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阿尔杰

“贵族们，是最会追逐时代潮流的一个群体，在鲁恩王国大肆打击贩奴行为的当下，他们是会审时度势的……”曾是贵族少女的泰莎，露出疑惑的神情。

闻言，克蕾雅挑眉道：“可事实上，在贝克兰德里，贩卖人口的罪犯团伙，基本上算是跳上桌子上吃人了。”

泰莎沉默下来，半晌后，叹息道：“必然有相当数量的权贵被邪神腐化了，其中还包含有地位相当高的人。”

对此克蕾雅并不意外，工业革命外加在南大陆搞殖民，都没让鲁恩自己的国民填饱肚子，那些肆意挥霍男工、女工乃至童工们血汗钱的权贵阶级的贪婪性情，简直就是邪神降临最佳的温床。

之前了解到工厂劳作对人的异化与迫害时，克蕾雅曾认为工业革命是邪神滋生的温床，但如今，她这种想法有了些许改变。

使人异化的并不是新技术的诞生，而是旧的生产关系难以与生产力的快速发展相适配。

对待这种社会问题，克蕾雅只能幽幽叹气，她不认为她这类穿越者能改变这种现状，更何况这是一个神灵俯瞰的世界。

解决不了这种根本性的问题，但查出并审判那些向邪神出卖灵魂的人渣，是克蕾雅力所能及的事情。

身为女神的执事，清除邪祟，义不容辞。

于是克蕾雅明确向泰莎问道：“被腐蚀的……你是指保守派，还是在指王室？”

贝丝.里昂妮丝在表面上是保守派的政治掮客，但泰莎曾经提到过，贝丝.里昂妮丝实际上是王室派的人。

从截至目前的种种迹象看，贝丝.里昂妮丝纯粹是在阿莉西亚的诱导甚至命令下行事，也就是说，阿莉西亚实际上也是在为鲁恩王室做事。

泰莎摇头道：“或许并不是按照党派划分的，现在这种情况，保守党、王室甚至是新党，恐怕都有出了问题的人。”

随即，泰莎向克蕾雅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是视而不见，还是深度调查？”

克蕾雅揉了揉面具后的额角，决定道：

“先以卡平被杀这事情为线索，做个深度调查吧……将卡平府邸上下尽数毙命的，究竟是正义之士在除暴安良，还是幕后之人在杀人灭口，这都是未知的。”

“还有就是你这边……如果幕后之人与阿莉西亚有关联，我们主动调查卡平的事情，说不准会有人主动找上你。”

泰莎眼眸微转，淡淡笑道：“黑夜教会让我顶替阿莉西亚，看来就是有这种打算……也证明黑夜教会其实察觉到了什么，并打算清扫鲁恩国内的那些害虫。而我就是那个诱饵。”

泰莎开玩笑道：“被王室和贵族们握在手中的鲁恩，还不如转交给教会打理……教会保障民权的观念，颇类似你曾经给我讲过的那些思想。”

克蕾雅对此翻了个白眼，改革改成投向宗教，这不是彻底开历史倒车嘛……

但克蕾雅突然想到，不存在正神的宗教组织，底线比世俗政权更卑劣，但在这里，七神的教会，背后都是有真神存在的。

尤其是黑夜教会的教义，其文明程度，在这个时代颇为先进，也因此教会人员从上到下绝大多数人的思想，在这个时代，称得上文明的灯塔……

想到这里，克蕾雅没了反驳泰莎这句玩笑话的想法，将话题拉回到任务上：

“卡平案应该涉及到了圣安东尼阁下委托给我们的任务，我先去向圣安东尼阁下汇报此事，并且借机想办法将案件从代罚者手中弄过来。”

“你就不要轻举妄动，就老老实实当个诱饵，等等看有没有人主动跟你联系。”

泰莎微笑着点头：“这是我擅长的事情。”

克蕾雅拽了拽笼罩在身上的斗篷，临走前，最后说了句：“还有……你要注意安全，保命为主。”

泰莎抿着嘴，笑容变得更明媚了些。

从值夜者办公区域出来，克蕾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回了嘉拉迪雅的模样与装扮，才去找圣安东尼汇报。

克蕾雅将卡平案和由此联想到的推断对圣安东尼全盘托出，并且向这位贝克兰德的总负责人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教会是不是已经查到，在王国内部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

听到了卡平案及一系列的推论，又听到克蕾雅的这个问题，这位脸无杂须的老主教，眼眸变得更为深邃：“维持与王室的平衡，是女神的神谕。但我驻守贝克兰德的这些年，看到了很多值得怀疑的事情。”

“具体是指？”克蕾雅问道。

圣安东尼并没有回答，只是对克蕾雅说道：

“与代罚者争夺办案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相较之下，合作办案更容易些。”

“而且……卡平这件事情，牵扯不小。在代罚者们赶到案发现场前，有两人曾先一步出现在卡平的别墅。”

圣安东尼也在关注着卡平案？

这个想法在克蕾雅心头一闪而过，她询问道：“哦？都是什么人？”

“风暴教会贝克兰德教区大主教和军情九处一位处长。”

这是……两位半神？！

克蕾雅讶然，她记得风暴教会的那位大主教，是风暴教会的枢机主教之一，有着“神之歌者”之称的，艾斯.斯内克！

此外，竟然还有军情九处的半神也牵扯其中！

圣安东尼意有所指地说道：“贝克兰德乃至整个鲁恩的古怪，不止我有所怀疑……但是，我也无法判断，风暴教会和军情九处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

克蕾雅皱眉问道：“圣安东尼阁下，卡平背后极可能牵扯了某个邪教……被王室掌控的军情九处不谈，风暴教会这种正神教会总不至于和邪教牵扯在一起吧？”

圣安东尼低垂眼帘，虔诚地在胸前划着绯月的形状，不含情绪地说道：

“教会主张清除一切邪教徒，但在具体事务中，也偶尔存在与个别异教徒合作的情况。当然，以我个人的了解，我也更倾向于风暴教会里的那位‘神之歌者’，与此事无关。”

说完这句，圣安东尼从衣袖袖口扯下一枚黑色纽扣，递给了克蕾雅：“根据已有的线索，卡平案涉及到了一些少女失踪案件，其中也有女神的信徒……”

圣安东尼轻叹了口气，继续对克蕾雅嘱咐道：“你便以此为理由，向风暴教会申请介入调查。在这一过程中，你若是遇见了‘神之歌者’，便将这枚纽扣递给他。”

克蕾雅接过这枚黑色纽扣，以她鉴定师的能力，竟然没有从中看出任何灵性，简直就像是一枚普通的纽扣。

克蕾雅没有遮掩这种疑惑，圣安东尼补充道：

“这就是一枚不含灵性的普通纽扣，作为信物而言，不会被他人识别，但那位斯内克看到后，会知道我也在关注此事，关注着贝克兰德那些越发不谐的阴暗角落……这就是对他的警告与试探，也是一种不用直接接触的交流。”

克蕾雅将这枚纽扣收好，愈发感觉到贝克兰德的暗潮涌动！

不仅是那些邪教徒们、鲁恩王国被引诱堕落的权贵们，包括教会方，起码教会方这两位大佬，似乎也都在各自做着某些极为隐秘的安排……嘱咐完这些，圣安东尼又摊开手掌，犹如星光般深沉而璀璨的亮光在他掌心闪烁，这些星光快速地勒出成一枚勋章。

勋章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黑色的宝石铸成。

但当克蕾雅从这枚勋章移开视线时，竟然又会彻底忽略掉这枚勋章的存在！

圣安东尼将这枚勋章也递给克蕾雅时，又说道：

“这是属于我的黑夜纹章，它本身并不具备特性和力量，唯一的作用就是一旦激发，会与我产生联系。”

“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提供隐秘、恐惧或者厄运的力量。”

“如果你需要更直接的帮助，就在激发的同时，用古赫密斯语念出我的名字，‘安东尼.史蒂文森’。”

这就是半神的力量？！

克蕾雅感慨着接过了圣安东尼的这种庇护举措。

怪不得序列4及以上会被称为半神，这种能远距离响应祈求的能力，和神灵像极了。

经常旁观塔罗会成员指向“愚者”的祈求以及“愚者”的响应，克蕾雅对这种力量并不陌生。

其实，擅长仪式魔法的非凡者也能通过指向自身的祭坛和仪式做到类似的事情。

但克蕾雅也深深理解，在自身灵体尚未质变时，在尚未拥有神性的情况下，是无法做到远距离响应他人的！

响应仪式，可称为神之权柄！

有了这枚黑夜纹章，简直像是随身携带着一个半神级别的保护者。很多之前有顾虑的事情，克蕾雅此刻都有了深入一探的信心。

但看到克蕾雅跃跃欲试的神态，圣安东尼又告诫道：“这种响应并不绝对的，比如你将我的黑夜纹章将放入圣棺中，就会切断这种联系。所以当你发现明显超出自身能力的危险时，不要莽撞行事。”

克蕾雅郑重地点头，并向圣安东尼表达了谢意。

与圣安东尼做完汇报后，收获颇丰的克蕾雅稍作休息后，在下午便带领着戴莉赶往乔伍德区的“圣风教堂”。

由于提前有电报沟通，克蕾雅两人并不需要进入圣风教堂，而是被带到不远处一栋不起眼小楼的三层。

这显然是代罚者的设置在教堂外的一处据点。

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从内间走出，来到了克蕾雅的面前，招呼道：“你好，嘉拉迪雅女士。”

由于嘉拉迪雅是以红手套队长的身份发的电报，此时与她见面沟通的是一位“代罚者”执事。

这中年男子的脖子处有着一个锚形的青黑色纹身，这身气质，与其说是教士，更像是在遨游在大海上的船长。

克蕾雅倒是听说代罚者的执事们，大都以船长的身份在大海上执行过任务，看来海上的经历深深地影响着这些暴风执事们的性情。

克蕾雅当面再次说清了来意：“威灵先生，由于卡平案涉及了女神的信徒，还请允许我们参与调查。”

罗伊.威灵哈哈一笑，脸上没有任何为难神情，说道：

“你们来之前，教会已经通过这次合作事宜，待会我给你们介绍下经办此案的代罚者。不过，我没想到这件目前没发现涉及非凡的案件，竟然会引来‘红手套’的关注。”

略作停顿，罗伊.威灵打探道：“难道你们有跟此案相关的线索？”

早有准备的克蕾雅，将从泰莎那里得到的情报共享给对方：“在卡平出事前，我们探查到卡平身旁有非凡者，疑似是‘律师’途径。”

“‘律师’途径的非凡者？”罗伊.威灵惊愕道。

如果说鲁恩王国内哪个组织中“律师”途径的非凡者最多，那无疑是军情九处！

当然，不像是“不眠者”“水手”之类被正神教会严格控制的途径，“律师”途径的非凡者在其余各国、在远离陆地的大海上，都有分布。

罗伊.威灵问道：“你们有交手吗？”

克蕾雅摇头道：“还没来得及布置，就先发生了卡平府邸被屠杀的案件，所以我们才提出介入这个案件。”

罗伊.威灵闻言微微颔首。

之前他就有些奇怪，虽然从卡平府邸内的地牢中找到了几例失踪少女的线索，但这些遇害女子的信仰并非统一都是黑夜女神，也涉及到蒸汽与机械教会，可为何会引来“红手套”这支精锐队伍的介入……

只是教廷都同意了此事，他便没再纠结，此时听了克蕾雅共享的新情报，才觉得“红手套”想要介入此案的缘由更合理些。

罗伊.威灵略作思考后，又向克蕾雅问道：“那你们有和军情九处沟通过吗？”

“还没有。”克蕾雅摇头，将这个问题推向了对方，说道：“此案毕竟还是要以代罚者为主导……威灵先生，你认为要不要和军情九处联系一下呢？”

罗伊.威灵语气一窒，没有接这茬，只是说道：“那我们先继续做些侦查，真有具体的与‘律师’途径相关的线索，再联系军情九处也不迟。”

代罚者自然不畏惧军情九处，但也不愿意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贸然做得罪人的事情。

随后，罗伊.威灵就案件的侦办方式与工作分配，与克蕾雅商量起来，而在这时，办理此案的代罚者，也都在接到命令后聚集而来。

让克蕾雅意外的是，她竟然从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一头不多见的深蓝色头发，如海草般凌乱。

正是塔罗会上的“倒吊人”！

罗伊.威灵给克蕾雅介绍着参与此案的代罚者们，介绍道：

“……涉及人口拐卖，大主教很重视这起案件，参与此案的都是教会抽掉回来的精英。”

“……这位是，阿尔杰.威尔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