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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震惊部上班了

陈靖安扮作进山偷猎的猎户,一身的装备应有尽有。

步弓,箭矢,宿营的草袋,数日的干粮与水壶,外加一件卷起来的“伪装衣”。

这是一套用树叶蓑衣一起编织的伪装衣,能与山林巧妙融为一体。

他的第零站是远近闻名的“李家镇”。

陈靖安在来时便打听清楚。

这里本是一座流民聚集的村子,得益于李牧的文武才能,脚踢山贼,拳打流寇,吸纳百姓垦荒开矿,才逐渐发展壮大。

原先的破落穷村,如今已经成了繁荣市镇,甚至修了相当坚固的城墙,比一般县城还要气派。

只是“李家镇”的关防相当严格,任何想要进入墙后的百姓都要被反复严查。

陈靖安登时便了然,这是李牧真正的“老巢”,所以才管理如此严格。

若是经常出入李家镇的,便要办理一种耐用材质的“号牌”。

写上籍贯、姓名、出生年月、性别,乃至标注一串大食数字。

号牌持有者会被描摹一张肖像画,留在官差的底册手里。

若是持牌的商贩、劳工希望进入城镇,官差只需拿来底册对比一下,就知道真伪。

陈靖安原以为所谓肖像画极易作伪,官府的通缉令向来画的不准确,样貌干净的壮汉也能画成满脸麻子的恶霸。

直到他看见镇外开了一家肖像馆,专帮百姓画全家福。

逼真的肖像画跟真人有八九成相似,他才意识到根本无法作假。

他自然不敢冒险进入黑旗营的老巢,免得在黑旗营那里挂号,但不看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趁着夜色钻进山林,小心翼翼寻觅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并不容易,李家镇附近的山脚下遍地都是打着火把巡逻的兵士,二三十人一组,少说有四成人员披甲,还全是明甲。

明甲是露在外面的札甲,暗甲便是甲片缝在战袄里的布面甲。

这年头能凑齐四成札甲的官兵少之又少,多数官兵都是穿容易“伪装”的布面甲。

把甲片穿在袄里,谁知道甲片生锈了没,还是根本没有甲片,上官糊弄下面,下面也糊弄上面。

黑旗营这豪华的披甲率着实叫人羡慕,但这耗费甚多的钱粮从何而来?

对黑旗营的猜忌之心再加重一分,陈靖安借着月色快速攀上一棵大树。

他使用麻绳做一个简易的睡袋,再用“伪装衣”将自己与睡袋蒙上。

好在他属于晚上睡觉不打呼那一种人,平安度过一夜。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陈靖安凭借枝叶的掩护,拿出“千里镜”观察李家镇的全貌。

城内的居民区与一般县城无异,南北是山脉,西东是城门出入口。

活跃的百姓,叫卖商货的小贩,还有一群动身前往东边的劳工。

等等!

那些劳工一路走到“李家镇”的东大门,接着走上一辆辆马车。

这些马车皆是双层,车轮卡入两条固定的轨道缓缓前行。

这不是奇怪建设模式的“铁路”,而是他听说过的东西。

是嵌入地底的驰道!

这些有轨马车不仅拉人,还有驮运货物的。

随着马夫几声低喝,拉车的驮马渐渐开始提速,一路向东行驶数里。

直到马车抵近一处高墙,所有劳工有序下车,接受门外守卫的检查,等到检查无误才被放入高墙之内。

墙上的巡逻兵极其精悍,人人佩着战刀与鸟铳,腰后还挎着弓箭。

这里的墙体比李家镇更高,饶是陈靖安趴在树上远望,也被遮蔽了大半的视线。

更加森严的戒备告诉他,高墙之后或许就是李爵爷最大的秘密。

于是他在太阳落山之前的关键窗口,赶紧朝着数里之外的山腰进发。

由于害怕被黑旗营的巡逻兵发现,他甚至不敢在山林边缘移动,也就没能在移动中俯瞰山下。

一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能抵达安全的观察点,但怪兽嚎叫般的哼哧哼哧声远远地传来。

太像了。

跟他某天深夜,潜伏到铁路沿线听到的怪吼声一模一样。

那一夜他不敢靠太近。

百姓说衙役严查“撬铁轨”、“扒铁马”,凡是在夜间靠近铁路的一律严办,若是查实偷盗行为的,会被投入苦役营挖矿。

不过这年头夜间除了灯笼、蜡烛,并没有高照明的工具,也就没有乡野百姓会在夜间外出,晚上除了聊天,就是造人……

但这一次他要确认“铁马”并非只能在夜间移动——

因为他在太阳落山之前也听见了“怪物吼叫声”,铁马并非昼伏夜出的“特殊妖孽”,而是有人在刻意藏拙。

一则精心编织的谎言似乎被他撕开了一角。

陈靖安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心脏加速搏动,仿佛全身的脏器与血液都在跳舞。

他距离“真相”不远了。

又是一天早晨,当怪物吼叫的哼哧声传来,陈靖安从睡梦中苏醒。

他如惯例一般趴在树上远望,却瞧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漆黑且粗床的“野兽”踩着黑色铁轨快速前进,犹如一头黑色地龙贴着黑路前进。

铁路的真实作用在他面前展现无遗。

“地龙”顶端狠狠喷出泛黑的白色汽雾,扭曲着长条的身躯向着东方行驶,不一会便转了个弯向南边去了。

“地龙”的速度没有奔驰的战马快,但也差不了多少,正如市井传言那般一个时辰能走数十里。

更重要的是,“地龙”身后拖着一节节沉重的货物,还能跑出相当不错的速度。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冻结,陈靖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见了什么。

马拉的有轨货车,他还能理解。

毕竟驰道嘛,老祖宗用过,大明也用过,不稀罕。

但是这“怪物”连拉货的马都没有,更看不见任何畜力、人力,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向前奔驰。

什么叫自动?

风力,水力这些自然之力才能推动风车、水车运转。

可是哪里的风和水,能把满满数节货箱的矿石拉到如此速度?

障眼法,还是不为人知的仙术?

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这山谷之中栖息着掌握“水火之力”、“风雷之力”的大仙?!

陈靖安只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强烈冲击,朴素唯物主义的理念仿佛要被撕碎。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真实的痛觉告诉他,他双眼所见的一切画面都是真实的,“黑色地龙”并不是中了邪术产生的幻觉。

他捂住嘴小声嚎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激荡的内心。

如果真有大仙,岂不是正在周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靖安不由得环顾四周,下意识举起双手对着看不见的神仙、地灵拜了拜,心中默念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他忠诚皇帝的心也在此刻产生了动摇,最终还是多年办差见过的“奇技淫巧”、“江湖术士”这些奇葩经历,帮助他稳住了精神。

他转念一想,如果大仙要帮助逆贼,岂不是一指头就能把他这个暗探戳死?

可他闭眼拜神好一会,也没有仙术坏命,仍然好好活着。

说明什么?

要么大仙的法力并未强大到发现他的身形,也就没有杀他一说。

要么大仙知道他的存在,但不屑于出手干预凡间,只是恩赐一些法宝神兽造福世人,早就飘飘离去了。

黑色地龙的存在,使得陈靖安不得不信仙术、道法。

依据跟江湖人士打交道的经历,以及本地流传已久的传闻,陈靖安大胆推测——

这黑色地龙便是仙人赐下的神兽之一,侥幸被山中百姓,或者说被李家镇的百姓得到,由此一天好过一天。

只是地龙毕竟是天上神物,落到凡间只能展现凡物形状,比如放大版的货车、盾车、攻城车之类的。

而李家镇的百姓也有几个懂点道术的,或是被仙人指点过。

知道这神兽需要“黑路”禁锢,才能循规蹈矩地前行,就像是捆仙索绑住神仙一般。

否则没了“黑路”捆绑,那地龙必然化作兽形逃入凡间,为祸天下。

念及此处,陈靖安总算理清了逻辑链。

黑龙夜以继日地吞吐着山中矿石,也不知疲倦。

它的速度惊人,远比寻常骡马车队要快的多,载得多,一趟下来顶别人数十次。

别人一年干十次,它一年能干数百次,而且还不止一条黑色地龙。

光是陈靖安看见的就有十二条!

就凭这个吞吐效率,收益能低的了吗?

难怪黑旗营的钱粮取之不尽,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出自这。

也是了,寻常人得到一条黑龙就足以富贵一生,李家镇却获得十二条。

不!山谷之外的州县也有夜间咆哮的黑色地龙,恐怕黑龙的总数超过了二十条!

陈靖安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刚才一条地龙朝南边去了。

他联想到本地的府县草图,豫南的南边是黄州府,再南边是江北的汉阳。

不是!

黄州府不就是之前黑旗营从长生贼手里收复过的失地吗?

若是黑路延伸到那里,说明黑路所到之处,尽是黑旗营掌控之地。

这是一种象征,也是驱使黑龙的最大活动范围。

豫南数城,黄州一府,外加这山中的谷地,黑旗营竟然在悄无声息间拿捏了半省地盘!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不是本朝太祖建立霸业的战略方针吗!

陈靖安不由得猛拍脑袋,一种杂乱思绪被清理一空的畅快感油然而生。

他这下确信黑旗营主帅李牧,果然早有不臣之心。

黑旗营在豫南崛起撑死两年半时间,难怪地方官员并未察觉李牧的反贼之心。

若不是他陈靖安冒险越过一道道“关卡”,深入山林一探真伪,将这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传言、真事串联起来,根本无法撕下李牧的伪装面具。

想到那些文官老爷与李牧朝夕相处,也没能看透后者的真面目,反而是他这个小小锦衣卫查出端倪,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自己果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硬汉子,这一身本领没白费。

不过到此为止,仍有一点让陈靖安想不明白。

既然李牧早有不臣之心,那他为何要屡屡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

剿贼可以说是贼寇威胁他的领地,那为何要跨越数百里去迎战入寇的建奴?

黑旗营在山东战死者无数,最惨的是济南战役,八百黑旗精锐中伏,全军覆没。

后面在济水与建奴决战,黑旗营战辅兵也下了死力,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这一战过后,黑旗营伤筋动骨,后面又临危受命南下讨平了突然暴起的红巾贼。

啧啧,陈靖安光是联想起来都觉得可惜。

这些精兵就这样一战一战消耗大半了。

这年头想练出一批精兵难之有难,兵源,训练,军饷,武器等等要素缺一不可。

饶是数十年前威名赫赫的戚继光将军,最开始带的卫所兵,战斗力极其低下。

戚继光第一战带的数千卫所兵,迎战不到千人的倭寇,要不是他关键性射出三箭连中三个倭寇头目,迫使倭寇败退,此战怕是要惨败。

直到后来戚将军练出一支精兵再与倭寇作战,才将战损压制到个位数。

精锐老兵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粗略估算起来,黑旗营战死、负伤退伍的精锐老兵,起码也有万余人了吧?

谁知他李牧没有休养生息,反而继续参加更加危险的复辽之战,听说敌我双方合起来都有二三十万大军了。

如此激烈的决战,黑旗营死伤的精锐老兵一定很多。

这些精锐老兵要是带三倍辅兵,轻轻松松就能凑出五六万可战之兵。

这般说的话,黑旗营早就可以造反了。

就算不造反,留着一万余精锐老兵,也多一分造反的力量。

李牧不断葬送自己的精锐部队,削弱自己的综合战力,提高自己的造反风险,图什么?

难不成是李牧一开始心存谋反之念,到后来忠着忠着连自己都当真了,一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反?

陈靖安总觉得自己只差一步了,就只差一步就能凑齐“合情合理的拼图”,搞清楚李牧究竟是何想法。

兀的,陈靖安又听见“地龙”哼哧哼哧的咆哮声。

只是这一回“地龙”满载的不是矿石,而是人,一群武装齐备,精悍勇武的战兵。

两条地龙上载着高举红旗的战兵,另外两条载着高举蓝旗的战兵。

这些黑旗营精兵乘着“地龙”驶向南方山谷。

回头望了望来来回回的巡逻兵士,陈靖安望向远处的天空,恍惚间看见“天龙”在云雾间上下沉浮。

他越是揭开谜题,越是发现还有更多谜团在前方等着他。

似乎还要再深入山谷,才能理清这一切迷惑。

陈靖安咬紧牙关,心道来都来了,就把一切都搞清楚再走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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