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官司陷入了僵局, 至少百官这边观望着民间的议论。
检查了一遍新到的桌游,宝音很满意,都按照她要求来的, 造办处还增加了不少细节,令这些小配件精美许多。
将一众东西分开摆放好,宝音派人四位年长的阿哥请了过来。
太子身边都大学士教导, 并不在西花园,所以慢了一步,三位阿哥先到的院子。
三位阿哥一进门就行礼。
“不必多礼, 先坐下, 待太子过来我们再开始。”
四阿哥看着四方桌子有些好奇地问,“这是今日要学的?”
宝音含笑点头, “不错, 今日教你们商业课, 这些是教学工具。”
她面前放着的桌上刻着方形小格子, 格子里有不同的城市图案和名称。
全都是现在叫得出来的名字, 图案前面是一个个小凹槽。
这是她命人制作的大清版大富翁。
大富翁是资本游戏,玩一遍就能了解资本如何运转, 她算是看明白了, 只她一个单打独斗还不行, 她得有合作伙伴, 最好的合作者就是皇室下一代。
她目光放在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是最后的胜利者也最得她看重。
她目光再放在其他阿哥身上,皇帝已经是成年人,思想固化很难改变,她应该影响的是年幼的阿哥们。
阿哥们如同一张白纸一样,才好绘画。
没一会儿太子过来了, 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额头还有点薄汗。
一进门就埋怨园子里铺的路太窄,应该铺宽一点。
他说的应该是靠墙水泥铺的直甬道,那是给太监们骑车用的,园子不算小,从前走到最后需要近二十分钟,她干脆建了甬道,放了自行车,有了代步工具也能节省时间。
至于园子里自然是弯弯曲曲的小道,铺了砖道和鹅卵石小道。
宫女递上热毛巾,太子随意擦拭又丢了回去。
太子顶着一张未红的脸蛋,抓下帽子坐下。
“何时上课?”
没错,宝音身上还挂着一个皇子老师的身份,前两年还教得比较勤快,这两年都是抽出时间才将人叫来上一课。
大阿哥不知从哪弄来了一面折扇,扇面是丝制,绣着精美的图案,随手晃一下,自觉风流倜傥。
宝音含笑看着,少年嘛,不都是这副德行,自认天上地下他最大。
谁都有年少的时候。
四位阿哥围着方桌坐下,宝音将游戏说明书每人发了一张。
大家粗粗一观,目光放在了宝音发的金银铜铁的小房子小车子上。
给每人发了一千两年启动资金,宝音将骰子放在了桌子中间,然后拿着一个写着银行二字的装了满满一沓纸钞的无盖木匣道:“今天的课是边玩边解说。”
“丢骰子,拿着各自的小人从起始点多少点走多少格子。”
她看了一下,“从保清开始,然后是保成、小三、小四这样循环转。”
大阿哥丢了骰子,丢出来个三点,在宝音的引导下走了三格子。
“好,到福州了,拿出说明书看看福州是什么?”
大阿哥找到后念道:“福州是建客栈。”
宝音慢慢引导,“福州买地和建客栈加起来多少,你将钱给我,给你一张地契,代表客栈的小房子插在小格子里。”
这样所有人走了一圈,连最年幼的四阿哥都知道该怎么玩了。
建客栈,买地皮,建港口收税,修路收税。
偶尔还得了机遇,就这样一关玩了一下午,大阿哥最先破产,三阿哥运气不好,交了几次税后手里钱不够,只能变卖资产,最后资不抵债破产。
三个小时过去,桌面上属于大阿哥和三阿哥的资产都变更为太子和四阿哥。
四阿哥投资保守,只买地,还将双倍税卡用在了港口。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交了一大笔税给他,先期他的资本最后,也撑得过了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破产。
不过后期有点倒霉,产业被太子一一吃掉,最后资不抵债银行上门收债。
玩了一圈,天色已经昏暗,几个阿哥都沉迷于这个游戏中,哪怕结束还讨论声不断。
宝音也不觉得意外,大富翁桌游一出现就风靡全球,她上小学那会儿,学校门口的小卖铺不知多少小学生排队买卡。
只是后面网络游戏多了,桌游才慢慢淘汰。
之前她教会了后宫天黑请闭眼,现在不也成了后宫常打发时间的游戏。
宫里日子枯燥,高高的围墙,小小的屋子,住着就憋屈。
不找点东西打发时间,让人怎么熬?
几位皇子说得火热,还有再开一句的意思。
宝音喝了一口茶阻拦道:“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天色不早了,明日再跟你们说说这游戏运转的核心。”
隔天上午上完课,四位皇子不约而同一起过来。
“儿臣厚着脸皮来讨一顿膳吃。”
宝音见太子身后跟着的一串尾巴,笑着招呼。
“行,都进来,也就加几道菜的事。”
园子里大家住得分散,盖房子的时候提前预留了小厨房,可以自己取了食材让御厨上门做,也可以去大厨房取膳。
宝音在宫里就有自己的小厨房,这次一块带过来了,见来了七八个孩子,便让人多加了几道菜。
一吃完饭,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就坐不住了,五阿哥用满语一脸渴望地询问。
“贵母妃,胤祺能玩玩大哥他们昨日玩的游戏吗?”
五六七三位三个到了入学的年纪,不过只有七阿哥搬到了阿哥所。
到了园子,几个阿哥都在西花园读书训练,干脆就住进来西花园的房子里。
显然五阿哥是从大阿哥那里知道了好玩的游戏,今天跟着小尾巴似的跟了过来。
“好,我让人搬到院子里,你们就在树下面玩。”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立刻有人去办了。
大阿哥一听当仁不让地站起身,“三弟四弟,走,我们去教教五弟六弟。”
被丢下的太子脸色有点难看,他看向宝音,“你看老大多讨厌。”
宝音笑着转移话题。
“你汗阿玛的信收到了吗?”
太子有些郁闷道:“汗阿玛说想我,让我回信时带一些我穿过没有洗的衣服。”
太子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皇父还这样黏糊太愁人了。
“给他就是。”
她怜悯地看了太子一眼,有点庆幸给自己的信还算正常。
皇帝干出这种事一定是将自己带入出征的唐太宗和监国的李治了。
索要衣服是成就一段历史佳话,但在太子看来,亲爹就是有病,要什么他穿过的衣服,也不嫌埋汰。
没了皇帝在京,别提太子有多快活了。
她挑眉道:“皇上把你从一丁点大养到长大,平时是走哪都带着你,冷不丁见不着你肯定不习惯,他一定是想你了,让你寄些衣服过去缓解思念之情。”
太子闻言装作不在意道:“孤已经让人整理了几件衣服送去。”
这会儿的太子还没有长大到迫不及待离开父亲的束缚,嘴里虽然嫌弃父亲黏糊,心里还是挂念在外的老父亲。
宝音起身,“走吧,今日给你们讲讲这游戏背后的核心原理。”
大阿哥和三阿哥四阿哥都知道今日要上课,所以没坐下玩。
五六七三位阿哥坐在桌边,大阿哥弯着腰打嗓门教他们怎么玩。
宝音见状,命人又取来大方桌,就摆放在湖边。
四人围着桌子坐下,面前都摆了白纸,宝音身后放了一块黑板,就立在她身后两米远的位置。
“昨日带你们玩了一次,大家应该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底了。”
宝音取出一根粉笔,起身在黑板上写下地主、百姓四个字。
“游戏的开始,相当于一个国家的新建,你们四人身份最开始都是一样的,都是百姓,有可能是百姓,有可能是工匠也有可能是商人。”
“大家在开国起始点都是一样,拿到的资金也一样,为何有人破产离场,为何有人赢了全部呢?”
“今日我会以游戏中的例子来举例,商业的游戏运转核心。”
“……游戏里会有好的机遇和坏的机遇,现实中也一样,不管是农民还是商人、工具,抵抗力都很弱,一次天灾一次人祸就会破产,破产了怎么办?”
“破产了也要活下去,地卖光了就卖人,卖儿卖女卖自己。”
“但是总有少部分幸运的人,这些人最开始也许只是农户,因为勤劳一两代之后会攒下一些积蓄,有了积蓄会买地,有了地种不了会雇佣破产的佃户。”
“收了粮食卖钱,有钱就买地,这样重复后成为地主。”
“西方有学者将人的需求分七个等级……”
她在黑板上画了金字塔,写了七个等级。
“人的最底层需求是生理需求,也就是最基本的需求,比如说吃饭喝水睡觉等等。”
“地主有了地,不会饿肚子,无疑满足了最低等的生理需求,填饱了肚子,他怕什么?他怕周围的强盗抢自家粮食,这时候他会追求第二层的安全需求。”
“为了保卫自家的粮食和安全,地主会养侍卫、打手,这些一部分是由佃户充当。”
“地主手里的地规模扩大后,安全需求得到了保证,自然会需求外界的认可。”
“例如交朋友,读书,得到他人的尊重,这就从地主往书香门第转变。”
“目前国内士绅都停留在这个阶段,想要突破又不知道从哪里突破,他们会如何做?他们只能往下,购买更多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