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4章(1 / 1)玄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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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 呵,卿等只会说这一句吗?”皇帝先看向了明珠。

“明珠,你来说, 你的家奴仗着大学士府的势在外放钱,作为主人你是怎么个看法?”

明珠面色苍白,他跪地道:“是奴才没能管教好下面奴才, 才让他们对朝廷律法没有敬畏。”

皇帝漫不经心略过他,目光放在索额图身上。

“明珠对下人失察还情有可原,赫舍里家呢?”

皇帝嘴角带着不经意的笑恭喜索额图, “听闻赫舍里府上生意做得极大, 都快垄断外城的印子生意,放出去一千两能收回五千两, 可真是一笔好买卖!”

索额图大声道:“奴才不知此事, 奴才嫡母还在, 府里还未分家, 是长房当家, 若长房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奴才愿请皇上秉公处理!”

皇帝冷哼一声, “秉公处理, 你是想让天下知道太子有个放印子钱的母家吗?你们府连这种带着血泪的钱都敢收, 朕的太子可不想连带着污了名声!”

索额图心里松了一口气, “奴才不敢。”

既然都提到了太子, 哪怕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这次对赫舍里氏的惩罚想来也是轻拿轻放。

皇帝这次也没打算就这般轻飘飘放过,三藩平定后,他就察觉旗人苗头不对,开始沉迷享乐,旗人不善经商, 来钱最快不怕蚀本的就是放印子。

之前只是察觉,现在他得了贵妃从她那里套来不少消息,八旗子弟后来连弓都拉不开。

他冷眼扫视明显放松了许多的臣子,下了旨意。

“着顺天府查京城放印子钱一事,凡是涉案人员均不能放过,放出去未收回的印子钱超过衙门定下的利息金额均不作数,另着重处置闹出人命的官司!”

张吉午从众人身后走出来,单膝跪下,“臣领旨。”

皇帝又扫向一众脸上露出庆幸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的王公贵族。

“旗人查出放印子钱性质恶劣者编入辛者库籍,有爵位在身者爵位均降一等。”

庆幸之色僵在脸上,谁都没有料到皇帝的处罚会这般严重。

大清的爵位发放可是很严格,没有军功没有功绩哪怕是皇子也屁也不是。

没见先帝的儿子恭亲王常宁在众亲王中也不受待见吗?

满人的爵位那可都是实打实马上作战打下来的!

入关四十多年,爵位袭来不易,又不是那与国同休的铁帽子亲王,他们袭爵可是降了一等,本来只能传承几代的爵位平白少了一等就换了点银子,谁听了不肉疼?

可是见皇帝一脸冷峻,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开口触皇帝霉头。

……

明珠脸色阴沉出了宫,他身边的奴才安三忙示意车夫将马拉过去。

“老爷,是去衙门还是回府?”

明珠声音冷淡,“回府。”

他也不看安三一眼,自顾自上了马车。

明珠身边的安三是大学士府安管家的三儿子,安管家是纳兰家世代奴仆,对明珠也是忠心耿耿。

谁能想到这样的安管家竟然背着他在外面放钱?

若不是皇上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将证据砸他脸上,恐怕他还被蒙在鼓里。

先前明珠有多信任安氏父子,现在他就有多恼怒。

回到府里,他也没有给安管家好脸色看径直回了书房。

没过多久安三面带惊恐地跑了进来,“老爷,外面来了士兵将我爹给抓了起来,老爷求您救救我爹!”

明珠冷漠道:“你让我怎么救?你们打着府里名义放印子钱的时候可有告知我?”

“眼下闹出了人命,还算计到佟桂头上,让他帮忙摆平官司,你们这么大本事又何必来求我?”

“现在都闹到皇上面前,圣旨都下了让拿人,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

安三浑身打战,他没想到是这件事发了。

他扑通跪地,一个劲磕头,“求老爷救救我爹,看在我爹这些年忠心耿耿服侍老爷的份上,请老爷救救我爹!”

明珠叹息一声,“我这边打一声招呼,顶多是流放,不会让你爹没了性命。”

安三泪流满面磕头,“多谢老爷!”

***

一场轰轰烈烈的彻查印子案拉开帷幕,不少私下放印的人家提前得到消息摧毁了证据,钱是没能拿回来,可本金是早挣回来了。

白白丢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一些人心里庆幸之余又万般恼恨。

五月种子已经下了地,一些正打算借钱周转的人突然发现市面上借不到钱了,连寺庙都不肯再借钱了,不少人顿时陷入困境之中。

南城某偏僻胡同里,某个大杂院内。

深夜一对姓郑的老夫妻窃窃私语。

“当家的,钱没有筹够,老三的腿不能不治。”

他们夫妻生育了七个儿女,最终也就活了两儿一女,老三是最大的一个,前些日子出城扛包回来的时候被人骑马撞了,还是有人认出了老三才帮着送去医馆。

医馆止了伤却被告知老三的腿保不住了要锯掉,要是脱下去恐性命难保。

两夫妻翻遍了整个家也只搜出了十四两银子,这些钱还不够拿药的费用。

郑老汉满脸愁容,“我去找豹头帮借钱,人家说朝廷查得紧,不往外借银子了。”

郑老太急了,“老三可不能不救啊!”

郑老汉眉头紧锁,他如何不知,小儿子还在读书,家里都靠老三赚银子,人要是不救家就散了,老三媳妇是泼辣性子,非得闹翻天不可。

“这可如何是好?”

借不到银子周转如何救老三?

深夜外面传来敲门声,郑老太吓了一跳,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然后起身去外面开门。

门外小儿子抱着书背着包袱。

郑老太惊讶还是将小儿子给拉了进来,“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都宵禁了,被抓到该怎么办?”

郑家小儿子走进来,一脸焦急询问,“爹娘,家里出了这么大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没有的事,你别听别人瞎说,明天回去学堂读书,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郑家小儿子往屋子走,“三哥现在怎么样了,人家都跟我说了,报官了没有?”

他敲开三哥住的那间屋,没多久三嫂耷拉着脸地来开了门。

“呦,小七回来了?”

郑老太是个护崽的,见儿媳妇阴阳怪气,狠狠瞪了她一眼。

郑家小儿子忙道:”三嫂我来看看三哥。”

郑三嫂让开了位置,郑家小儿子忙挤了进去。

不大的房间挤进来几号人显得有些拥挤。

躺在床上没什么血色的郑三郎看向弟弟,“小七,你怎么回来了?”

郑家小儿子三两步走了过去,看到他曲折的腿想碰又不敢碰道:“三哥,我听说您受了伤,特意回来看您。”

郑家小儿子跟这个三哥关系非常好,两人年纪相差很大,父母忙着找工赚钱养家,他算是郑三郎背上长大,后来也是郑三郎力排众议送他去学堂认字。

郑三郎嘴角勾了勾,“我没事,就一点小伤,你明日回学堂去。”

郑家小儿子低头一抹眼睛,“你们不用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再抬起头他含着泪道:“我、我不读了,先紧着救三哥!”

三嫂子暗暗嘀咕了一句,“算你还有良心!”

“不成!”

郑家夫妻和郑三郎不约而同道。

郑家小儿子自幼聪慧,连学堂的夫子都夸赞他是读书的好苗子,一家人在他身上可以寄予厚望。

郑家小儿子坚持道:”三哥都这样了,我如何能安心读书,以前是三哥撑起了这个家,现在我来支撑。”

他回头看向父母,“爹娘,三哥的伤势大夫那里怎么说?”

郑氏夫妻相互看了一眼,只好道:“大夫说要锯掉腿,否则性命难保。”

郑家小儿子身子一晃动,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怎么这么重?”

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郑老太心里不喜猛然拉开了门,就看见住在同一个院子的秦婶子正贴着门偷听。

秦婶子见自己被发现,面上露出尴尬笑容,不过她脸皮向来厚,笑着给自己解围,“我听见你们这屋传来动静,就过来瞧瞧。”

见到郑家小儿子也在,她忙道:“郑大嫂之前不是跟我打听谁家能借钱吗?我帮着问了,附近几个帮派都不往外借了。”

“不过正阳大街那边还有一家叫泰山银行的愿意出借给私人,都上了报的,要不你们去看看。”

郑老汉脸上露出艰难笑容,还是先将人打发走。

秦婶子悻悻走了,一家人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郑老汉看向小儿子,“小七,明日你跟我一起去那银行看看,要是能借到钱最好,你三哥的伤不能拖了。”

第二日天色还未亮,郑家小儿子就被屋外的动静给惊醒了。

他睁开干涩的双眼,听着父母在门外的窃窃私语,没多久他起身套上衣服开门。

“小七,还早着呢,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郑老太端了一碗粥递过来,另一手捏着个窝窝头。

郑家小儿子看了一眼自己爹碗里的清汤寡水,又看向自己碗里浓稠的米粒,又倒了半碗回锅里。

“娘我不太饿,这些够了。”他避开郑老太,三两口吃了噎嗓子的窝窝头将粥一饮而尽。

郑老汉慢吞吞地吃着,一口粥一口窝窝头,偶尔还挑起一小撮齁咸的咸菜。

等他吃完,天色已经蒙蒙亮,偶尔还能听见其他屋里传出的咳嗽声。

五月的大清早还有些冷,郑七套了个薄夹袄跟在郑老汉身后出了门。

这时街上已经有了行人,两人埋头往正阳街走。

他们住着的这块算是外城的西南方,离城门不算太远,去正阳街有很大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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