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晋升

“这人啊……有点麻烦。”泰莎叹道。

克蕾雅问道：“你认识？”

“不认识，但有一定的了解。”不等克蕾雅再说什么，泰莎应了下来：“这件事就交给我。”

“那……万事小心。”

与泰莎道别，距离天亮已不足一小时，克蕾雅打算利用轮盘动身前往圣堂。

借着夜色，克蕾雅潜入附近一座紧锁的无人庭院内。

庭院有修整的痕迹，但无人居住，应该是某个贵族或者富商闲置的房产。

在这处无人能观察到的角落里，克蕾雅拿出小巧的轮盘，她集中灵性，凭借着鉴定师的特有能力，“看”到了轮盘中容纳着两种不同色彩的非凡特性。

“其中一个是‘学徒’途径的非凡特性，序列不低。至于另外一个……”

看着那道朦胧无法看清形状的团装非凡特性，克蕾雅心底涌现出强烈饥饿感，如果不是种种际遇使得克蕾雅的精神强度远超当前序列，换个人此刻已经将手中的轮盘吞食入肚了！

“真要是顺从这股饥饿感吃掉轮盘，我此刻恐怕已经失控变成怪物了！这团非凡特性，竟然是‘通识者’途径的！而且序列挺高的！”

有了足够的认识后，克蕾雅停止了对轮盘的鉴定。

轮盘作用就像是圣安东尼介绍的那样，能储存六个地点坐标，由于制作轮盘的非凡特性都超出她当前序列等级，具体储存坐标方式没能鉴定出来。

另一个作用则让克蕾雅摸不着头脑。

“在白天使用时，会获得零碎的星象学学识。”

明明星空是夜里看得更清楚，但在夜间使用不会触发这个作用，是因为教会进行了限制？“获得星象学学识”就是圣安东尼阁下所说的严重后果？

星象学……

是不是跟“星术师”有关呢？

克蕾雅曾经在罗塞尔日记中看过。

“通识者”途径的序列5就是“星术师”。

现代名称是“天文学家”。

是个让罗塞尔有些害怕的名称。

“结合罗塞尔日记里的态度和圣安东尼阁下的告诫，星空好像很危险？”克蕾雅一时间不理解，但她很听劝，没打算尝试接受什么星象学。

随着此次鉴定的结束，一股满足感充斥在克蕾雅心头，那是魔药彻底消化的反馈。

“是因为鉴定的轮盘中有‘通识者’更高序列的非凡特性吗？效果真是显著啊。”

如此感慨着，克蕾雅拨动了手中轮盘，身影逐渐透明，最终消失在了在无人的庭院角落。

这趟已不陌生的灵界传送，耗时虽然久了些，但这趟灵界旅途中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克蕾雅适应了脱离灵界的不适感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座尖顶的哥特式黑色教堂。

黑夜丝毫没能阻拦克蕾雅的视野——

庞大的建筑占地极广，矗立在眼前满是白雪的山中，犹如一幅寂冷的画作。教堂前方是一处断崖，克蕾雅此刻就站在断崖的另一侧。

“这就是……凛冬郡内的宁静教堂。还真是够冷的啊，也没人提醒我多穿件衣服……”

“那我该如何渡涯呢？瞧着够近，但还是有相当远一截距离啊。”

就在克蕾雅困扰时，一道赤着脚走在冰雪上、穿着简陋长袍的身影出现在克蕾雅的视线中。

根本无法观察到这位是怎样出现的！

克蕾雅庄重地向来者行礼道：“您好，阿里安娜殿下。”

来者正是十三位大主教之首的“隐秘之仆”，阿里安娜！

“女神一直在庇佑着你，克蕾雅。”阿里安娜缓步而来，在这一过程中，克蕾雅有种她所在方寸之地正在从这世界中剥离一般。

这种感觉，很像圣棺。

不对，比圣棺更霸道!

与此同时，当阿里安娜愈发靠近时，克蕾雅胸腔内的脏器跳动得便愈发剧烈。

有丝缕雾气如同碎散星光从克蕾雅胸前溢散。

随着星光散落，克蕾雅的身影稍稍降低了些，她的面容在也改变，最终逐渐恢复成为克蕾雅的模样。

“阿里安娜殿下？您这是在检查‘女神之心’？”从优雅女士模样转变回精致少女面容的克蕾雅低头露出诧异神情。

阿里安娜默不作声，整个检查过程不过数秒，当阿里安娜来到克蕾雅身前时，所有异象又都消失，克蕾雅也变回属于嘉拉迪雅的模样。

阿里安娜平和地说道：“你体内其他魔药的加深、邪神的污染都有可能导致‘女神之心’异变，我此番检查，是要确保你符合服食下一步魔药的条件。目前来看，你状态保持得不错，不像在廷根时那般乱来。”

这是在吐槽我廷根时期的莽撞吗？

不等克蕾雅说什么，一股阴冷感从她的腰际蔓延到后背。

一个幽灵状态状态的女孩飘荡在克蕾雅的后颈处。

是尤菲。

阿里安娜看到尤菲，轻声颔首道：“30957的状态也不错，而且已经彻底融合了‘梦魇’特性了呢。”

尤菲魔药消化得这么快？

不过“尤菲”本就是封印物，失控是常态，本就不存在发疯这一概念，区别在于对持有者的负面效果是轻是重罢了。用“消化”一词来描述并不准确。

克蕾雅拍了拍腰间的噩梦娃娃，安抚着让尤菲灵体寄宿回来，然后向阿里安娜询问道：

“阿里安娜殿下，突然这么着急地召我过来，甚至还动用了‘目的地未知的轮盘’这一拥有灵界传送的神奇物品，是有什么缘故吗？”

阿里安娜翻过手掌，一个兔子状的玩偶犹如色彩填充般，一点点从透明状显露出来，被阿里安娜托举在掌心。

一股渴求感从克蕾雅心头升腾而起，比轮盘带给她的欲望还要强烈，以至于差点让克蕾雅失态。

阿里安娜平静道：“给你预留的‘工匠’特性出了差错，所以需要提前叫你过来处理这事。”

准备给我的“工匠”的非凡特性？

深吸一口气的克蕾雅凝神看向阿里安娜掌心的兔子玩偶，她看到了代表着非凡特性的明亮光辉，明晃晃得像果冻般诱人。

这只兔子能随机赋予物品一种特性，比如坚硬、柔韧、易燃易爆等等，如果物品本身具备灵性，那么还会有更加奇妙的特性赋予。

只不过新特性是否是物品原本的作用适配，就纯粹看运气了。

感受着这只兔子玩偶活物般的气息，克蕾雅迟疑道：“那……我需求的非凡特性，怎么成了有活性的兔子玩偶了？”

阿里安娜说道：“是保管人员的失误，不过我能帮你将非凡特性从中分离出来，问题不大。”

“……”克蕾雅神情一窒，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需要用神奇物品将她传送回来吗？

看出克蕾雅的心思，阿里安娜又说道：“我要外出一趟。你如果不能及时赶回圣堂，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将非凡特性从这只兔子身上析出了。”

以克蕾雅广阔的见识，从未听说过能将与物品融合的非凡特性析出的方法，非凡生物死了就能从尸体中析出对应的非凡特性，那物品要怎么“杀”死呢？

克蕾雅向阿里安娜请教，阿里安娜将手掌伸向克蕾雅，她掌心中的兔子玩偶在不断扭曲，不断有粉末掉落，最终兔子玩偶扭成成一团果冻状物品，在克蕾雅眼前蠕动。

阿里安娜说道：“就像这样，教会是用天使及以上层次的力量暴力析出。”

天使就能为所欲为对吧……克蕾雅不由得在内心吐槽。

不过她连脚都尚未踏入宁静教堂，就已经得到此行最重要的目标，这让克蕾雅感慨着教会的行动可真是高效。

克蕾雅伸手去接阿里安娜递过来的“工匠”非凡特性，这团果冻掉落在她手中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锡盒包裹。

显然锡盒也是阿里安娜殿下变出来的物件。

克蕾雅想到了同样拥有隐秘权柄的圣棺，隐秘权柄在藏东西方面真的很便利。

克蕾雅握着锡盒，向阿里安娜道谢：“感谢您，阿里安娜殿下。”

阿里安娜平静说道：“一切都是主的安排。”

“赞美女神。”克蕾雅画着绯月形状，随后却径直向阿里安娜询问道：“请原谅我的冒犯，阿里安娜殿下知道我凭什么能得到女神的关注吗？”

可阿里安娜仅仅回答道：“我亦不知。”

阿里安娜口吻真诚，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模样。

克蕾雅有些失望，此趟来圣堂，除了想要得到晋升用的非凡特性，她更想能从阿里安娜这里解决心中的诸多疑惑。

阿里安娜是十三位大主教之首、将来可能的教宗，连她这里都没有答案，那这个教会都不会再有人能解决克蕾雅心中疑惑了。

阿里安娜微微低头，看着陷入思索的克蕾雅，又补充说了一句：“不过主曾说，你是‘愚者’的眷属，或许与此有关。”

“愚者”的眷属？！

克蕾雅神情一怔。

这种说辞让她大脑有些宕机，她什么时候成为“愚者”眷属了？

不过……

克蕾雅转念一想，她是塔罗会上的“女祭司”，非要往“愚者”的眷属上扯，也不是没有一丝丝道理，但克蕾雅直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那阿里安娜殿下您呢？你既然知晓我与其余神灵有牵扯，是怎样看待我这种情况的？”毫无头绪的克蕾雅，苦笑着望向面前这位教宗候选。

阿里安娜平静回应道：“你是主的眷者，是我的姊妹。”

这句话虽然简短，但给人心安的力量。

“你晋升的序列特殊，并不适合在宁静教堂内举行。”

阿里安娜话音尚未坠落，长条桌、铁锅、试管、滴管、天平等等炼金室应有的必备物品一一在克蕾雅面前展现而出。

初次指望，桌上摆放着一个个小盒，还有一张羊皮纸。

克蕾雅拿起羊皮纸，是“工匠”的魔药配方，桌上的材料与配方上一一对应。

克蕾雅深吸口气，暂时排除了所有杂念，按照配方记载开始配置魔药。

娴熟地处理着一件又一件材料，调配、蒸煮、融合……每个步骤中克蕾雅的手都很稳，所放材料也精准无比。

最终将“果冻”投入到面前铁锅后，让人宁静的独特气味便从铁锅中飘溢而出，宁静得仿佛感受到星空温柔般的冷漠。

克蕾雅端着铁锅，铁锅中粘稠的物体流淌入搁置在旁的玻璃瓶中，当所有粘稠物体尽数落入玻璃瓶中，竟然在转瞬间从令人恶心的粘稠化作成一瓶湛蓝液体。

克蕾雅没有犹豫，握着玻璃瓶一饮而尽。

味觉没能得到任何反馈，难以忍受的痛觉率先从头部传递向全身，从“通识者”便开始积累的所有知识，此刻都化成洪流冲刷着克蕾雅的意识。

这是一种梳理过程。

但有着记忆图书馆的克蕾雅本就相当于一直在梳理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知识，使得这一过程痛苦却并不凶险。

对克蕾雅最凶险的是她躯体上的变化。

工匠也好，机械专家也罢，都是将理论转变到实际的大师，克蕾雅的躯体，尤其是手臂部分，不断变换着各种模样，时而扭曲成触手，时而木化成人偶手臂，甚至还变成了一对遍布大小齿轮的机械手臂……

这种毫不讲道理的变换根本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发生着的现实。

身体其他地方也都有类似的变化，只是没有双手双臂这般频繁，但这种物质上的变化，使得此刻克蕾雅偏清晰的神志也出现了动摇。

什么是人？

什么是物？

人与物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尤其是在这个有着造物主传说的奇幻世界中。

动摇……

当克蕾雅意识到这种状态时，猛地察觉到自己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躯体不断地变化让她很多思维逻辑都出现了一定分歧，甚至是冲突。

躯体的变化愈发夸张，克蕾雅的意识却愈发清晰，思考也越深入。

但这种深度思维也让克蕾雅同时间诞生了许多截然不同的念头，因为哪怕是截然矛盾的两种理念，在深度思维中都能找到各自的合理性。

懂得太多，想的太多，却缺乏了一个贯穿始终的“中轴”，如同大爆炸般急速膨胀的思维流让克蕾雅眼瞅着就要失控。

理智使得克蕾雅认识到，她当下避免失控发疯的最佳办法便是分割意识，让每个秉持不同理念的思想都变成单独的个体，这样她就不会陷入自我矛盾中，堕化成怪物。

但这样做的后果很明显，她会变成一个拥有数不清人格的“克蕾雅”。

现状在迫使、在诱惑着克蕾雅分化自身的人格，她那许许多多朝向不同方向思考的每个念头都在向她祈求自由。

“不对劲……”

“不对！”

克蕾雅骤然清醒过来，念头可以有无数个，但人格只能有一个。

人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状态下产生不同的念头，但思考着这些念头的都是她同一个个体！

此后，不论面临着怎样的困境，面临着怎样的逻辑矛盾，克蕾雅始终都坚持着一个自我的根本原则。

在她的这种坚持下，无数念头，无数的理念纷纷化作一本本书籍，落入到记忆图书馆中，克蕾雅的躯体在此刻也重新变回到最初，也就是她身为人类该有的模样。

这一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克蕾雅睁开眼时，站在对面的阿里安娜神情平静地向她祝贺道：“恭喜你。”

此刻，克蕾雅没有任何疲惫与虚弱，反而，她只觉得如今自己无比强大，有着种仿佛自己就是造物主的膨胀情绪。

克蕾雅认识到这都是濒临失控时遗留的症状。

而这其实都是小问题。

更大的问题在那些被她封存在记忆图书馆的无数念头，她总要从中做出选择，念头虽然能有无数种，但很多时候，选择只有一种。

比如选择克蕾雅就要面对她的第一个选择：

是做一个“工匠”，还是做一个“机械专家”。

但……

不论如何——

“能活着晋升，感觉还是不错的。”克蕾雅冲着阿里安娜微微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