南镇,这位置应当非章参将莫属。想必不要两年,这辽南镇,乃至整个辽东就该姓章了吧?”
陈景和扭头看向章献忠,陈副将面色严肃,凛冽的双眼好似射出一道足以伤人的寒光。
章献忠心头一惊,这种话简直是指着人鼻子说,你心怀鬼胎、意图谋反。
并不是被智能npc看穿内心深处的野心让章献忠慌乱,毕竟黑旗营总有一天要反的。
而是两人所处的位置非常微妙,这里可不是隔音效果良好的小黑屋,可以放心大胆地交谈私密话题。
城墙上放哨的并无玩家,而是其他将领的兵。
章献忠回望一圈,城墙上站岗的人相隔十数米站立一人,墙头摆放照明的火盆。
陈景和刚才是趁着两名岗哨之间的“安全区”说出微妙发言的,难道这家伙就不怕被有心人听见传扬出去么?
这次官兵“联军”一多半是“忠诚派”,背嵬军也在暗中“腐蚀”多位中下层军官将领,但收效缓慢——
出售首级,甚至赠送首级没太大用处,武将拿到军功会升迁、会调走,离别数年双方的关系就淡化了。
只能从登莱世袭的武官,以及一些基层文武入手慢慢腐蚀。
若有余力,最好能多组织一些百姓垦殖辽南地区,彻底将辽南掌握在背嵬军手中。
当然,这也是主线任务要求控制辽南的战略目标。
陈景和是保定总督麾下兵马,年近四十,应当属于绝对的“忠诚派”。
他在意图不法的章献忠耳边说你可能独占辽南。
这就好像在曹操和孙权面前,指着颠沛流离的刘备说,你才是天命所归的天子,大概几年以后大家都要成为你的阶下囚吧。
是试探,还是威胁?
章献忠当然不能说什么咱们黑旗营就是要造反夺天下,把所有竞争者全部干死。
两人并肩走过第二个岗哨守卫,第三个守卫的距离很远,有足够的安全距离说话。
章献忠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一员小小参将,何德何能独占整个辽东?整顿数千背嵬军的骄兵悍卒已经叫我竭尽全力,辽东偌大地方仅凭我数千兄弟如何拿下。更何况是否开镇,委任谁来做这一镇总兵,献忠皆听朝廷调遣……”
“呵呵,章参将说笑了,依我看章参将当得上是当世英雄!做个辽东王都屈才了,就该做天下之主!”
“倔驴”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是嘴角只是微微扯动,露出一排软绵绵的布娃娃牙齿。
章献忠微微一愣,心说你小子跟我在这吹风论英雄是吧?
章献忠说:“近日中原乞活贼风头正盛,不到两年便席卷河南湖广,眼看就是横扫数省之地。与那些敢战贼寇相比,我只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罢了。”
陈景和眉头紧皱,摇摇头说道:“乞活贼杀伐暴虐,不思笼络绅民。他们看似嫉恶如仇,实则行事粗鄙无能,无人才可用,只知用杀伐处事。一旦杀戮日久,必生大乱崩解。”
章献忠越听越觉得这小子怎么有种寻找“造反”同僚的既视感。
章献忠又说,“西贼、闯贼历经大小战阵数十场,去年遭遇兵败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挫越勇,如今二部重整喽啰席卷西南,说不定能夺取天下。”
“西贼闯贼本是西北流寇,四处流窜裹挟百姓而成,如今已有乞活贼在前,声势浩大,谁人会投西贼闯贼。这些人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陈景和停下脚步,双手按在粗糙的墙垛上,向远处沙沙作响的树林望去。
章献忠也跟着停下来,倚靠墙壁眺望远方,“当今圣上勤政治国,诸事亲力亲为,堪称当世明君,只要给陛下假以时日灭贼平虏,这大明江山仍旧是稳稳当当,天下太平。”
“哼!国事颓废,皆因此人而起!他算什么明……”
“陈兄慎言!”章献忠赶紧握住陈副将的嘴,等到走过下一个岗哨才缓缓松开。
眼见陈景和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章献忠沉吟片刻,抛出重要人物试探——
“豫南左都督李牧,朝廷对他寄予厚望,不过二十岁出头便领都督职衔,堪称当世冠军!他麾下黑旗都是我背嵬军前辈,精锐敢战,悍不畏死,若是天下有变,他可重整山河,一朝登顶。”
“呵呵。李都督虽有实力,却是愚忠之人,屡屡为朝廷卖命也不惜将士人力,怕是豫南之地的寡妇、幼童都对他怨声载道,骂他用将士性命换自己官位吧——他若养兵自重,朝廷又能奈他何?不消三五年即可席卷天下,可惜他被‘知遇之恩’闹昏了头,放着宏图霸业不要,非要去扶一栋破屋。”
陈景和若无其事的欣赏灰白月光,一边将心中所想的托盘而出。
如果有不了解两人身份的旁人在场,大概会以为这是中年大叔在向青年传授经验,但章献忠不会放松警惕。
这种中年人几乎都是阅历丰富的人精,天真浪漫以为陈景和是武侠小说里给他传授神功秘籍,那就大错特错。
对于陈景和的话语要一分为二的看待,陈景和说的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陈景和一针见血的指出诸位天下竞争者的优缺点,有助于章献忠从战略角度看待几位竞争者,就好像诸葛孔明点出曹操数十万大军的弱点,鼓舞孙权抗曹的决心一样。
章献忠或多或少被陈景和的一番话语增加信心——诸位明末群雄都是土鸡瓦狗,黑旗营的造反大业前途无量。
不过章献忠还是觉得不能反。
黑旗军利益集团虽然已经具备造反的实力,但是干部配置还是不够。
一旦打起来,直到推翻大明占据天下之前,战争都不会停。
对于战狂玩家来说这是福音,但对章献忠来说,这也太累了。
他更享受打一会,然后慢悠悠种田建设的节奏,偶尔还能云游四方当个侠客,或是下乡客串一把巡回法官。
若是突然就没得选择,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
他不愿意。也有更多人与他持有同样想法。
更何况玩家干部从来就跟不上扩张速度,乞活军、长生军的不少地盘都依赖着“降员”,以及自己招募的质量参差不齐的“官吏”。
章献忠苦笑着:“你说的理,但我才疏学浅,自认当不得天下之主,谁做皇帝与我无关,我更想功成名就之后做一个富家翁,家中儿孙满堂,平日里打猎听曲,好不快活。。”
“掩饰的不错,但是还不够好。”
墙头火盆里燃烧的薪柴噼啪一响,摇晃不定的火光将陈副将的脸庞照出光影各半,中年男人的双目直视过来,好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刚毅的面庞被火光照映出道道岁月留下的皱纹,陈景和顿了顿,继续说道。
“复辽之功堪比登天,若有朝一日背嵬军拿下辽东,你觉得朝廷准你回家安度晚年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朝廷宣你入京,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那与造反何异,不如趁现在早做打算,这狗朝廷不忠也罢!”
“你的文采不错。”章献忠答非所问。
“呵。”陈景和惨然一笑,“我父当年说我有举人之才,奈何鞑子入了辽中,我只能拿起钢刀。我砍啊,杀啊,一路从辽中杀到辽南,再到登州,最后到直隶……我盼啊,盼着能打回去家啊。
可是我盼得鬓角已生华发,还是未能收复半寸故土。
我终于懂得弱宋诗人的悲苦,故土沦丧,诸公却在争权夺利,媚上欺下!
我身为辽民,十数年回不得家乡。我陈景和已经受够朝廷诸公那帮虫豸!今日见背嵬军作战勇武所向披靡,我知道我能打回辽东,打回老家!”
“我……”
“章参将!”陈景和忽然单膝跪下,两眼涌出泪水,“今日所说皆是我陈景和肺腑之言!若是你觉得今日我在设计暗害你,那你尽管把我今夜所说的一字一句报给巡抚,报给朝廷,就算是我陈景和看走了眼!”
“陈副将请起。”章献忠稳稳扣住陈景和的胳膊,那蛮横的力道惊得后者暗叹此子恐怖如斯。
“你一个副总兵跪我一个小小参将不合礼数……”
“章参将……”陈景和满脸失望,呼喊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悲戚。
“但是这天下气数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待到哪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京师,满城尽带镶黑甲……”
章献忠猛地一掌搭在陈副将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双眸中射出的勃勃野心震得陈副将浑身一凛。
“陈副将,你听懂了吗?”
“!”
陈景和只觉一股莫大的幸福感从天而降砸向头颅,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亢奋激动。
“我听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