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憔悴

午后阳光中，克蕾雅身穿黑色修道服，跟着圣赛缪尔教堂的埃莱克特拉主教走进了梅阿查家族府邸。

梅阿查府邸内部的墙院呈现出一种深沉色调，仿佛诉说着家族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底蕴。

大门上方雕刻着家族徽章，图案繁复而精致。

在管家的引导下，克蕾雅在大会客厅见到了梅阿查伯爵与伯爵夫人尤丽狄斯。

埃莱克特拉主教原本就与梅阿查家族交流密切，尤其是近期就“克蕾雅遗体归属”的事务，与梅阿查的家族成员也都有交涉。

在来时的马车上，这位主教就向克蕾雅阐述了梅阿查家族成员们对克蕾雅遗体一事上的态度并不统一。

仅有杰西卡.梅阿查一人态度“不听沟通”，坚决地要求教会归还遗体。

其余多数成员都“识大体”，愿意接受教会的安排。

但最为关键的梅阿查伯爵并没表态，才使得此事僵持下来。

在马车上谈起梅阿查伯爵时，埃莱克特拉主教感慨道：“梅阿查伯爵是一位低调内敛的先生，自相识以来，我就很难见到对方有情绪上的变化。”

克蕾雅对此更为了解。

梅阿查伯爵并非对子女没有感情，但这个男人过于理性，且将家族利益放在首位。而尤丽狄斯夫人更是从小在信仰着风暴之主的保守派家族长大出嫁，是最为传统的贵妇。

所以幼年时的克蕾雅，在这种家庭氛围中，并未感受过父爱与母爱。

这种情况在鲁恩王国的贵族中并不少见。

反倒是像霍尔家族的情况是少数的——

霍尔家族虽然也是世袭爵位，但在工业革命的浪潮种攫取到巨大的利益，已经不像保守党那样过于依赖土地收益，而是把持着国家的金融命脉。比如霍尔伯爵自身就是鲁恩王国的大银行家，在派系上属于新党。

而梅阿查伯爵则仍旧属于保守派，虽然也开拓出家族商业，但并没有摆脱掉传统土地贵族的身份。

好在梅阿查伯爵同样信奉黑夜女神，对女性不像信仰着风暴之神的尼根公爵家族那样古板，所以才会允许颇有才能的妹妹杰西卡参与到商业活动，才会放任叛逆的次女克蕾雅前往廷根求学。

“赞美女神。”梅阿查伯爵起身迎道，于胸前划出绯月形状，说道：“辛苦埃莱克特拉主教了。”

埃莱克特拉主教回以宗教的仪轨：“西弗里德斯伯爵，女神庇护着你。这位是负责协调克蕾雅遗体一事的嘉拉迪雅执事。”

梅阿查伯爵表面上无动于衷，但从对方精神体的色彩上来看，在埃莱克特拉提及克蕾雅遗体时，身上的悲哀色彩一闪而逝。

这男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冷漠。

但在对子女的教导上，他也确实称不上是一位好父亲。

“你好，西弗里德斯伯爵。”

“你好，嘉拉迪雅执事。”

在经过最初一段的寒暄过后，埃莱克特拉主教开口道：“被污染的英雄遗体已经不能在耽搁了……教会决定允许杰西卡女士在有保护的情况下，有限度地与克蕾雅遗体告别，之后就要抓紧时间送往圣堂完成封印。”

梅阿查伯爵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我会劝说杰西卡接受此事的。”

埃莱克特拉稍微愣了下，他本以为还需要多费口舌，没想到这次梅阿查伯爵竟然如此简单就让了步，于是更加诚恳地说道：

“感谢伯爵的理解。那杰西卡女士此刻在哪里呢？由于涉及到了危险的污染，后续事宜方面，还需要杰西卡女士听从嘉拉迪雅执事的安排。”

梅阿查伯爵暗红眼眸深邃平静，缓缓道：“杰西卡这段时间常常住在西区。我等下派人叫她回来，在谈妥后，会让她亲自去圣赛缪尔教堂向这位嘉拉迪雅执事请教的……就在今天之内。”

有了梅阿查伯爵的肯定表态，埃莱克特拉心底真正地松了口气：“如此甚好。”梅阿查伯爵又得体地对主教说道：“我想以克蕾雅的名义，建立一个针对贫民的助学基金，希望能得到教会的帮助。”

这是梅阿查家族对葬礼一事的最终妥协，既然不能入土安葬，那就用慈善来祭奠逝者。

也是一种维护家族脸面的行为。

埃莱克特拉心底理解这一切，肃容道：“我会汇报给大主教阁下，并会以教会名义为这个基金举行一次慈善晚宴。”

……

当克蕾雅在圣赛缪尔教堂见到杰西卡时，这女人神情憔悴，不见往昔的丰腴。

穿着教会黑色执事服，克蕾雅站在小祷告室里的木制祈祷台旁，开口道：“杰西卡女士。”

杰西卡怔怔地看着克蕾雅，她神情有些恍惚。

克蕾雅继续说道：“我就是嘉拉迪雅，将由我负责你与克蕾雅遗体的接触告别。”

杰西卡骤然紧缩的眼眸扫出一痕森冷，她抬头将克蕾雅面容凝神地看着，而后冷冷惨淡地笑：

“我不懂什么邪神、什么污染！我只知道我的克蕾雅在为一座城市牺牲了生命后，却连下葬的权力都被你们剥夺！”

克蕾雅张了口张口，虔诚叹道：“她将归于神国，她将在女神座下安眠。”

杰西卡此刻神情显然并不再相信这些，并不再相信她曾信奉的黑夜女神。

克蕾雅看着杰西卡这副模样，心底充满担忧，她叹了口气，有准备地许诺道：

“杰西卡女士，在我主的安排下，此次你将不止见到克蕾雅的遗体，还能见到她尚未消散的灵，做一次最后的告别。”

听到克蕾雅这话，杰西卡眼眸忽地抬起，怔怔的，憔悴的精神导致她的话语有些迟缓：“尚未消散的灵……那是什么……”

杰西卡忽然上前握住了克蕾雅的手：“是不是克蕾雅还有机会复活？”

从杰西卡的神情来看，她不止一次有过这种危险的想法。

克蕾雅反手紧了紧对方冰冷的双手，口吻中却带着警示：

“杰西卡女士，任何让死者复活的尝试，必然让死者堕入无法挣脱的痛苦中，连死后的安眠都无从获得。”

说着这番话时，克蕾雅心中想到了贝丝.里昂妮丝。

恐怕是贝丝用“复活”等词语蛊惑过内心防线变得脆弱的杰西卡，才让杰西卡如此反应……

克蕾雅声音轻缓道：

“杰西卡女士，与灵的沟通需要良好的精神状态，这两天你需要在家中调养好状态……不然即使我们呼唤出克蕾雅的灵，你也极可能会因为精神虚弱而无法看到她。”

“你们这种话，这种漂亮话，我……我还能相信吗？”杰西卡迷茫地问道。

克蕾雅握着杰西卡的手，坚定说道：“教会的安排会用事实说话，还请杰西卡女士暂且忍耐痛苦，我尽快安排的，相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