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的使臣济隆前来乞降。
为谁而来?
众人心里都有数。
托牛痘出现, 传播进草原,天花已经不再是让人避之不及的绝症,牛痘甚至通过草原传到了罗刹国。
原定历史上, 第一次征战噶尔丹时,噶尔丹大军受到了天花袭击,又因为战败才连夜北逃。
这一次虽然不是原定历史上的时间, 可清军来势汹汹比原来历史上还要凶猛。
突破噶尔丹的驼城后,大量士兵溃散,这些一部分成为清军的战功, 一部分被卖给了大军后方的商人。
不一样的原因, 同样的结果,噶尔丹打败后连夜逃跑。
皇帝没能抓住人, 跑到边境将罗刹人给揍了一顿。
济隆是来为噶尔丹求情。
按理说两方交战没有一个出家人参与的份, 后世一个国家两股势力, 一个和尚跑过去不自量力讲和, 那是自寻死路。
可时代不一样, 清朝将喇嘛教捧得太高了,这个教还关乎这藏区的安稳。
这个济隆自然也有这个分量参与这件事。
皇帝接见了济隆, 跟接见罗刹人的使者不同, 他表现得客客气气。
济隆是来为噶尔丹祈降, 还送来了噶尔丹的降书。
皇帝看完后若有所思, 还是客气请济隆去休息。
噶尔丹是不是真的要降, 众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一个趁着平三藩期间,毫不客气地要跟皇帝南北分治的人,怎么可能来乞降?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皇帝看得很清楚,他倒是想一鼓作气打到西藏、回疆。
可天时不合适。
还有大军出征半年,已经卸掉了那股气。
多少人盼着还乡?
他想打, 今年也不成,不然也不会被漠北的严寒逼退。
“朕准备答应。”皇帝思考后跟旗下将领开口。
“皇上慎思,那噶尔丹哪里是肯屈居于人下的人?怕是权宜之计,我们不能麻痹大意!”
“是啊皇上,要是放虎归山,怕是会席卷重来!”
皇帝手指点在椅子的扶手上,他抬头,“朕又岂能不知噶尔丹跟朕是虚词诡说,只是他要时间朕也要时间。”
他可以等到明年春天攻打回疆,可是如此仓促下来,他得到的是一个完整的回疆,还是个少数民族反叛不断的回疆?
关键是那么远,回疆地盘那么广,怎么进行补给?
这次作战,之所以打了一个富裕的仗,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撑他。
想到前几日收到的电报,皇帝收敛了心思。
“打葛尔丹不急,回头抽出闲来,叫他下来签订盟约,他要不敢那就是有异心。”
到时再名正言顺打一顿就是,打的噶尔丹兵力耗尽,打得经济崩溃,才是他施恩新地的时候。
再说他叫噶尔丹他敢来了吗?上一个吃教训的可是鳌拜!
下决定后,皇帝隔了两日才召见济隆,接受了噶尔丹的乞降书,还亲自赦谕给噶尔丹。
然后便是大军撤退的消息。
有了电报,自然也是第一时间传进了京城。
早前乾清宫就传出了皇帝归京的消息,大家一直不敢确认。
现在终于确认了,算了一下,御驾回到京城应该是十一月中的事了。
宫里绝大部分人都欢喜雀跃,而太子则忙碌起来,将没事干的大阿哥都派去巡视外城的修缮进程。
此次修缮,工作交给了两个县。
就连地皮也是两个县找到合适的卖的,各卖了多少钱都存入县衙账户,专款专用只能用在修缮自家地盘。
太子的工作就是自己下来巡视,或派人催促加快进度。
之前拿到电报机就猜测到圣驾要回京的消息,太子就催促过一次,现在得了准确消息,怕下面人拖拖拉拉,他干脆将兄弟们堂表兄弟,凡是能派上用场的都派了出去。
这么一群红带子黄带子纨绔子弟出行,好家伙街上本来为数不多的摊位直接搬走了。
城外五里地就有夜市,税收还低,去哪里不是做生意,暂时避开这群惹不起的爷再说。
少了摆摊的,不得不说城内整洁许多,但这些都是拿税换来的。
县衙的人连阻拦都不敢,更别说是劝,只能寄希望这群小爷玩满意了快些回能成去。
这群皇亲国戚子弟也不是没有用处,起码工程加快了,还怕赶不上圣驾回京,拉了一批家奴过来帮忙。
“那是哪里?”其中一位腰间系着红带的宗室子弟指着一转弯突然冒出来的高建筑问道。
这个建筑太奇怪了,外表看着像木头箱子,临街的一面是像石碑一样排列整齐的窗户。
这会儿房子还没完工,边上的竹木架子还未拆除,光是走过去就能看见这房子的高大。
进过宫的都能看出,这房子比宫里最大的宫殿还要大两倍。
“超规制了吧?谁家这么大胆子?”
“就是,王伯家的正殿也才这里一半高。”
“谁家呀,怎么没人管?”
有人认出来了,小声提醒,“还记得户部之前陷入的那桩官司吗?”
“户部不是已经脱身,最后也没受到什么处罚。”
“不是,我是说,这房屋就建立在当时引起官司的必争之地上。”
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要是那位,别说大胆,天都能给捅下来。
“啊,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去用膳吧,用火锅,听说聚贤楼养着四五头鹿,每天杀一只,轻薄的肉片在滚烫红油锅里一烫,再粘上麻酱韭菜花和香油,别提多美味了。”
“走走走,今天哥哥请客。”
大家非常一致地调转脚步往回走。
因为想起来了,这建的是北京会馆,是对外迎客的那种,别管什么身份给钱就能住。
关键是他们自己家都投了钱,做了北京会馆的股东,北京会馆赚钱,等于自家赚钱,这不就等于自家生意吗?
谁会拆自己生意的台?
默契走人,也没人对这超出规制的是嘀嘀咕咕了,还有人起了好奇心,打算等开业后来住一住,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不同。
十一月二十一日,圣驾抵达京城的时间要比原本预定时间晚了不少。
皇帝回京第一件事就是祭拜祖宗和天地,昭告他胜利归来。
连着忙碌了十多日才闲下来,又因为快到新年,真正闲暇的时间并不多。
闲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召人询问今年京城水稻种植情况。
今年是在京畿周边推广种植早熟水稻的第一年,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或许是京城这边变化太大了,数不清的东西要关注,明明通过无线电报就能联系到他,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
这里点名太子,最后那段时间,无线电报基本上被太子霸占,其他人发消息都是缩减了再缩减。
这事一直记在心里,回京后自然是第一时间询问早稻普及情况。
顺天府总督将早熟水稻夸赞了一番,“因为收获早,又种了一季麦子,百姓能多有一季粮食,这都是受到皇恩浩荡。”
皇帝挥手,嘴角却高高扬起,“那就继续推广,明年在东北三省种,各地皇庄都种,长江以南也可以适种。”
“各地气候不同,让各地官府拿出一小部分官田试种,寻摸出合适的种植时间再推广民间。”
处理完政事,他才起身往养心殿走去。
回宫这些天,要处理的事一件接一件,见不完的人,做不完的事,连睡觉时间都是挤出来的,现在终于抽出时间去养心殿了。
养心殿变化不大,无外乎外面道上多了路灯,院子里也一样。
皇帝走进去,陆陆续续行礼。
他径自走进书房,就看见坐在桌旁托腮波动手里小铜盒子的美人。
没有理会他,他走过去搂住人肩膀,“是谁惹着我们娘娘了?”
[谁说话就是谁。]
他走到一旁坐下,带着笑容问,“若是我招惹的,我向你赔罪,若不是,我可不背这个罪名。”
“娘娘在我心目中如仙女,我岂敢惹娘娘生气。”
宝音转头好奇地问,“你是去打仗了,还是去进修嘴皮子了?”
他冲着她张开手。
她慢吞吞走过去抱住了他。
亲了一口头发,皇帝叹息一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宝音掐了他后背一把。
[说人话。]
“我对你思之如狂。”
宝音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得了,这满宫里都是你思念的人,我又排得上什么名号?”
皇帝放开她,微微歪了一下头,“其他人如何跟你比?”
两人重新坐下,皇帝仔细打量她,“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秋日不是该帖膘的时候,怎么比我出征前还要瘦。”
[什么贴膘?你当是养牛马?]
她提不起精神缓缓将这段时间下面的乱摊子说了,“没什么胃口。”
皇帝侧头,看向梁九功,“还不去宣膳。”
他又好声好气哄她,“我陪你一块吃点,底下人不懂事,敲打一番,还是不长记性就换了,还能当奴才用?”
三两句又带到了格物学院上。
“格物学院可真是超出朕想象,朕打算将其整合入国子监,招揽更多生源就读。”
[别!]
宝音阻拦,“你也不怕士绅将你骂一顿,国子监可是天下学子心目中的顶级学府,你把格物学院弄进去,还指望进去的人去当官?”
“培养官员的和培养工科的分开,你想要扩建格物学院,就给个好的名头,不如就叫皇家理工科技大学。”