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0章 不能分(1 / 1)弃脂焚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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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厌舟出生的时候,当今圣上虽然还没有登基,仍被软禁在崇京城的亲王府里。但是自从慕厌舟有记忆起,他已是凤安宫中被前呼后拥的三皇子了。像“束发”这样的小事,完全不用他自己来做。

殿下真的会给人束发吗?

元九有些怀疑地默默将视线落在了屏风内。

宋明稚的发丝,似乎要比大多数人的轻软一些。方才从雨中走来的他,发梢上还带着几分寒意,就像丝缎一般,披散在他的肩膀上。慕厌舟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梳子,三两下便将宋明稚肩头的长发梳整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掌心之中。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学了束发,看上去竟有模有样。

徽鸣堂的西次间内有面巨大的铜镜,宋明稚透过那铜镜,隐约看到了慕厌舟不显生疏的动作,与认真的神情。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便被脖颈处的感觉吸引走了全部注意。

徽鸣堂外大雨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屏风那头的纨绔,皆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一时间屋内只剩下雨点坠地发出的“噼啪”声。

慕厌舟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口道:“没有别的事了吗?”

闻声,屏风那一头的人终于像想起什么似的,磕磕绊绊地同他说起了禁军的事情。而慕厌舟则将视线,落在宋明稚的身上,专心致志地为身边的人束起了发来。

慕厌舟的手自宋明稚发间摩挲而过,痒痒的,麻麻的……

宋明稚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却只隐隐约约听到他们似乎是在聊,皇帝有意让慕厌舟统领禁军一事。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后面的话,慕厌舟的指尖已随着动作,于无意中自宋明稚的脖颈间蹭了过去,刹那间便带来了一阵酥麻之感。

宋明稚下意识攥紧手心,转身朝着一边的铜镜看去——宋明稚向来不在衣着打扮上下太大功夫,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是简单将长发梳成马尾,顶多会用一根长簪,固定在头顶。因此,还没梳几下,慕厌舟便已替他整齐束好了发。

宋明稚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正欲起身:“麻烦殿下了,我……”

慕厌舟笑了一下:“别急。”

他放下了手中的梳子,用手指撩起一缕碎发,放在了宋明稚的耳后。慕厌舟的动作极其自然,似乎只是随手之举,但是手指蹭过耳尖时,生出的那一点点痒意,却于顷刻间自这里蔓延至宋明稚的全身。

慕厌舟刚放下手,宋明稚立刻自榻边弹了起来:“好了,殿下。”

宋明稚这一声略有些突兀。

直接打到了屏风外纨绔正在说的话。

齐王殿下果然没有在听啊。

纨绔甲乙丙丁:“……!”

这群纨绔只爱吃喝玩乐,向来对正事没什么兴趣。听到屏风内的动静后,终于忍不住默默咬牙……下一回,再也不想来齐王府了!

慕厌舟方才动作,明明算不上亲密。

但是元九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他立刻清了清嗓子,移开了视线。

明明整间屋子里的人都因为他方才那般动作而坐立难安,可慕厌舟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一般,轻轻握住了宋明稚的手腕:“等等,别着急。”

说着,便轻轻地展开了宋明稚的手心。

宋明稚方才虽然攥得用力。

但万幸,修剪平齐的手指,并没有在这里戳出什么痕迹。

看到他手心上没有伤之后,慕厌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叮嘱他道:“下回当心,别不小心伤到。”

说完又抬手将宋明稚额间的碎发,轻轻地撩到了鬓边去。

他的手指也随着这番动作,于无意中从宋明稚的额心蹭了过去——这正是远霞县那一晚的大火中,慕厌舟吻到的地方。

宋明稚不禁移开了视线:“好,殿下。”

接着,努力眨了眨眼睛,将再一次浮到心尖的记忆强压了下去。

此时,他的心中除了一点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慌乱外,还有几分陌生——受伤对于当了一辈子暗卫的宋明稚而言,称得上是家常便饭。他早已经习惯了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习惯了用伤口维持清醒与冷静。

而慕厌舟……

是第一个会在意与关心他的伤的人。

……

那日的大火将书斋与留在那里的侍卫烧了个一干二净。

慕厌舟对外只说自己是运气好,这才没死在他们剑下,并凭借着火势的阻拦,借着有利的地势从那几人的合力围攻下逃了出来。

死无对证之下,众人只能慕厌舟说什么就信什么。

旱灾的事闹得格外大,京城里的百姓也在关注着此时的动向。因此,慕厌舟冒大火,从书斋中救出账目和密信的事,没几天便传遍了整座崇京。转眼间,就连京城中的孩童,都知道了齐王的“英勇事迹”。

而朝堂中人则一方面震惊他身上的变化,一方面马不停蹄地带着各种好东西,来齐王府中“探病”,最差也要在齐王的面前混个脸熟。

——如今,朝堂中人都听说了皇帝有意让慕厌舟统率禁军一事,这在他们的心中,与将慕厌舟定为太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慕厌舟如今还在府内养伤,并不方便见客。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王府内的珍稀药材、奇珍异宝堆积成山。

短短的几天的时间,朝堂中叫得上名字来的人,都已经在齐王府内逛过一圈。

唯一一个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便是左相严元博——皇帝如今非但不再像往常一样信任他,甚至还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严元博虽然比任何人都想来王府内找慕厌舟,但只能按兵不动,待在自己的府邸内。

崇京城这场秋雨一连下了几日。

等到雨停之时,空气中已再无一丝燥热之意。

戌时,徽鸣堂。

最后一个来找慕厌舟“探病”的官员,终于离开了王府。元九立刻将端来一碗汤药送到了慕厌舟的手中——最近这段时间,周太医经常会借着“为齐王换药”这个理由,正大光明来到王府,为慕厌舟施针,稳定体内的蛊虫。但是,慕厌舟前段时间,消耗了太多内力,蛊虫也因此变得格外活跃。

这不是一次两次的诊治,可以起到成效的。

“咳咳咳……”

慕厌舟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一直待在徽鸣堂,陪慕厌舟一道见客人的宋明稚,走上前送上果脯。他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句:“齐王殿下。”

慕厌舟将果脯放入了口中,伴随着那股酸甜的滋味问他:“怎么了,阿稚?”

宋明稚上前接过药碗放在了桌上。

同时,将视线落在了慕厌舟背后的床榻上,故作严肃道:“殿下身上有伤,一定要避免磕碰。我想……不如这段时间,我们先分开休息?等殿下身上的伤好后,再说其他?”

为了方便养伤和诊治,慕厌舟最近一直在徽鸣堂内休息,宋明稚也随他一道住在了这里。按理来说,徽鸣堂内的床榻,要比远霞县那座别苑中的床宽敞不少,可是……本该习惯了同床共枕的宋明稚,只要一想到那日慕厌舟在皇宫中说的话,就会莫名地心虚。

真是奇怪……

宋明稚强压下心头的情绪,一脸真诚地朝对方看去。

慕厌舟却缓缓地蹙起了眉:“阿稚要回酌花院去吗?”

或许是因为宋明稚正心虚,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慕厌舟这番话里,带着几分淡淡的……委屈?

宋明稚立刻解释道:“我怕不小心碰到殿下的伤处。”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察觉出几分不对劲的元九,已经默默上前收走了药碗,转身退出了徽鸣堂,甚至还不忘贴心地为两人关上屋门。

宋明稚则假装忙碌,倒了一杯温茶,递到了慕厌舟手中。

慕厌舟接过了茶盏,并没有喝。

他忽然垂眸看向宋明稚的眼底:“阿稚睡觉的时候,向来不会发出任何的动静。”

宋明稚默默移开了视线:“我……”

他觉得,齐王似乎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就在宋明稚纠结,还能找什么理由与慕厌舟分开住的时候,对方竟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齐王殿下同意了?!

宋明稚对有些震惊地抬眸朝他看去。

然而还不等他看清楚慕厌舟的表情,便见对方的手指又一次轻颤了起来。

不,不是轻颤……

慕厌舟一时间竟没拿稳手中的茶盏,“砰”一声让它掉在了地上。

如今,大雨已停,轻响声在傍晚显得尤为刺耳。就连守在徽鸣堂外的元九,都没能忍住转过身轻声问了一句:“殿下,您怎么了?”

慕厌舟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的身上:“咳咳……蛊虫似乎又有些活跃。”

宋明稚:“!!!”

这几日慕厌舟体内的蛊虫发作,的确没有什么规律。

宋明稚立刻放向了手中的茶壶,下意识将手指,轻搭在了慕厌舟的腕上,按照那日周太医所讲的那般,暂时用内力为他安抚起了体内的蛊虫。

只顾着关注慕厌舟身体的他没看到:对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

慕厌舟的脸上,明明没有半点因为蛊虫而难受的样子,嘴上却一边咳一边道:“咳咳……阿稚回酌花院,的确能休息得更好一点。但是,近日我体内的蛊虫不怎么安分,咳咳咳……以防万一,爱妃不如先留下来?”

宋明稚的内力,如被阳光晒热的溪流一般,散向了慕厌舟的经络。

着急为慕厌舟压制体内蛊虫的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对方这番话。而慕厌舟则在这个时候,轻轻牵住了宋明稚另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对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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