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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来了

二十余名护卫尽皆挡在身前,犹如一根根深嵌地底的营寨木桩,阿拜几乎只能透过护卫的脑袋缝隙看向前方。

敌人追求速胜,而他要在保住尊严的情况下拖延时间。

各段城墙的八旗兵正在赶来,一旦左右形成夹击之势,这十名敌人就算再勇武也会力竭而亡。

就算敌人一心夺取他的首级,摧垮整支清兵的士气,也要一道道“人墙”杀过来。

二十几面“肉盾”足够支撑到援兵抵达!

阿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觉得自己此刻的优势很大。敌人的战术大胆且惊人,几乎就要斩将夺旗,但最终也要落得被围杀的悲惨下场。

“野猪皮受死吧!”

忽然一名敌兵抢前一步发起突击,左挡右避,竟一击斩杀一名护卫,阿拜不由得感慨此人好身手。

可惜对方双拳难敌六手,不过三回合就被结阵清兵插着满身伤口,更有一刀刺穿胳膊。

饶是如此敌人依旧口含鲜血,吼叫着向前突进,犹如一颗顽强的铅弹打得铁甲甲片向内凹陷。

“兄弟们,咱们复活点见!”

此人扔掉染血的钢刀,攥住胸口一根短绳向外狠狠一拉,随着火星燃起,胸口缠绕一圈的火药包爆燃。

熊熊火焰裹挟着爆响与黑烟笼罩整个清兵“人墙”,血水与碎石掀飞在天,片刻后又如大雨一般降落下来发出哒哒声响。

倒霉的鞑子被冲击掀飞下墙,阿拜则被爆炸冲飞数步远。

烟雾笼罩着墙段良久不能散去,阿拜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双眼所见的世界朦胧且摇晃,好似无法维持稳定。

他握刀杵地,艰难站起身子,双眼摇晃的世界好不容易稳住,就看见一名满脸是血的敌兵,踏着满地哀嚎连连的重伤者飞速袭来。

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口中却发出刚才那名“先锋”一样音色的怒吼声,“野猪皮受死吧!”

阿拜竭力挥刀格挡,却被敌人加持大力的钢刀压下来砸在肩上,只听刀刃之剑的摩擦声咔嚓作响,敌人的刀刃迅速贴近他的脖颈,朝着侧面狠狠拉扯。

“……”

阿拜忽然觉得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感到受伤的他拼尽全力挥刀劈砍,却扑了空,敌人早已灵巧后退躲过。

“我还能继续厮杀……”阿拜自顾自地发出颤音,像是再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是。

明明战意浓厚,双腿却瘫软地跪在地上,刚才兵器招架的迅捷一击,已然切开他的脖颈。

血水顺着脖颈、衣领向下流淌。被浸湿的布面甲渐渐染出一块块暗红色的湿斑。

阿拜无力地垂下双手,注视着这位身手矫健的敌人走到他身侧。

随着敌人的钢刀悬在脑后,阿拜感到一股比寒风还要凌冽的刺骨冰冷。

在死亡的刺激下,他终于明白敌兵这一连串战术的精妙之处——

先用壕沟包围镇江堡,再用“铁皮臼炮”消磨守军有生力量,逼迫他派出援兵解围。

只要他丧失战略定力、派兵驰援,敌我在鸭绿江边绞肉相持,就会导致义州守军空虚。

可是阿拜万万无法预料,敌人不是派出上千轻骑突击义州,而是像天神下凡一般从天上落入义州城。

别说他阿拜了,就算是大清皇帝陛下在此,也不可能料到“神兵天降”的打法。

接着敌兵勇士用命牵制他的预备队,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直捣黄龙”顺利杀到他跟前。

这一环套一环的战术,须得高效的指挥系统,说一不二的执行力,深入敌后的悍不畏死,用命换取最终结果的无畏精神。

这根本不是一般的明军,而是近乎神佛的天兵!

阿拜心说自己败得不冤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阿拜磕磕绊绊问出一句汉话。

“平平无奇的杀猪能手……发誓把狗鞑子驱逐人间的猛男……草你祖宗十八代……二十一世纪的三好青年……以肃清贪官劣绅为己任的头号玩家……你瞅啥……杀敌时长一年半的个人侠士……科学教忠诚信徒……忠诚帝皇的钢镚子……”

明明这位执刀的敌兵嘴巴没张,却发出数十上百的声音,恍若首级被插在尖桩上的汉民奴隶化作的孤魂野鬼,正透过爆炸产生的烟雾凝聚成恶魔朝他扑来。

“啊啊啊!”

无穷无尽的恐惧飞速袭来,阿拜惊奇地瞪大眼睛,反射式大吼数声。

旋即刀刃加身,阿拜的头颅被钢刀斩落,掉在地上滚落几圈才停下。

笑猫揪住阿拜的“金钱鼠尾”悬在脸前,犹如举起美杜莎的头颅一般,对准左右两侧渐行渐近的鞑子高喊,“你们的主将已被斩杀!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阿拜闭眼的首级展现在鞑子面前,原本冲到近前的鞑子忽然一滞,像是被悬在半空的首级石化了勇气。

主将战死,指挥系统完全崩溃,其余鞑子也丧失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鞑子们僵硬地摇晃脑袋,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双腿不由得自主地向后退却,就像吸血鬼见到了驱魔圣器,不一会便散的到处都是。

笑猫高举阿拜的首级缓缓走下墙体,身边簇拥的八名队友也各自提拽着数颗首级。

他与队友骄傲地昂起脑袋,蔑视眼前畏缩不前的鞑子。

饶是有悍不畏死的旗丁要为主帅报仇,吼叫着冲杀过来,也会被精锐小队合力斩杀,或者被追击而来的零散“伞兵”缠住。

很快,在城外厮杀的鞑子、包衣奴才、朝鲜辅兵看见一支小队擎着十余颗首级大摇大摆走出城门。

结合“主帅被杀”的信息,清兵们恍然发现被举在最高的首级,就是义州守军的主帅,爱新觉罗·阿拜……

通常主帅都是极难杀死的。斩将之功与陷阵、先登、夺旗并列古代最难四功!

千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已是地狱难度,而这支小队更加恐怖,不仅杀穿保护主将的预备队,还带着敌将首级,从千余敌军之中全身而退。

更恐怖的是,这九人的身体基本完好,仅有一些并无大碍的皮肉伤,浑身泡透的血水也不是他们自己的。

神兵天降的“仙法”已经叫人士气大震,这区区数人斩将脱身的事迹说给别人听,都只当是夸张化的传奇故事。

而短短一日之内,竟接连发生两起骇人听闻的“灵异故事”,并且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众人面前。

九名勇士浑身染血的骇人外表,就像从地狱血海里刚刚泡了一次热水澡。

清兵们眼睁睁看着九人高举首级跨过战场,听着他们高喊“八旗主将已死”的宣言,又有玩家假装用满语、朝鲜语高喊,“主帅死了,我军败了,快跑啊!”

“天兵饶命!”

忽然有几个朝鲜兵再也承受不住“天兵”散发的强大气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自然滑落到脚边,一副任人宰割的贱民模样。

跪地投降的榜样恍若瘟疫四处传播,第五名朝鲜兵丢掉长枪跪下,第六名包衣奴才扔掉战刀盾牌……

越来越多的败兵跪下乞降,上万名败卒恍若翻倒的多米诺骨牌相继跪下。

大大小小的战斗渐渐结束,有些差点被长矛刺穿脖子的朝鲜兵也幸运保住一条小命,被明军从雪泥之中拉起身,赶到集中的地方低头跪好。

眼见士气彻底崩溃,再无重整续战的机会,督战队的八旗兵赶紧向南溃逃,然而等候多时的玩家可不会放过他们——

几乎半数以上的玩家在后方压阵,只有少数玩家领着朝鲜人、前包衣,乃至明军上前迎敌。

双方菜鸡互啄才能拖住敌人的兵力,吸干义州守军的兵力,锻炼“辅兵”实战能力的同时,也能节省玩家的作战体力。

这不,数千玩家纷纷骑上战马与骡子,踏过封冻的鸭绿江南下追击。

他们一会成群结队砍杀奔逃的旗丁,一会分成数十股骑队奔向更远方驱赶败卒。

也许是玩家骑马砍杀的武艺糟糕,亦或是玩家们刻意为之,直到玩家们骑马回归鸭绿江边,尚有数千八旗兵犹如野猪一般被驱赶回来。

此战背嵬军缴获一万石粮食与蔬菜副食,三千匹好坏参半的战马,以及五万两银子与若干铜钱。另外拯救三千未死的汉民奴隶,这些人都将武装起来加入背嵬军南征序列。

鞑子三万守军伤亡过半,大多数都是溃逃追击战中产生的,除去少数幸运儿钻进山林逃脱,其余败卒尽皆被俘。

背嵬军这边的伤亡率不足一成。

用一成伤亡换来敌人超过六成的伤亡算是酣畅大胜。

这些跟随玩家征战辽中、杜家屯的朝鲜兵、前包衣、明军,今日再添一场“半独立”厮杀的实战经验,就算称不上精锐,也算是合格的战兵了。

战后清点伤亡、搜刮战场费不少时间——

两座城池外的尖桩被逐一拔除,插在尖头的汉民首级被取下,搬运到鸭绿江北岸,寻一块土地集中掩埋。

俘虏的败卒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候发落,旗丁、包衣、朝鲜人的神情各异,都不容乐观。

他们早听背嵬军残忍嗜杀,甭管是什么敌兵抓到了就要用“抽杀法”处决,心情好的时候采用十一抽杀,心情要是不好直接来个五一抽活。

以往对抗嗜杀的敌人,通常都是抵抗到底,然而比明军更加迷信的朝鲜人亲眼见证“神兵天降”与“斩将小队”的奇迹,根本生不出半点对抗想法。

他们只希望背嵬军发发慈悲,饶恕他们一命,亦或祈愿自己不被抽杀选中……

被数十名精悍甲士簇拥,身穿王族紫袍的土豆泥』来到朝鲜俘虏面前,而那些文臣武将则被安排跪在最前方。

“是凤林大君!”

这时一位被俘的文班贵族高声呐喊,仿佛在黑暗的迷宫中瞧见一束光芒。

其他两班贵族也都纷纷侧目,一边激动地高喊着王子的封号,一面感慨自己能活下来了。

他们这才正式确认战斗中高呼的“王子援兵”不是虚张声势,这支明军队伍确确实实是王子请来驱逐鞑虏的救兵。

他们这些从虏作战的贵族应该不用死了!

毕竟王子只是一位王族子弟,连世子都不是,若是对他们这些贵族网开一面,未来必定坐稳世子之位,就连国王也不能动摇半分地位。

是个人都知道如何权衡政治利弊吧?

可是王子并未开口赦免,而是逐一询问他们是什么官职,打听到他们不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后,质问他们为何助虏为虐。

许多人声称自己奉王命助鞑,毕竟朝鲜可是前几年正儿八经对满清皇帝俯首称臣的,国王有命,朝鲜又是大清臣属,他们理当遵从王命为大清作战。

王子却不管这些,当即转身向那些背嵬军请求道。

“这些人身居高位、世受国恩,不思为主分忧,反而助虏为虐,恳请上国天兵为我处死这些卖国求荣的叛贼!”

“既然王子发话了,咱们就替你铲除这伙叛贼!”

眼见王子一脸愤慨,又有满脸横肉的刀斧手走到他们身后,文武贵族们顿时傻眼了。

难道不是王子亲自为他们松绑,说几句宽慰的话语,以表礼贤下士的态度,接着贵族们私底下说些投靠王子的悄悄话,双方达成政治同盟,一同打回王都拥抱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吗?

剧本不该是这般发展啊。

“饶命啊!”

眼见王子动真格的,不少贵族们开始哭爹喊娘,鼻涕眼泪一大把,甚至有些人吓得屎尿流出来。

他们绞尽脑汁思考活命的办法,一会说自己有钱和土地,一会说自己亲戚的女儿生得貌美。

土豆泥忽然心血来潮暗想一句,真是糊涂,杀了你们,你们家的钱粮土地也是我们的!

按照其他玩家的说法,咱们冒着风雪杀来朝鲜,不就是为了从朝鲜获取钱粮物资么?

这年头朝鲜的平民奴婢没油水可榨,当然要想尽办法从两班贵族身上取偿啊!

一个个到位的“刽子手”逐渐劈下手中的战刀,将那些两班贵族,鞑子旗丁,抽杀的包衣奴才相继斩杀……

当刀斧手来到一名朝鲜武将身后之际,围观的朝鲜兵忽然传出一声“刀下留人”的低喝声。

数名军官模样的朝鲜人挤出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名武将身边,旋即转身跪在背嵬军将帅面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恳请天兵,饶他命!”

“他也是胁从鞑虏的逆臣!”王子的声音突然变大,好似回答了一个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旋即看一眼身边的队友,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朝鲜兵依旧表示这位朴将军是个能征善战的好领导,镇守边关无怨无悔,对待麾下将士也坦诚真挚,同时也是服从王命的大忠臣。

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管是天兵到来,还是鞑子到来,都要盘剥百姓的贵族该杀,但这位为国尽忠的武将为何要杀?

如果王子得此助力,朝鲜北方两道的军心皆可稳固。

朝鲜兵跪在地上颤声哭泣,恨不得膝行到她跟前抱腿求饶。

土豆泥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寒气,npc写实的情感表现一度让她有种穿越明末的真实感。

作为一名性子温和的女生,她骨子里留存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温良。

哪怕是刚才那些哭丧的贵族,她也觉得是不是该饶恕算了。

不过她毕竟只是兄弟们推举出来的“傀儡”罢了,并没有什么决定权。

她虽然懂得诸多文史知识,但深知自己不是玩政治的好手,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只是一款游戏,以便将自己从虚拟游戏的情绪泥沼中抽离出来。

土豆泥安抚自己,即便执意杀了这些“忠臣”,也只是消磨掉一段数据罢了……

土豆泥沮丧的面容被身旁队友看在眼里,队长与指挥官的语音在空中无形地来回交流。

经过短暂的交流,玩家们达成共识。

这时有人在土豆泥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顿时眼前一亮,像是听到什么不错的好点子,旋即又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武器。

“可惜,我还是必须惩罚你助虏为虐的行为……”土豆泥亲自来到朴将军身后,举起那把兵刃对准后者的脖颈。

朴将军心头一沉,深知自己在劫难逃,十余年为国征战的戎马生涯仿佛浮现在眼前。

他打过女真人,剿过山贼匪盗,杀过举旗谋反的两班贵族,但他只是一个听从王命的武将罢了。

他如何能决定朝鲜一国究竟忠诚大明,还是满清呢?

眼角滑落的两行浊泪迅速冻结,他扭头看向举刀的王子,脸上挂着一副卑微且忧伤的表情,“恳请大君不要牵连我家妻儿……”

按照朝鲜法律,犯罪的贵族亲属皆要贬为贱民,男丁为奴,妇女为婢,若无王廷下令赦免,未来世世代代生出的男女都要为奴为婢。

朝鲜等级制度森严,王族之下分为四民:两班,中人,良人,贱人。

奴婢便是四民最底层的贱人阶层,甚至不被看作是人。

王子没有回答朴将军的请求,而是握紧兵刃对着朴将军脖颈狠狠劈下。

随着刀刃落下,那些朝鲜兵求饶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朴将军紧闭双眼等待片刻,只感到一阵轻轻敲击感,隐隐的痛疼很快消散。没有伤口喷血的声响,自己的脑袋也在肩膀上挑着。

怎么回事?

他没死?

朴将军不由得再次睁眼,却看见王子手中的兵器已然弯折,就像一根纸棒在打闹中报废。

王子绕到他身前,接过队友递来的一把钢刀。

“助虏的朴将军已死,眼下一介白身的朴壮士,愿为本王子驱逐鞑虏,恢复朝鲜秩序么?”

王子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防备地递出那把真正的钢刀。

周围的人群鸦雀无声,当朴壮士接过钢刀拔出来的时候,有人担心他会趁机攻击王子。

但朴壮士只是将钢刀插在脚边,双膝跪地,低下头颅朝着王子深深一拜,“在下朴德山,愿为凤林大君效死……”

在朴德山脸贴冷硬的地面之前,许多人都看见他眼角冻结的泪痕,淌过两条温热的泪水。

……

朝鲜西北失守的消息迅速传回汉城,王廷文武乃至满清王爷尽皆震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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