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帮儒家洗清清白, 当然是反过来说她污蔑,多人轮番轰炸让她百口莫辩。
若不是来自后世消息爆炸的时代,穿越后手里还有个能查论文的平台, 这些小道消息她是没有接触来源。
入关后自有大儒来为我辩经。
满族尝到了这种好处,在前朝需要程朱理学,朱熹也得到了这种好处, 生前的事不论,死后却是被捧上了圣人之位。
程、朱都是圣人,关于其一些不怎么悦耳的事迹自然而然也被人掩盖, 这不是一个人的行为, 而是前朝几百年读书人的一致行径。
朱熹这名字说出去,谁不知道是圣人, 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生前劣迹。
报纸这样一揭穿, 直接是将儒家的底裤都拉下来了, 这不是程朱理学的某项经义被推翻被质疑, 而是朱熹这个圣人的人设坍塌。
这样一个生前有劣迹的人如何能被当作圣人, 同时这种怀疑也开始蔓延到学习整个程朱理学这个派系,是不是这个学派的人都是鸡鸣狗盗之辈,
明面上说得多高尚, 私底下干的都不是人事。
再一想这个学派的人竟然在鞑靼手下称奴才做官欺压良民, 这舆论声音一出现, 怕是程朱理学得被人唾弃万年。
宝音心里闪过了不少念头, 他要是真敢这样干,她就跟他拼了!
皇帝眉头一皱,“你看你,又来了不是,我这才刚开口, 你就觉得我要对你不利,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受信任,这么不堪吗?”
[呦,这是想cpu我?]
皇帝没领会这句话的意思,但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坐回椅子上,抿着嘴一脸严肃等着他的回答。
皇帝沉默下来,因为这事很难搞。
程朱理学是主流学说,八股文更是朝廷抡才的重要方式。
这么说吧,这程朱理学要是下来就得另选儒家学说补上,可科举的八股文要是换了,事情才闹大了。
江南的读书人本来就喜欢闹腾,这要是一下子把八股文给换了,天下读书人都得闹腾。
毕竟学了半生八股文,你朝廷突然改了,这谁能承受得了?
他当年想要取缔八股文,不正是因为官员反对才改变意见吗?
[哼,说再多不还是想要让我退步吗?]
皇帝觉得自己脑仁疼,“此事暂且搁置,等出征回来再说。”
见宝音脸色还沉着,他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不是处理此事的时候,总不能出征时候腹背受敌,你也体谅一下我。”
她倒是没不依不饶,这事早前就达成了默契,西洋的术可以为他们所用,传教士那上帝之下人人平等的教义是万万不可。
在这片大陆,只有皇帝之下人人平等,至于未来就看后世的造化了。
宝音明白目前两人目标一致,只是未来他定然会维护皇权,这是身份决定,而她的认知无法忍受这样一个封建社会。
终有一日两人会分道扬镳,在这个日子到来前,她会努力获取更多筹码。
***
今日难得是个晴天,踌躇了几日的太子在下学后离开了乾清宫往养心殿走去。
才跨进门不久,他就被身后的兄弟们给叫住。
大阿哥领着一串弟弟跟了上来。
“老、二,可是去给贵母妃请安?正好一起去。”
太子瞪了他一眼,然后问只到大阿哥肩膀高的三阿哥。
“三弟,你们怎么想起来养心殿了?”
三阿哥偷看了大阿哥一眼道:“大哥说今日天气好,出来转转,正巧看见了二哥。”
太子哪里还不明白,大阿哥是故意拉着一众兄弟跟在他后头。
一想到这人是故意来坏他的好事,他就烦躁。
“老大,你非得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大阿哥挑眉,吊儿郎当道:“太子殿下,瞧你这话说得,我怎么会跟你过不去?”
他笑呵呵地挪动步伐,“我这是想着有段时日没能给贵母妃请安了,特意来走一趟。”
太子停在原地,见几个兄弟踏进了养心殿大门,怒气冲冲回头回了乾清宫。
才刚一进殿,就看见一少年脸色焦急在门口守着。
他将怒色收起来,脸上带上了沉稳。
眼前之人是他的奶兄弟,也就是乳母的儿子,前两年他身边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就留下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哈哈珠子也跟着被换了一茬。
乳母们被送出宫享福去了,奶兄也跟着离宫,还是舅公帮他出了个主意,让汗阿玛同意让奶兄回宫。
奶兄还担负着帮他联系舅公。
下学后,奶兄本该跟其他哈哈珠子一块出宫才对,这时候还留在这里,显然是有讯息要传达。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南书房方向,见宫门廊檐下候着一大群官员就知道皇帝在忙碌。
他这才跨进了屋子,让奶兄凌普跟上。
进了殿内,太子吩咐人出去,让贴身太监在门口守着。
等屋内只剩下两人,太子才看向凌普。
“可是舅公找我?”
凌普忙道:“殿下,太皇太后出宫许久,索额图大人提议您出宫陪陪她老人家,以敬孝道。”
太子沉吟一声,不知道索额图是卖什么关子,要知道每年冬日太皇太后都要出宫泡温泉,这已经成了定例。
她老人家身边也不缺人去请安,起码几个年长的妹妹冬日都会陪伴她身边。
而他们这些皇子也会定期跑去请安。
虽然不明白索额图的用意,太子还是听从了。
***
城北小汤山,因为门头沟火车站的出现,将人流都吸走。
小汤山和大汤山恢复了多年前的平静,要说哪里不一样,也就是小汤山从荒地变成了庄园。
这庄园还住进来贵不可言的贵人。
庄园守卫严密,日夜都有士兵巡逻。
这日并不是阿哥们过来请安的日子,听闻太子跑来了,太皇太后有些意外。
“保成给太奶奶请安,太奶奶近日身体状况如何?保成在宫内十分惦记。”
太皇太后微笑招呼他过去。
太子起身走近,被太皇太后一把搂在怀里。
“好孩子,听说你最近受了不少委屈?”
太子呆了一下,不明白她老人家为什么这样问。
“我一切都很好。”
“那可是你汗阿玛亏待了你?”
“汗阿玛对我很好。”
太皇太后语气平静道:“可哀家怎么听说,皇上多次因宸贵妃训斥你?”
太子惊讶,这话谁传出来的?
他摇摇头,“没有,汗阿玛训斥孙儿是孙儿贪玩。”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点头。
近段时间总有人在她耳边说宫里的宸贵妃多受宠,连昔日的董鄂氏都比不上。
还说宫里皇帝翘首以盼宸贵妃能生下皇子,等她生下皇子说不定连太子的位置都保不住。
爱新觉罗都是情种,爱上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又不是没有前例。
这话太皇太后最开始还不当一回事,时间一久难免也开始琢磨。
她派人回宫打探消息,内务府的变动自然入了她的眼。
当然她也没有在意,内务府只是一群皇家奴才,再怎么样也成不了气候。
倒是这段日子,贵妃跟儒家在报纸上关于禁止缠足一事打口水仗,倒是让她觉得意外。
她那报纸持续不断地写程朱理学的个人私德有损,令京城的学子哑口无言,就差把孔家拉下水了。
她有些感叹,当年她要是有这样的口才,汤若望也不至于被逼死。
太皇太后留太子吃了午膳,她年纪大了,御医说不适合吃大荤,平日菜色以清淡为主,皇帝送来了两个从江南带回来的苏州厨子,温泉庄子比外边暖,还有专门种菜的暖房,天天都能吃上新鲜的菜。
重孙子来看她,她很高兴,吩咐厨子多做些荤菜。
冬日果蔬难得,富贵人家是不缺的。
近些年玻璃价格下来,能承受得起的都在府里盖了个玻璃暖房。
有了暖房也能见到绿色了,冬日里外面也不是没有蔬菜卖,只是冬日寒冷,菜在外面很快冻硬了,价格还不便宜,哪里有刚摘下来吃新鲜来得妙?
一桌子菜,有荤有素,没上羊肉上了羊排,炖得汤奶白,撒上胡椒和枸杞,刚坐下就闻到那股奶香味。
太皇太后笑呵呵看着重孙喝汤,边吃边问宫里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太子一一说了。
“汗阿玛说明年开春出征,让我监国,到时有什么不懂就来问您。”
太皇太后道:“多大点事,尽管来问。”
“宫里可有嫔妃传出好消息?”
太子回答:“未听说后宫传来喜讯。”
“养心殿也没有?”
太子心里咯噔一下还是摇头。
太皇太后目光从他脸上收回,“听说皇上那都盼着宸贵妃怀孕,这见天有人在我耳边唠叨,想听不见都不成。”
太子嘴里突然变得没滋味,他低下头道:“贵妃曾经说过,她不打算生孩子。”
太皇太后有些意外,她从未听皇帝提起过。
原本她以为是贵妃有孕困难,不然皇帝身体健康,其他妃子都是一个接一个生,她受宠也有几年了怎么一个都没有,现在才知道是她自个儿不打算生。
太皇太后陷入了沉默。
太子未久留,用完膳又陪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才骑马回京。
太皇太后喝着羊奶,她面前一嬷嬷笑呵呵道:“太子可真是诚孝,不愧是皇上唯一的嫡皇子。”
唯一的嫡皇子有些刺耳,这是觉得皇帝不该再封皇后,还是未来皇后不该生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