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喀的消息来得很快, 本来是札萨克图汗部和土谢图汗部之间发生纷争,谁料中间穿插过来一个准噶尔。
这下也别争了,全都等着扫地出门了。
求助的消息以最快速度送到乾清宫的御案上, 皇帝一拍桌子,意气风发宣布道:“朕要御驾出征!”
很快国家机器飞速运转起来,提前准备的粮草, 运送边境,跟着出征的商人也挑着胆子拉着马车准备妥当。
三月底,御驾从京城出发, 穿过长城前往大军驻扎地张家口。
皇宫的主人一离开, 不说整个皇宫,就连京城变化都不少。
太子开始了监国生涯。
大阿哥也不想看太子意气风发的嘴脸, 每日下学便跑到了宫外监督建府邸去了。
三月底温度适宜, 万物生长, 南城各伢子也忙碌起来。
徐良友是城内还算有良心的官伢, 主要干的是买卖租赁房子的生计, 不过这两个月他的主要精力不是帮人介绍房子,而是介绍人去干活。
城外有两个招工队, 一个是修水渠, 一个是埋电线杆。
这时候正是忙着播种的季节, 乡下找不到多少人手, 他便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去问, 终于拉来了十几个人的小队伍。
“修水渠需要建高架桥,这个工钱高一些,铺设电线杆工钱少一点,人也找得差不多了。”
为了省钱,徐良友没有带人坐车, 而是步行往城外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看到了路边有人在忙活,有人往路边横躺的水泥柱上浇水,有人拆掉了昨日的模具,一根没干透的水泥杆子躺在路边。
还有人将模具放在牛车上往京城方向拉,拉一段距离后又放下。
再往北面走,路边的人更多了,有拿着铁锹挖坑的,有扶着已经凝固的水泥柱子埋进已经挖好的坑里的。
水泥柱子很高,世间已经很少有这么高的树木了,现在水泥柱子已经替代了树木的作用。
再继续往北,就看见爬到水泥顶端拉线的人。
徐良友看到路边出现帐篷,回头询问,“谁在这里干活?”
有两个人举手,“我可以挖土。”
“我修过水泥路!”
徐良友见状,就知道其他人都相中了赚钱多的那份,他没有劝说,而是领着这两个愿意的人去了帐篷,没一会儿他拿着一张凭单出来。
将凭单塞进腰间的褡裢里,他又招呼剩下的人继续往玉泉山方向走。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终于看到前方修出来的高桥。
高桥是水泥修建,上千工人跟蚂蚁样上上下下忙碌,一天就能修出一里路的高桥出来。
桥上方是水渠,水渠一人多高,隔一段就有水塔,水塔内安放的u型连接口,这个u型接口两边并不是一样高,而是根据地势来算高低。
得保证水能够准确运送进京城,毕竟长达几十里路的水桥,谁也不能保证水桥一直沿着海平面向下的趋势走。
水往低处流,若是某处桥修高了,不能拆掉重来,又没有水平测量仪,这时候就得用上u型连接口。
因为工程复杂,所需要的人手也多,工钱也给得多,这段时间徐良友介绍的人大部分都来修水桥了。
累是累了点,可一天赚的钱要比埋电线杆高几文,一个月下来能多出几十文的收入。
高桥这边也有帐篷,领着人进去后,帐篷里的人点了人后就写了一张凭单递给徐良友。
徐良友可以拿着凭单回城内领取介绍费,一人有十文介绍费,这十多个人一天就有近两百。
一个月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他至少能拿六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下狠力气干,几个月就能在外城买一间房了。
可惜现在是春耕,衙门看得紧,不准跑到乡下招人,就怕人跑了耽误春耕,进而耽误收税。
没几天电线先拉进了城,慢一步的是水渠工程。
电线这东西对于京城的人来说觉得不是新东西,当初城外出现了夜晚照明用的电灯,城里不知多少人跑出去看热闹。
这回一听可以拉电入户,不少人都心动了,然而一问价格,这心又冷了下来。
电线入户费用是三百两,入户后还有买材料的钱,以后每月电费以使用的电灯数量来计算。
这电灯也不是整日能用,因为条件有限只夜晚才通电。
这令人望而却步的高价,是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最后交钱的人也只有内城的高门大户和外城的富户。
当然这费用虽然高,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本来在城外埋电线的又进城内埋,连城墙都没放过,越过城墙将电线拉进了城。
最先用上电的是城外不远处的医院和城门口免费安装的路灯。
城门口只孤零零竖着几盏路灯,根本比不上布满电灯的医院。
本来入夜后病人变少的医院,因为有了电灯的缘故,晚间的值班大夫也跟着变多。
格物学院的学生今日都心不在焉,下课铃声一响起,全部都一跃而起往外跑去。
今日是给学院拉电的日子,这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再过闻着灯油埋头计算的日子。
因为在城内,学院建筑木头居多,每每天黑后不久就要学院的老师催促着他们快点休息,将灯给灭了,这回有了电灯,意味着他们晚间也有了充裕时间做实验。
围观了一会儿,学生也跟着伸手帮忙拉电线。
这玩意就从他们学院出来的,还能有比他们更了解的吗?
就在京城浩浩荡荡拉电线的时候,琉璃村的玻璃厂接到了一笔订单,一笔制作水晶吊灯的订单。
收到的图纸有十张,还用彩色笔画了效果图出来。
虽然说复杂了一些也不是不能办到。
当天就开始造模子,隔天第一个水晶灯就现世了。
第三天已经用上电的百货大楼推迟了关门的时间,哪怕宵禁时间也没有关门,不知多少人看见了大玻璃门内熠熠生辉的水晶灯。
隔天一早水晶灯上架,就有大户人家跑来排队。
本来在大楼里闲逛的客人跑去围观,一问一盏灯需要六百六十两顿时倒抽一口气。
最所有水晶吊灯里最昂贵的是一盏九千九百九十两的那个。
灯架是金包银,镶嵌着绿松石、珊瑚和宝石。
垂下来的吊坠是清澈明亮的翡翠。
造型肯定比不上玻璃吊灯,但这一定是最贵重的灯具,九千九百两的灯具只在百货楼里摆放了两天就被一位从江南来的盐商拿下。
京城不少人在体验夜晚亮起的电灯,江南养蚕户则进入一年一度最忙碌的养蚕阶段。
刚入春,唐皮子就带着妻儿回到了村里老家。
一家人在老房子里围绕蚕虫忙碌起来。
从一早采摘新鲜的桑叶,到清洗晾干切碎,再到清理蚕沙。
蚕身上都是宝,连蚕沙也一样,收集的蚕沙拿去晒干,有药铺会收。
往年城里药铺也不是来者不拒,只收最上等的,因为蚕沙太多了,药铺不是所有人都收。
没卖掉的蚕沙只能扔掉。
这两年多了百货铺,有卖不掉的东西可以拿百货铺问问,基本上只要有价值的东西百货铺子都会收,价格不一定很高,好歹比扔掉要好。
去年唐皮子在院子里搭了两个棚子,今年养的蚕更多了,自家种的桑树叶不够,需要他跑到更远的地方去采桑叶。
忙忙碌碌直到蚕不吃不喝开始吐丝结茧。
村里还有水田的只有将养蚕的活计丢给家中妇人,男人下田耕作,女人在家养蚕。
等田里的秧苗插满,也到了卖蚕茧的时候。
城里收蚕茧的商贩拉着牛车一个村一个村地收。
今年雨水不错,桑树没有遇见水灾旱灾,再加上去年就有服装厂大量收蚕茧和棉花的消息,今年有不少人都跟唐皮子一样扩大了养蚕的范围。
这就导致今年的蚕茧多到泛滥,收蚕茧的小贩下乡后的第二天开始,蚕茧价格一日比一日低。
一听价格已经降到了往年一半,唐皮子不肯卖了,说价的商贩不客气道:“行情就在这里,今年州府蚕茧价格卖不上价,我只能给这么多。”
唐皮子很不高兴,赶走了商贩,回头对妻子道:“蚕茧不卖了,回头全拿来织布。”
唐妻非常赞同,谁愿意累死累活两个月,养出的蚕茧好没有往年多。
要知道今年他们养出的蚕茧上品非常多,哪怕用去年的价格来卖也是亏的,还不如拿来织布。
说定后,唐皮子带着妻儿将蚕茧装车回城了。
三月时,县里的百货铺开始送新式的织布机,因为延迟送货还便宜了一些钱,唐皮子自然也接受了。
织布机拿到手,先用棉线织布,速度比以往快多了。
夫妻二人体验到织布机的厉害,也越发期待蚕茧下来织布。
本来还想着今年养多了,卖掉一部分,谁能想到蚕茧价贱下来。
与其便宜卖掉,还不如拿回家织布。
一家人分工协作,有煮蚕茧,有用纺锤抽丝,缠满丝线的纺锤再拿到新式织布机上,吱嘎吱嘎声响起,很快便织出一小段布来。
新式纺织机的速度过快,抽丝的速度赶不上纺织速度,无奈一家人只能先抽丝再织布。
一匹一匹又宽又大丝绸织出来,唐皮子以为这下能卖个好价了,然而现实却给了他迎头痛击。
因今年新式织布机的出现,市面上丝绸布料过剩,也就是他手里的绸布也卖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